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吃到了李叔蒸的番薯,两个大个儿,送了清清一个,她吃得很香。我在想清清的拘束感,是不是我也有呢。
她说只要不是足够熟悉的人,相处起来就会感到拘束,不舒服,想一个人待着。我的话,也喜欢一个人待着。但她说的拘束感从何而来呢,与不熟悉的人相处,我并不会觉得不舒服。
她说的与父母的距离感,我也有,但感觉我们两还是不一样。
我站在窗边,看着后院,思绪发散着。
一阵短铃,手机震了一下,是短信吧。点开,是清清发过来的呢,‘我想你了’,吓一跳。
不是刚见过面嘛,她真是个奇怪的姑娘,我不明白。
又来了,‘你想我吗’,不理她,反正我也不懂怎么回她。
想她吗?并没有想见到她。‘想’是一个很主观的词汇,人们用自己对‘想’的理解定义什么程度为‘想’,双方交流‘想’的时候,不会有矛盾吗?
咚咚,敲门声,一开门,果然是清清。
她穿着第一次见面的一套小熊睡衣,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故作生气地坐在床上。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地瓜屑,嘟起的嘴唇显得很可爱。
“好伤心,”她大哭,“你都不理我。害我大老远跑过来看你,真是不像话啊呜呜……”
“好了,不要撒娇了。”
“撒娇?天呐,我都没有注意到!”她有些吃惊,“我怎么会对你撒娇呢,对一个女生!天呐,天呐,你对我做了什么?难道我一直没发现其实我是个……是个……哎。”
“是什么?”我很好奇她的神奇推理。
“你过来,”她凑到我耳边,“就是女生喜欢女生啊!”
“哦?喜欢男生的喜欢?”
“对,就是同性恋……没想到我是个……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发现呢,不对,我是双性恋,我还喜欢林云和鲁迅,怎么办白添。”
“唉,想多了。”
“是你太纯洁好吗,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同性恋的事情现在已经很开放了。如果两个很帅的男生在一起的话,我会祝福他们的,嘿嘿。”
“天生的吗?”
“很难说。有些人是天生的,很小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了,也有些人是后天掰弯的,比如……”
“‘掰弯’什么意思?”
“呃,就是……受别人的影响成了同性恋。异性恋的男生叫直男,同性恋的叫弯男,所以你知道‘掰弯’什么意思了吧。”
“哦……”
“你……”,清清搭住了我的肩,“喜欢林天吗?”
“没感觉。”
“真的?白添你不要骗我,林天长得很好看,而且幽默,你真的不喜欢他?”
“怎么定义‘喜欢’?”
“喜欢?那当然是希望天天跟他在一起,每时每刻见到他,牵手,拥抱,亲吻,生……生孩子,然后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你觉不觉得……”我迟疑地看着她。
“觉得什么啊?”
“这好像是一种生物本能。”
“本能?对啊,与生俱来嘛。如果有一个人说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上别人,那他一定在说谎。人不可能违背本能嘛。”
她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表达我的想法。
我想了想,道:“我觉得是荷尔蒙控制了人的行为。”
“你这么说也对,荷尔蒙催生了爱情,然后进一步影响人的行为,让人疯狂地爱上对方,陷入热恋。”
“我是说控制,基因控制了行为,其实我们本身,不需要爱情。”
“你你……”她有些语无伦次,“你连基因都知道,哦我是说,你看的书挺多的……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可能因为我比较笨吧。但是白添,你最好不要跟别人讲太多关于这方面的事,不太好……”
“为什么?”不解。
“哎呀,我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像是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像一个疯子说的话,啊,我没有说你啊!你不要生气,我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她说得小心翼翼,我无法接受。
“你生气了?不要嘛……我不是故意的……”
“没。”
疯子说的话,原来如此。
“这,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而已。你刚才说的,只是比较奇怪,没什么的……”
“我没事。你走吧,不早了。”
“哦……”她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那,我走了,你……早点睡。”
“恩。”我努力地笑了笑,消除她的不安。
脱离人群太久,差异在所难免吧。只是带着这份差异,即使出了院,也无法和他们融洽相处了。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短信来了,这回不是清清,是林天的,‘早点睡,晚安’,看来他把这里的作息都调查清楚了。
明天他和林云过来,再次见到林云,会很尴尬。唉,明天再说吧,好困。
新的一天。起了,在窗边。
“白添,一个人?”苏佳进来了,气息在靠近。
“哦,李医生让我告诉你一身,那个病情登记表,下次填的时候要再详细一些,不要总写‘还好’‘差不多’之类的,要具体一些,知道吗?”今天的她神采奕奕,依旧和昨天一样高兴。头绳也换了一根,不再是心形装饰物,而是猫咪头像装饰物的头绳。
“知道了。”
“白添,你知道吗?昨天有个学弟跟我表白了,长得还挺帅的呢。当然,我拒绝了。如果李医生知道我这么受欢迎的话,一定很嫉妒,哼哼。”
她的马尾一抖一抖的,很活泼。
“上次你说的,表白的事情,我觉得还得再等等看,等我明年到了市医院,可以跟李医生朝夕相处,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然后,跟他说……我那个他,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恩,想想就觉得好幸福啊。”
我看到了那个疯老头,在后院的长凳上跳上跳下,跳下跳上的,似乎很开心。
“关于他妹妹的事情,我现在终于清楚了。昨天他亲口说的呢,那天抱住他的女人是她妹妹,你说的是对的。哎呀!希望我昨天问他的时候不会太明显,千万不能被他看出来啊~”
“对了白添,把你手机给我,存一下一楼值班处的电话。”
“哦。”
“好,下次晚上有事,你就打这个电话,一直有人值班的。啊,你这儿联系人这么多了呀,清是清清,这个林是谁啊?呦,还有短信,白添,从实招来,这个林是谁?嘿嘿。”
“林天。”她和清清一样八卦,女人都这样吗?
“哦林天~知道了~林天嘛~不错不错~今天来看你啊,真好。白添,好好把握机会,哈哈~”她拍了拍我的肩,满意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