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周,明天爸妈该过来了。如果不是计算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可能不知道今夕几何了。明天下午,还是李医生病情巡查的日子。
明天,是个大日子。
“清清,你有书吗?”
“啊?”清清正吃着零食,“你想看书吗?如果你念书,一定成绩很好。看起来很聪明,又很勤奋。其实我吧,挺勤奋的,就是有点笨……”
“你不笨。”
“哼,你意思是说我懒吗。好吧好吧,懒总比笨好一点……白添啊,你可能太久没上学,所以对学校、学习很有好感。其实呢,很累的,一点都不好玩。高考我考差了,不过可能我的水平就那样吧,然后……我爸准备送我去读护校,当护士。哎呀!说不定毕业之后我能来这里呢!啊不对不对,我毕业的时候你一定出院了,所以我不会过来这里,一定!”
“谢谢。”
“啊!我忘了回答你的问题,回答是我没有书……”
“哦。”
“白添,我觉得你是因为天天待在这里太无聊了,所以觉得看书很有趣。其实娱乐方式好多好多,比读书有趣一百倍。不过,既然你喜欢读书,我觉得……读书挺好!”
“那你喜欢什么?”
“我吗?那当然是吃东西,你不觉得有趣吗?”
和清清待在一起的时光,很放松。中午苏佳来过,没说几句话,她似乎还在生气。
“白添。”门口,站着林天,很落寞。
“啊,我妈让我打个电话回家,我回房间了。”清清从床上弹了起来,瞬间不见了。
见到他,是一种复杂的心情。上次还说以后见不了面了,果然,是假话。
他一言不发,抓住了我的手腕就走,是想去天台吧。
天台。
我们像上次一样坐着,靠着墙,垫着报纸,他还是一样看着天。只不过,这时候天很亮,看不到星星。他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说。
他哭了。
我一定是能让人放松的存在吧。林天、苏佳、清清,在我面前,他们都很放松。
“你想知道吗?”他突然开口。
“恩。”
“我……”他有些抽噎,“我妈走了。”
眼泪从他沾湿的睫毛中不断流出,他很伤心。不知道,我应该说一些什么话。空气哀伤,围绕在他身边。
措辞良久,我已失去回答的最佳时机,只能不语。
我看着他。
过了好久,他慢慢平复了,睫毛也被风干了。他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我。那是一种清澈的眼神,读不到任何信息。
他似乎正想开口,这时候手机响了。
“你在哪儿,快回家!”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应该是林云。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林天没有动静。
“回去吧。”我说道。
“一起下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上次的事情,清清跟我说了。”
“哦。”
顺着楼梯,他一直往下走。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又是那个幼稚的林天了。
正拐弯,就看到了正从房间里出来的清清,这下解释不清了。
“哎呀,来来来,我们去你房间聊一聊。”
“没什么的。”
“我没说有什么啊,你心虚干什么,”她一把把我拉进房间,“我只是看到你一个人从楼上那个小黑屋出来,没看到林天,什么都证明不了的。”
“你去过楼上?”
“上次找你喽。说实话哦,白添,你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林天可是交代我了,你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发短信告诉他的。小黑屋,你们……”
“你喜欢他?”我问。
“白添你……放心啦,作为你的朋友呢,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情。你要相信我的人品,你看着我的眼睛,来来。”
无奈地瞟了她一眼,太八卦了,想得太多。
“你不会生气了吧?啊啊啊,不要嘛,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咔嚓开门声,苏佳进来了,空气一下子凝结。她把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就走了,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呃……过几天,林云好像又要来看我了,林天应该也会一起过来。上次的事情……你一定要再陪我一起的,我害羞……”
“你爸妈很忙?”
“恩。我妈开了个钢琴培训班,刚起步,所以这段时间很忙。我爸呢,一直很忙。”
“你真的……害羞?”
“对啊,因为我们熟悉了,我才讲那么多话的。从小就害怕讲话,我觉得自己有严重的社交障碍,很痛苦的。”
“是一种病?”
“啊,我随便说的。就算社交障碍是种病,应该也只能算心理疾病吧。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就是我连和爸妈说话都觉得不自在。只有跟一个人朝夕相处很长时间,我才会变得话多,不再拘束。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学校,一般,我只能跟我同桌混熟。”
我尽力想象她描述的心理,但很难理解。
“有些方面我们还是挺像的呢。不过还是很多不同,比如你的话一直很少,这样不会很闷吗?如果一直把话憋在心里,不会很难过吗?”
“不会,没什么话。”
“好吧,白添,我理解不了你啊。不过呢,只要相处时间够长,我们就会互相了解。”
和第一次看到的她相比,眼前的清清变化很大,我竟没有意识到。
门开了,是苏佳。“白添,我下班了,晚上不要乱走。”说完,匆匆离开了。
“她很关心你。上次是她太担心你了,不是故意生气。我猜,她可能是在介意我天天跟你待在一起,她都没办法找你讲话了。”
“想太多。”
“是你单纯。女人,都这样,嫉妒心很重的。”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越来越不明白眼前的人。
“看我干什么,我随便说说的啦。你,不要放心上。我是从我妈那里听来的,哎呀,解释不清了。我不是那样的人……好吧,我承认,我也是那种女人。但是只有一点点,白添,不要想太多……”
“什么都没想。”
“啊!”大叫一声,她钻进了被窝。真是有趣的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