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舱外世界（上）
克莱姆五号上的伙食，可以说很不错，也可以说渣到家了。
克莱姆五号标准时间的晚饭时分，已经被套上了一身正装的李林跟随着赛亚姆来到了一个特别地方，研究所外仅仅隔了一条街的一套小洋楼。
这是当时一个白人贵族血统的研究员的房屋，由于当年在这里居住的人少但是资源足够，所以大多数的房子都能看出十足的享受风格。
比如这栋房子的三楼就有一间大大的北欧风格长厅，这间古色古香的老式欧风餐厅尽显欧洲血统贵族的奢侈与尊贵，长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杉木的长桌，做工精细考究，表面细腻光滑，而且就算在表面进行了纳米粒子漆料的涂装，漆面下依旧传出来一股不同的清新味，考虑到这里已经有些年头没人来住了，想必是赛亚姆指派机器人新做出来的。
由于克莱姆五号上没有任何动物，所以晚餐的所有肉类食品，使用的都是人造肉，虽然有肉丝存在，但是口感还是有些像豆腐，烹制得外焦里嫩，调料的入味也是恰到好处。只是虽然这些食物都是经过科学配置后生产出来的对人体最健康的食品，但是如果吃多了仍旧会反胃，相比之下，李林更加喜欢粗麦面包和“奶油”蘑菇浓汤。
晚饭的桌面上，仅仅只有李林一个人而已，但是在桌边，除了年轻的赛亚姆和小萝莉艾达，还有一大群穿着刚刚赶制出来的女仆装的女医生型机器人。
可能是时间不允许制造那么多套女性人造皮肤的缘故，赛亚姆只能征用医院内大部分还在进行植物基础生物实验的女医生型机器人，李林就在其中看到了那个想要把他脖子后边拉个口安进一个炸弹去的那个机器人，让他的胃里好一阵不舒服。
虽说那些机器人只是按照程序命令来行事的，并不能怪她们，但第一次吃饭被人围观的他不免地紧张了一些，结果将下午从赛亚姆那里背过来的用餐礼仪忘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端着汤碗地吃饭，面前浅盘中已经被咬了几口的的人造牛排上深深地插着一只叉子，很显然叉子的主人用它整个挑起过牛排来吃。
这是何等的不成体统啊！
在一边观战的赛亚姆，已经气得瞳孔发红了，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金属的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引得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李林大大咧咧吃饭的艾达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顺便送给了依旧不知情的李林一个同情的眼神。
救不了你了，这老头子在这里闷了好些年，想必操练下你能够发泄不少，艾达心中默念着，不由得为自己的新主人担心着未来的前景。一边的赛亚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颤抖之后最终停歇了下来，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让已经都是程序了的艾达依旧闪过了一组令身体打寒颤的精神波动。
饭罢，一人一机器一程序三个……姑且称之为人。三人围坐在研究所里的一个小桌上，讨论着海盗的改进办法。
艾达不愧是很有天赋的设计师，她也深知自己在这700年消息闭塞的时间里，就算是自己的设计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依旧是无法跟外界的人类社会相比，毕竟人多力量大，自己的一支还是远远比不得整个社会的发展主流。而自己的新主人，是一个现役的少年兵机甲驾驶员，对自己的设计参照性很大，而且这台机甲以后多半要交给他使用。
当然，起初李林是坚决拒绝接受这台机甲的，毕竟第一次出战就差点变成了宇宙垃圾，让他多少都会有一些心理阴影。而且虽然他是现役机甲兵，但是他是临时征召的少年兵，在临时军校里只有不到500小时的驾驶经验，大部分的能力只是都寄托于那本厚厚的操作教程，实际上他的击毁数还是零，他的建议，跟业余的机甲爱好者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700年的技术鸿沟里，就连他也有一些可以指出的地方，因为那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李林因此也能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海盗的诸多问题，尤其严重的就是能源质量不足的热核反应炉，李林依旧是十分推荐现在的主流能源——压缩能量格栅。
