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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托孤

三十年前,没有龙城,当时称作李家庄,其庄主正是李童的父亲李老爹,而那时的秦天虎也才十五岁,他本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流浪儿,无名无姓,幸得李老爹收养,为其取名为李虎,才有了一个安稳的住所。

李家庄贫弱,常常遭到临近几个庄子的侵扰和掠夺,庄民们生活苦不堪言,秦天虎便集结了一批靑壮庄民,暗中苦练,一直隐忍了五年之久,直到他二十岁时,率领庄民一举荡平了临近的所有庄子,李家庄从此名声大噪,远近闻名。

秦天虎性格刚烈,又独断专行,李老爹时常教他待人要谦和,不要骄纵轻狂,然而那时候的秦天虎年轻气盛,从未将李老爹的话放在心上。不久后,高家庄派人送信,说庄中要举行大典,邀请秦天虎为座上嘉宾,秦天虎自是高兴至极,立即带了三五个庄民赴宴。谁知刚进入高家庄就遭到伏击,几个庄民全部被杀,秦天虎凭着一身武艺硬撑。关键时候,李老爹率了上百位庄民及时赶来营救,在逃跑的途中,李老爹为掩护秦天虎,身中三箭,有一箭正中脊椎,回来后便落了个半身不遂。

秦天虎逃回来后,气愤难忍,立即率了上千名庄民直赴高家庄,血洗了高家庄,无论男女老幼,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统统死在了秦天虎的刀刃下。也就是从那以后,附近所有的庄子都不敢招惹李家庄,一谈到秦天虎更是心中颤栗,浑身发抖。

血洗高家庄的大案很快就传到了王城,朝廷派了专访的官员前来调查,秦天虎却将那官员鞭笞一顿,轰了回去。之后更是高筑城墙,架起弓弩,并将李家庄改名为龙城,给自己的名字前又加了一个天字,称为李天虎。

不久,朝廷又派了官员前来,同时带了五位御前金牌侍卫,这些侍卫都是以一等一的武士,受皇帝钦命,御赐金色令牌为证,又称金令卫。那官员和侍卫抵达龙城后,决口不提高家庄的大案,反而宣了一道谕旨,意在让秦天虎与这五位侍卫比武,如果秦天虎完胜,则既往不咎,否则,自缚京都受审。

秦天虎仰天大笑,立即与那五位侍卫展开比武,一口气连挫五位金令卫,中间未曾歇息,那些侍卫红着脸回京复旨,擎天虎更是得意忘形,将他挫败金令卫的消息满城散播,所有人对他都是俯首听命,不敢有微言半语。。

很快,朝廷又派了一批专员,这次是专程褒奖秦天虎的,圣旨表明,李家庄允许更名为龙城,并列为皇赐之城;李天虎封为一等武士,兼任龙城城主,并赐国姓。于是,李天虎变成了秦天虎,与王朝同姓。

这是莫大的荣耀,秦天虎身披彩衣,手捧圣旨,在龙城足足转了三五圈,使各家各户都知晓,这也是秦天虎一生最得意与辉煌的时刻。

往后他也曾感念李老爹的恩情,曾几次三番前去探视,却被李童拒之门外,他心高气傲,索性不再前去。近些年上了岁数,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越来越容易怀旧,加之身边没有几个可信赖的人,因而时常念及儿时的一些事情,对李老爹和李童也是尤为思念,此时在弥留之际,阅遍了身边的人,终归还是觉得李童可靠。

此时的秦天虎,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神采,枯黄黑瘦的脸上挂着泪痕,稀疏的银发黯然无光,四十多岁的他如同一个迟暮的老翁。。

“成也金令,败也金令!我终归是自作自受,然而我无悔,要在这个世上生存,你就得强势,让他们都怕你,你才能过得安稳。”秦天虎攥着李童的手,无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倔强,随即又缓声道:“只是有两件事,我放心不下,要托付给你,也只有托付给你,我才能安心。”

“这第一件事。。”秦天虎侧眼看向秦彪,颤声道,“就是彪儿,我生平树敌太多,我在世时,他尚能平安无事,我若不在了,必有人转恨于他,而彪儿性情柔弱,遇事多无主见,又没有多少心眼,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爹!爹。。”秦彪跪在榻前嚎啕大哭。

“第二件事。。第二件事就是龙城,恐怕,恐怕要坚守不了多久了。。”秦天虎盯着屋顶,目光越来越虚幻,“眼下强贼四起,对我龙城虎视眈眈,我走后,你要担起这个重担,但是你斗不过他们,能推多久推多久,万一形势不妙,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先让庄民们悄悄转移,然后,然后留,留一座空城。。”

李童抓着他的手,哭道:“你,你给我快好起来,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我只是一个跟屁虫,哪能担起这样的重担!”

