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跑将过来,在伍浪耳边说了几句话,伍浪脸色一变,一指阿媛,说道:“你送她回总坛,好生安顿,若少了一根毫毛,为你是问!”那黑衣人连连点头。
赵无邪见伍浪并非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道:“大哥、采儿,咱们走吧。”丁文俊却是跃将出来,跟踪伍浪而去。
赵无邪一惊,丁采儿笑道:“傻小子,你没看到么,那人是魔教教众,他们说得这般神秘,咱们焉能不去瞧个究竟?”
赵无邪道:“但是圆月弯刀……”
丁采儿笑道:“我的傻相公,圆月弯刀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再说这世上除了大哥外,又有谁知道圆月弯刀的下落了。”
赵无邪仔细一想,若有所悟,赞道:“妙啊,由咱们跟着魔教中人,那比他们跟着咱们主动得多。”
丁采儿笑道:“看来我的相公还不傻。”
赵无邪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调笑几句,便施展轻功,随在丁文俊身后,却见他忽然矮身躲入草丛中。赵无邪轻声道:“被发现了?”丁采儿秀眉一蹙,却见丁文俊向他们俩招了招手,当下快步跑到他身旁。丁文俊竖指凑到嘴边,示意两人不可做声,他轻声道:“看来伍浪今日有麻烦了。”
赵无邪隐身草丛之中,拨开长草,向外窥看,却见三人形成了个椎字形,将伍浪围在核心。那三人兵刃各不相同,右首之人使根竹棒,却是丐帮帮主吴威;左首之人使对金锏,自是昆仑派掌门雷震子;中间那人手中长剑宛若白玉,却是手持玉泉剑的华山派掌门熊添。
丁采儿笑道:“看来今天这伍浪的麻烦还真不小,这三人与他均是仇深似海啊。”
赵无邪皱眉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名门正派,三人打一个未免不妥。吴帮主做事素来光明正大,又怎会做这等事,决计不会的。”但看眼下阵式,那句“决计不会”反倒是他自欺欺人了。
那边雷震子哈哈笑道:“伍护法几日不见,往来无恙?”
伍浪冷笑道:“托雷掌门的福,你死了我还没死。”说着环顾二人,笑道:“伍某实不料连吴帮主也要来赶这趟浑水。”
吴威神色木然,淡淡道:“杀妻之仇,不能不报。伍护法若早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
伍浪冷道:“伍某倒愿意那日便死在吴帮主棒下。”
吴威神色一变,似乎有些犹豫。
熊添插口笑道:“正所谓君子可欺以方,熊某倒没吴帮主那么大的气量。”
吴威神色又变,打狗棒轻轻拄地。
伍浪忽然仰天长啸,直震的林间树叶唰唰声响,高声道:“想来熊掌门也并非只为令妹之死而来,诸位便爽爽快快的将来意说将出来,也好让伍某死得痛快,”说着已亮出兵刃。
雷震子亦笑道:“伍护法倒也是个爽快人,是条汉子。雷某今日来,不为杀人,只想请伍护法见一个人。“说着双手一拍,却见黑暗中走出两人来。
赵无邪瞧得分明,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出现的那黑衣人,不过此时却身着白衣,摇身一变成了正派人士,他手中提着一人,披头散发,目光呆滞,却是那疯女人阿媛。
当得一声,伍浪手中铜棒落下地上,顿时单膝跪倒,哪还有适才临危不惧的气概,咬牙道:“好你个名门正派,却以这等卑鄙伎俩抓一个神智失常的女人为质,当真光明正大得紧!”说着哈哈一笑,目光如电,射向那白衣人,冷笑道:“想来华山派高徒也入了敝教。嘿,要你做一个传信使,当真的委屈你啊。”
那白衣人全身颤抖,下意识地向熊添望去,这也证明了他就是华山派门下。
雷震子笑道:“对付非常之人,自当用非常手段。若比起贵教教主的心计,咱们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伍浪目露杀光,但一见阿媛,又软了下去,淡淡道:“雷掌门这话奥妙高深,伍某才疏学浅,不大明白,还望指点?”
雷震子笑道:“‘刀来圆月、剑去流星,乾坤颠倒,山河破碎’伍护法应当知道吧。”
伍浪冷笑道:“雷震子好文采,可惜乱七八糟,狗屁不通。”
赵无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流星剑,轻声道:“大哥,那是什么意思?”
丁文俊叹道:“传闻圆月弯刀以河川为刀鞘、流星剑则以山岳为剑鞘。一旦刀剑出世,便成开山裂河,天下大乱。”
丁采儿道:“那你当日为何不说?”
