她眼前浮现光景——肖子穿着这套校服，将母亲的尸体抱在怀里。
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血流到他的衣袖和胸口，还有裤子上……
楚萧抖开裤子，果然，大腿处也有污渍。
要一证究竟的话，只要拿回去化验就可以吧。
上面有母亲的血，所以肖子才留下来的吗？可是，他为什么要晾在衣柜里？
没有清洗，没有扔掉，而是这样的悬挂起来？
楚萧莫名地打个寒蝉，这个肖子！
越往深里研究，越觉得他深不可测，这人身上有两个不同的影子……
楚萧的心绞痛，又怜，又惊。
站在这套老式的房子里，楚萧全身的血都要凝住了。
“小姑娘，你没事吧？”
外面传来杂货店大姐的声音，楚萧连忙将校服放回原处，淡然地走出去。
“大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找了老刘过来看看锁，给老肖家换一把，钥匙你带走，交给肖子吧。”
大姐依旧缩在门口，不肯进来，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往上瞟，瞅的正是客厅的灯。
老刘头看上去有六七十了，一头花白的头发，外面穿着一件上马夹。
土黄色，也不知道是掉色还是脏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生着一个酒糟鼻子，他一扯锁，摇头：“这得全套换了，时间太久了。”
“您有东西就帮换了吧，东西是我弄坏的，钱我掏。”
“行，我带了几件，你挑挑吧。”
老头有备而来，拎着一个袋子，摊在地上，几种不同样式的锁具一应俱全。
只是没有现在最时兴的指纹锁，楚萧指了一个月牙锁，老头就忙起来了。
大姐的眼珠子一直骨碌碌转着，突然靠在墙上抽泣起来。
老头白了她一眼：“当着小姑娘的面，哭什么哭，都多少年的事了，还过不去？”
“呜……”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姐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了：“我一想到秀香 ，心里就难过，多好的人啊，当初就她对我好……”
楚萧听出些弦外之音，老头说道：“你当年那劲，谁都招架不住，就秀香成天笑嘻嘻地，也不和你生气，只有她能拿住你，唉呀，一想想，那姑娘真不一般。”
大姐的眼泪像掉了串的珠子，她自己拿袖子擦了一次又一次，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大姐，您和肖子的母亲关系这么好？”
“那天我叫她和我一起去看表演，她说肖子要回来吃饭，得做饭，不肯去，没想到就出事了，我要是再坚持坚持，指不定就没事了，老肖带着孩子一走这么多年，从不回来。”
她抽泣着，鼻尖都红了：“这爷俩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肖子现在挺好的……”楚萧说起来自己都心虚：“不过，他和他爸也没联络。”
“啊，怎么会这样，听说他爸后来进了一家商场当电工 ，头几年有些消息，后来就彻底没了音讯，这个城市说大不大的，可总碰不上。”
“姑娘，你有肖子的电话吗？”
“有，可现在打不通。”楚萧说道：“大姐，我先留给你。”
楚萧把肖子的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当下就熟练地报出来，这下子大姐更笃定地认为她是肖子的女朋友，更加热络了。
老头把门锁全换了，但推推老旧的木门：“就这门，放现在，一脚就能踹开。”
“行了，只要门能锁上就行，要不这楼里的邻居经过时心里发怵。”大姐拍着胸口道：“别说他们，就是我，一看到这客厅就觉得心里头飘飘忽忽。”
“大姐……”
“别叫我大姐了，你得叫我阿姨。”
“阿姨，这案子当年也挺轰动的吧？”
“咱们厂区啊清净，平时进出都是认识的人，不是同事就是街坊，关系简单。”
老刘头正试锁呢，插了一句：“平时也有纠纷，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位玉红大姐当年要是有名的泼妇，成天和人扯皮的，唯独没和秀香扯过。”
“去去去，就你话多，那当年年轻，不懂事嘛。”
原来这个大姐叫玉红，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么泼辣的人物，肖子的母亲也能拿住了。
“杀秀香的人一定不是咱们厂区的人，熟人哪能下得去手？”老头叹道。
“就是，多温柔和蔼的人，连我都舍不得和她吵架。”
楚萧不自禁笑了，这厂区里充斥着人情味，如果时间倒流，上世纪九十年代和本世纪初，这里一定热闹非凡，充满着烟火气。
“那这房子还是肖子家的吗？”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了：“这房子虽然没证，但有当初的购买协议，当然是。”
“当初肖子的母亲被杀时，厂区里有表演，大部分人都去看表演，演的是什么？”
“木偶戏。”
玉红肯定地说道：“外地来的班子，在这里连根扎了一个星期，秀香出事后，就没演了。”
“那个班子的人有可疑吗？”
“小姑娘，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老刘头开腔了：“这是替肖子来看房子的吗？”
“是，是来看房子的，但是对当年的事情也很好奇，毕竟是件大事。”
楚萧真挚地说完，老刘头嘀咕道：“厂区太大了，四面都是漏洞，鬼晓得是谁干的，说不定干这事的人还在咱们厂子里，天天就在咱们身边……”
“唉哟，死老头，不许说这些吓人的话！”大姐吓得花容失色！
楚萧心里有谱了，卷宗里并没有提到那个木偶戏班子！
正如老刘头所说，厂区的范围太大了，那班子马上就停演撤走了……
这可能是正常离开，但要是凶手就在班子里呢？或者像老刘头所说，是熟人所为，那名凶手甚至就是他们认识的人，在身边天天打招呼，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
“姑娘，锁装好了，这是钥匙，记得给肖子，让他有空回来看看咱们。”
老刘头叹息道：“事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能逃。”
“成，我一定转达。”
楚萧在心里补了一句——等他先洗脱自己的罪名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