秦天虎伸出手拉了秦彪的手,又挣扎着抬起另一只手,侧眼看着天佑,有气无力地道:“天佑,好孩子,你过来。。”

天佑忙过去蹲在榻边,伸手握住了秦天虎的手。

秦天虎脸上露出一丝怪笑,道:“这两年我细细观察,你处事果敢,性情刚毅,大有,大有我年轻时的风范,我把彪儿交给你,看在我和你师傅的交情上,答应我。。”

眼见秦天虎已经支撑不住了,天佑连忙答应道:”城主放心,就算您不说,秦彪如同我的兄长,我也会保护他周全。”

秦天虎欣慰地笑了,他的瞳孔开始扩散,提着一口气,又朝李童断断续续地道:“叫。。叫我一声。。”

“虎哥。。虎哥啊!”李童埋头扑在秦天虎身边,嘶吼着,秦天虎脸上挂了一丝笑容,整条手臂缓缓地垂了下去,慢慢闭上了眼睛,一代枭雄,从此陨落,留下了一个风雨飘摇中的龙城。。

整个城主府哭声震天,所有的人都披麻戴孝,李童命瘦管家带人严加守卫,秦彪和秦天虎的几位夫人一同守灵,天佑一时不敢离开,在殿外亲自守卫。

一日后,瘦管家神色慌张地走进大殿,将李童叫出殿外,急道:“府门外来了近百号预备兵,嚷着要祭奠老爷,但是阵势不太像,我们怎么办?”

李童道:“安抚一下,让几个领头的进来吧。”

瘦管家面露难色,愁道:“说了,但是他们偏要一同进来,大有要硬闯的阵势。”

李童一惊,问道:“平时府中的安全都是谁负责?”

瘦管家更是眉头紧锁,道:“向来是项正项教头负责,可这几天他偏偏告了病假!”

天佑听得一清二楚,想起几年前他杀死丐头后,叫花子乱战的场景,心中暗道:“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师傅!我去处理吧。”天佑立即上前主动请缨。

李童看了看天佑,略微一思索,点头道:“好!你去吧。”

天佑随瘦总管来到门口,果然见有上百人乱糟糟地堵在府门外,门口两个守卫面色凝重地盯着他们。

“你们谁要祭奠城主?”天佑大声问道。

那些人一看是个十二三岁的娃娃,一个个都嬉皮笑脸地嚷嚷道:“我们都要去!”

天佑脸一沉,提着长剑,喝道:“谁是带头的!”

“吆喝!要跟爷动刀?”一个满脸横肉的肥胖男子提着一把板斧走了出来,嬉笑道,“乳牙还没退完的小子,敢对爷吆三喝四!我是领头的,怎么滴?”

天佑冷笑一声,问道:“你们是哪个预备营的?我好给新城主禀报。”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爷是东营的校尉,爷这些兄弟都是东营预备营的,共一百二十人,都想给城主大人上柱香,快让爷进去。”那胖子嘻嘻哈哈地大笑着说了一遍。

“好!”天佑大喝一声,拔剑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大声道:“谁敢进来,就跨过这条线试试!”

“老子跨过去了又怎么着?”那胖子提着板斧一脚便踏在了线上,挑衅地看着天佑。

“噌!”

“噗——!”

长剑出鞘,紧接着“噗嗤”一声,一颗脑袋如同滚雪球般滚在了地上,那胖子的身躯也同时栽倒在地,鲜血从脖颈处涌了出来。

“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地呼出了声,瘦总管更是惊异地看着天佑,只觉喉咙发干。

天佑淡淡地问道:“谁还要进来?”

那些士兵一个个都往后缩,不敢出声。

“谁是副校尉?”天佑见状大声喝问。

一个年轻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颤声道:“我,我是。。”

“现在起,你是正尉,带着所有人坚守营地,照常训练,如果再有图谋不轨,恣意闹事者,定杀不赦!”天佑冷声吩咐,那年轻男子连连应声,等天佑安排完毕,连忙整顿队伍,带人急匆匆地回了东营。

瘦总管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竖起大拇指笑道:“天佑少爷,好手段!”

天佑捏着一把汗笑道:“我也是头一次,刚才要是唬不住,他们一拥而上,我也束手无策。”

瘦总管只是笑了笑,但心中对天佑已是刮目相看,就这份胆识与手段,府中除了已故的秦天虎,再无第二人。

“哦,对了。我担心城主去世,各城防的将军们听了会生变,我们应当提前下手,让得力的人手传话,先唤回他们。”天佑向瘦总管提议。

瘦总管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天佑少爷说的对,我立即安排人,以老爷的名义唤他们回来。不过,回来之后,我们如何处理?”

“无论如何,也要把项正请来。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只要他们都来就好。”天佑自信地解释。

瘦总管微微一笑,道:“好,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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