丁文俊颇是尴尬地笑道:“这种事太过神奇,只怕你们不会相信。”
赵无邪笑道:“咱们亲眼所见,却又不得不信了。”
丁采儿叹道:“想来真正能颠倒乾坤的是刀剑中的武功秘笈。”
赵无邪道:“如此说来,伍浪跟踪我们的真实目的正是为了那本武功秘笈。那么要你做魔教教主也只是借口了。”
丁采儿默然不语。
却听吴威道:“你我之事,日后私了便是。但此事事关江湖命数,我们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伍护法只要相告圆月弯刀下落,我们自会放了这女人。”他生性率直,不似熊添般说话拐弯抹角,也不会如雷震子般事事威逼利用,无所不用其极,而是极自然得道明来意。
伍浪摇头道:“且不说伍某确实是不知弯刀所在,纵使让你们找到了,但那流星剑尚在赵无邪手中,你们有刀无剑也是无用。”
雷震子目光一转,道:“那在下便只有得罪了。”身形晃动,欺到阿媛身前,金锏一封,以架在她脖子上。阿媛浑不知大难临头,仍是嘻嘻而笑,还伸手碰了碰金锏,似乎此物极是有趣。
伍浪已是魂飞天外,咬牙切齿:“你……你这卑鄙小人!”
吴威说道:“雷掌门,此事只怕有点不妥……”
熊添却道:“吴帮主不可妇人之人,咱们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啊。”
吴威默然。
雷震子笑道:“不知伍护法意下如何?”
伍浪摇头叹道:“我确实不知圆月弯刀的下落,但你若敢伤她一根毫毛,尊夫人之死的真相自能大白于天下。”
雷震子借伍浪之手,杀了一直压迫着自己抬不起头来的妻子严氏,此事乃是他的极大隐密,听他言下之意似要鱼死破网,一时踌躇,难以决定。
熊添瞧在眼中,微笑道:“伍浪恶贯满盈,淫人妻子,狠毒杀之,武林中众所周知,雷掌门替妻子报仇,那是理所应当之事。”
他这话一箭双雕,既刺到了吴威的痛处,怂恿他去杀伍浪,又隐约地表达了自己愿意为雷震子遮丑。果然,吴威咬牙切齿,握着打狗棒的手指已因用力而发白。
雷震子却是另有心思:“待我得到刀剑中的武功秘笈,练成盖世神功,届时天下无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又有谁敢数落我的不是。”当即朗声说道:“你到底交是不交?”手上一紧,阿媛也感到疼痛,顿时哭将出来。
伍浪自知今日已难幸免,目光一转,已有计较,大叫一声,转身便跑。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雷震子喝道:“你不要她性命了么?!”但伍浪充耳不闻,仍是抱头鼠窜。雷震子冷道:“好!”金锏向阿媛颈中割去,便要将她整个头削下来。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喝道:“不可!”蓝光闪过,丁的一声响,已将金锏荡开。雷震子笑道:“总算出来了。”另一锏自阿媛脸颊擦过,直取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珠。
赵无邪躲在草丛中见雷震子以阿媛要挟伍浪,如何不怒,便要冲将出去。丁采儿最明他心意,见他轻轻一动,便自身后紧紧将他抱住,低声道:“傻小子,你这是要找死吗?你……你要我守寡是不是。”赵无邪一怔,感觉到背后湿了一片,那是丁采儿已流出泪来,顿时心下一软,坐了下去。但见、事情发展,伍浪竟弃阿媛而逃,怒不可遏,又见雷震子举手便能杀了阿媛,再也忍无可忍,推开丁采儿,扑将出去。
雷震子其实早知赵无邪躲在暗处,他抓住阿媛,一来是逼伍浪就范,二来便是看重了赵无邪侠义情怀,必然出手相助。如此一来他既能杀死赵无邪这个后患,又可缴获流星剑,所谓一举两得。
赵无邪见这一锏来得好快,转眼便要将自己眼睛刺瞎,赶忙一个甩头,金锏间不容发得在眉梢棱角处擦过,顿时鲜血喷射而出,溅得眼前一片血红之色,什么也瞧不清楚了。
他心下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的眼睛瞎了。”念头刚转,肩头一阵恶痛,似是被什么利器穿透,顿时头晕目眩,当的一声,流星剑落地,自己的神智越加模糊起来……
只隐约间听得丁采儿哭骂道:“傻小子,你怎么这般傻……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为什么总是不信,到头来还是要被人诳骗!”
赵无邪心头一震:“我被人骗了么?”又听得几句喝骂声,兵刃相交的乒乓之声,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丁采儿哭声也听不到了,心中只是想:“我真的要死了,采儿真的要守寡了么?”之后却连自己的意识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