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在艾达的那个年代，能量压缩根本就不是主流的研究方向，热核反应炉的小型化使得军队一直梦寐以求的全天候无间断作战成为可能，所有能源学家的研究方向都集中在如何能够更精细地分配能量，如何能够加大能量的利用率，原子能已经被人类开发到了一个极限门槛，堪称永动机的聚变反应炉如何也不能再提高功率。
而且在克莱姆五号出逃之前，在大一统的环境下，机动装甲的定位是一件用于环境开发和行星防卫的工具、武器，而那时就连最小的微缩热核反应炉都无法塞进小小的机动装甲中，所以那时的金属武士们依旧是背着小小的能源包，作战周期都在180分钟内——就当时的技术而言，作为耗能大户的机动装甲，活动周期都是按照分钟计算的。
700年前的那次事件后，随着PA时代的结束，群雄纷争的开始了，而机甲兵这个兵种也开始活跃了起来，事实证明，灵活的机甲部队会在舰队交战的过程中起到不可思议的巨大作用，而且大量的实战事例表明机动装甲能够更有效率地击毁敌舰。
在后代的军事学家看来，机甲兵就如同旧时代的飞行员一样，而且他们比飞行员的能力要宽广许多。依托旧PA的三分之一疆域建立起的斯塔基联邦合众国是目前最大的民主侧国家，他们是最先研制“大气层内外空域战术通用飞行机动装甲”即简称“战术机”的第一代空战装甲并将其编成突击连队的国家，这种初代战术机使用两种新型技术——气动变形翼和全身能量盾。
这种战术机最先被斯塔基军方投入到大气层突入作战中，战术机的全身能量盾可以让它们以能量损耗的形式抵消单机穿越黑障区时的高热量对机身的伤害，而在进入大气层内他们就会展开气动变形翼，在空中飞行，让城市守备军的那些陆战机甲只能够看着天傻瞪眼，而装在它们身后的背包中的高能炸药就足够地上的那些吃一壶的了。至于起飞拦截的战机，根本就是来送菜。
随后这种战术机就在多国被推广，只是它们依旧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追求气动力的骨架无法承受过大的过载力。说白了就是一只脆骨鸡，虽然比上战斗机要灵活许多，但是根本就不可能与拥有强大发力系统的陆战机甲短兵相接——会直接被砸成碎片。
军队急需一种能飞能打的机甲设计方案。而且对于机甲的单兵作战周期的要求开始渐渐提高，因为所有的研究者都提出——这种能飞能打甚至能够单机突入突出大气层的新机甲不仅仅需要在装甲材料上的进展，而且需要一个强大的功能系统或者储能系统，小型化热核反应炉的不稳定性一直是一个引人诟病的大问题，装着微缩热核反应炉的机动装甲根本就是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隐性核弹，而且热核反应炉的辐射隔离问题一直没有很好的方案，也就是说这种武器的驾驶员时间长了会患上各种辐射疾病。这是无法让士兵接受的一件事——我们在战场上为你拼死拼活，你就让我用这种自杀武器？
距今200年前，亚利斯塔特联邦共和国的一个名为查尔曼?卢纶斯基的研究员发现了所谓的能量单位激子构造方式，也就是今天的卢纶斯基效应公式，而特定的构造方式会使原本虚无的能量变成气体、液体甚至是固体，而随着能量形态的升级，单位激子量的能量释放能力也逐级提高，只要一块床头柜大小的三级能量块就能够支持一台机动装甲全火力攻击4个小时的时间。
自此，能量学的研究方向也开始从“节流”转向“开源”，更多的能量压缩公式被发现，直到今天为止，还在精进。而目前海拉姆共和国军队中机动装甲使用的标准能量块只有一枚普通魔方大小，但是却足以支持海卫-X作战48小时的时间。IBB使用的能量源也从电池包渐渐变成了能量块。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现代的机动装甲开始变得注重单兵作战能力，就算是已经被淘汰换装的海卫-X单机的持续作战周期最长都能达到120小时（也就是5天，在技术上讲，最大的单位就是小时），因为有了足够的能量作凭依。
