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二年八月十五,钦天监推定这天宜嫁娶宜婚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日子。专送秀女的马车来来往往将紫禁城围的水泄不通,在一场大雨过后,天空格外的蓝,从马车向外望去,天空的边缘隐约有一道红光直直的射向殿选的乾和殿。
与此同时,在慈宁宫曼曼的珠帘后面,传来一句悠长清远的声音:“这批秀女中怕是有要鲤鱼跃龙门的了。”
崇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们都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准备即将送去选秀的我和妹妹,选秀是我们所有官小姐不能摆脱的命运,三年一次,充实后宫,延绵子嗣。而我和妹妹,自长大懂事以来便深知我们是要进宫伺候皇上的,我爹爹是户部尚书兼协办大学士崇琦,我爷爷更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一生在刀锋剑影之下守护整个皇城的安全,深得先皇的重用,姑姑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只可惜我爹爹膝下只有我和妹妹两女,娘和几位姨娘多年来无所出,渐渐的爹爹也不在香火上奢望,却把脑筋动在了选秀进宫上,总和我说,沅儿和汀儿这般的容貌家世,必定能雀台中选,落上个娥皇女英的佳话。
爹爹说得对,我们这样家世的官小姐是定要和皇家结亲的,内院和前朝是密不可分的,前朝是男人的天下,而内院则是女人的天下,我需做的便是在内院脱颖而出,夺得圣宠,不单单为我,也为我年老色衰不再惹夫君疼爱的娘。
本朝旧制:皇后及内廷主位皆免挑,凡官员兵丁闲散之女,皆备挑选。挑选秀女,或者备内廷主位,或为皇子皇孙指婚,典礼各有等差,而挑选之制则无异。中选之事我和妹妹无需多费心力,且不说出身容貌,单单我的亲姑姑是当今的母后皇太后,圣上是我的表哥,我和妹妹必能中选。这场选秀对于崇家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故而我无须在穿衣打扮上多花心思,只求端庄雅致。略施粉黛,身着淡蓝色宫装,裙裾上绣着朵朵的栀子花,挽着中规中矩的随云髻,并不多做装饰,只簪上朵栀子花,斜插一只白玉响铃簪,走起路来玲玲作响,甚是好听。
待我装扮好准备上马车时,娘急忙忙的叫住了我,从腕上褪下一只赤金缠丝手镯嗔道:“怎穿的这么素净,把这镯子带上,莫要让别人小看了我们崇家。”我依言带上镯子,指尖抚过镯身,尚有娘的温度,我一下便红了眼眶道:“娘,女儿很快就回来。”
转身上了车,定了定心神才看向妹妹崇汀,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袖口处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竟有佳人随风去的感觉,墨色的头发梳成了反坠髻,正中插着镂空兰花珠钗,一对珍珠耳环,更是将汀儿映的娇媚可人。
许是我望的太过入神,汀儿执了我的手,盈盈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手怎这样的凉?”我微笑道:“怕是即将入宫,心里慌慌的。”听我这么一说她便松了一口气,转而笑道:“姐姐莫怕,总之我在你身边就是了。”我和汀儿一母同胞,本就极为亲近,再者我们都将入宫,漫漫的日子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对方,心中也更是五味交杂,越发握紧了她的手,在思绪间,安定门已遥遥可以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