优秀的机动装甲，比如最大的联邦制国家斯塔基联邦合众国的制式机甲白虎星-88就能靠一个中等大小的背包单机突出大气层，有传言还有的国家军方已经开始秘密研制装载在机动装甲上的小型小能耗反重力系统，只不过那种东西都是配给到最高层的ACE部队去的，杂兵什么的就算了吧。
说到底，能源最重要，而从来就没接触过压缩能量格栅的艾达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研制出稳定而高效的能量压缩器的，而稳定而纯净的压缩能量块还要求拥有适合的内部排列规则，一旦应用在机动装甲上，整个机甲的能量输送系统也要更改。所以对于这几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李林的建议是收集他散落在大气层内的海卫-X零件。
他所乘坐的机体仅仅是被击中了背包的能源储存位置，发生了爆炸，整个动力炉的核心产生了不可逆的损坏，无法再推进，只能够随波逐流坠入大气层。而在坠落大气层之前，爆炸和自然基本上都已经停止了，所以在穿过了黑障区进入满是风暴的低层大气后，机体只是从后背部开始解体，并没有产生连锁反应，所以解体程度也不大，想来那些散落的部分也都应该十分完好，质量也够重，在他看来肯定是不会被风暴轻易吹走的，克莱姆五号的表面积那么大，说不定在上面能够找回大部分。
而且就算是无法取得完整的格栅，新式的机甲零件结构也会给艾达许多新的思路。
“那么就这么定了吧，明天我会派遣机器人和大型的作业机械到上层去进行搜索。”赛亚姆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去吧。”李林提议道，“你们也听我说了，最近在行星上空不远处的陨石带里发生了一次战争，必要的话我要收集回所有能用的散落部分，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会捡到完整的背包部件。”
“可是外部的环境条件很恶劣，”艾达表示了自己的担心，“你只能呆在作业机械的密闭驾驶舱内，而且也不能脱下厚厚的防护服。我还有身体的时候参加过舱外某些部分的修理作业，很难受，所以以后这些事情一般都全部交予机器人处理了。”
“没关系，我受得来，你只要把我的那套IBB还给我就可以了，话说你给我修好了没？”李林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满脸不放心的艾达。
“你那套IBB的技术我已经全部吸收了，”另一个投影出现在了艾达的身边，那是一套纯白色外甲，样式的与九尾狐-II几乎一模一样的IBB，胳膊上还涂了克莱姆五号那扇贝壳和罗马数字V的涂装，“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能给你重新组装出一个全新的来，用不了几分钟的，可惜上面的能量块不是机甲用级别的，而且我也给你更换成了我研发的低辐射反应炉，装在背后肩胛的位置，一共有两个。”
“低辐射……你做了防辐射处理吧？”李林貌似有些担忧。
“因为辐射量很低，所以足够隔绝。”艾达托着两腮看着面前白色IBB的投影，“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更换新的反应金属芯，比你那个能量块要好用许多。”
“没想到你还真是天才，能够完美的处理压缩反应炉的不稳定问题，”李林带着赞许的语气夸了几句艾达，随后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赛亚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到上边去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阻止了。”赛亚姆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是夜，李林躺在分配给自己的房间的床上，窗外永恒的白日终于被调整到了夜晚模式，一轮明月出现在窗外的天穹上，船内的气温也被人为地降低了一些，气候被赛亚姆调整到了初夏的夜晚。
人工气流控制产生的清风浮动着房间里的纱帘，房子外的树丛里隐藏的低音炮播放着柔和的虫鸣声。看着天上那轮虚假的明月，李林在内心的感慨中，慢慢地睡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眼角还噙着一滴泪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