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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下江别

古曲《琵琶咽》第十曲,上阙唱:樽前拟把旧情说,欲语春容先幽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少年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已临近整个剑城装潢最讲究,也是最昂贵的酒楼——饮仙楼。

同时也是剑城,乃至塞北之地,最高的酒楼。不算楼顶上一间几乎无人踏足的仙人亭,仅日常营作的就有五层。

临街有窗的一侧全是酒桌,另一半是厢房。

此时,太阳刚落,远处传来阵阵锣鼓声。

少年听着锣鼓声,突然想到了点什么。

剑城晚上是有宵禁的,这锣鼓声便是警示。但由于城东和城西,所住之人身份大不相同,所以,城西居住之人,是可以不理会的。

南门参星和南门宫商自然无妨,其实那少年也并不在意。虽然他并不在城西落脚,而实际上,昨晚他只是在城隍庙将就了半夜,至今还没有个安定住所。可既然在城西,想来也不会有人无故多事。

如果说,现在那少年内心当真闪过一丝隐忧的话,他此刻担忧的也就是,早上一战之后,被他放出城外吃草的驴子了。

雌鱼剑从早上用过之后,他就一直系在腰间,怀里也揣着些从赵官爷那“借来”的金银。驴鞍上的褡裢内不过有些细软,虽值些银子,而他来并不为这些挂怀。

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真对那头驴子产生了一丝感情。想到这,抡起右手抽了自己两个响亮的嘴巴,嘴里还隐隐有词:“对畜生动情的东西!”最近两年来,这种自己掴自己耳光的事,似乎也越来越频繁了。

又所谓,自己掴自己耳光者无心,看别人自掴耳光者有意。

仙饮楼的二楼临街的窗口,正探出一颗小巧的脑袋,滴溜溜乱转的一双紫黑色眼珠,目睹了这一场独幕剧。似乎纯粹出于一个看官对表演者的肯定,露出赞许的微笑,只是如此又感觉犹有不足……

对于孩子,其最大的能耐,古来便无外乎是无所顾忌的勇气和无法压制的好奇心。

那紫黑眼睛的少年,便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往面前的酒杯中一蘸,凑近嘴边,轻声念了个诀,淡淡地说出:“起!”便有一股逆向的风吹来。

楼下自掴的少年,原本披散着的头发,被自己几个耳光抽后,已遮盖了大半个脸,经这股起风咒的逆风吹拂,全都飘向脑后,露出原本并不十分出众的相貌。而那起咒的少年,只向他瞄了一眼,头一扭,便不去看他,想是觉得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当要更加英俊才是。

待得他将要踏入饮仙楼时,那起咒的少年却突然将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看见他进了饮仙楼,脸上两种表情顷刻间转换,后世微表情研究者,曾得出,前一种大概可以称作遗憾突转欣喜,后一种欣喜中又略有遗憾。

等他刚进了饮仙楼,门后即刻跑来一名引路童子,江别道了来由。童子道,云中二客已在五楼候着了,慌忙上前引路。

待走到第二层,他依稀意识到空气中充斥着些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这两天来总感觉背后远远的有人跟踪似得,又回想刚才那故莫名其妙的风,不禁稍停脚步,巡视众人,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到了五楼,刚打发了童子,迎面走来云中二客。这次,慢性子的南门参星,倒比急性子的南门宫商要热情了,一边抱拳行着江湖礼,一边说,:“呃……”南门参星到此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对方名姓,略一迟疑,接着道,“在下南门参星,痴长几岁,得个诨号,点金客。”

一旁的御龙客也很识趣:“在下南门宫商,人送外号御龙客。”

以他的聪明,自然知道,对方明着是自报名号,暗着是在问自己的名姓。

可他突然起了个顽皮的心思,干脆起个好玩又可以占便宜的名字,骗他们一骗。灵光只是一闪,他脸色突然一黑,便说了句让点金客南门参星,对他更是警惕的话,“在下,在下……记不得……”

话一出口,亏是南门宫商反应灵敏,像是一个招呼阔别已久的老友般,朗笑着问候:“原来是季老弟啊,久仰……”南门宫商虽然年纪不小,但痴迷修行,对世事不甚通明,以为眼前的年轻人便是姓季,叫布德。

刚说出久仰,“大名”二字未出口,就已被南门参星打断了:“小兄弟,既然不愿透露名姓,我二人也不勉强,请一同坐下饮酒。”

少年便怔怔地坐下,被催促着端起酒杯,突然开口:“我不会喝酒。”又把酒杯放下了。南门宫商刚觉得受了骗,心里正有火,一把将酒杯夺过,一饮而尽,白了一眼:“这酒,毒不死人。”

少年也只怔怔回答一句:“嗯。”若是能像孩子一样随意发泄,想必二客现在气得真想躺在地上流涕痛哭了。

他本来无意让二客知道自己名姓的,可突然之间,想去改化自己的名字时,竟然真的想不起了。

只记得,跟师父在一起时,师父只是叫他徒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师父逐他出师门。别人称呼他,小兄弟,年轻人,少侠,骑驴的,小子,更多的不过是,喂。

他左右权衡,这些应该都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就这样,一边敷衍着二客,一边认真想着自己的名姓。

按今天的计算方法来看,如果骂一个字堆一块砖,大约过了云中二客心里怕是已各自垒了座万里长城的工夫,他依旧面色昏沉。

突然,少年拍案而起,兴奋地简直如同四十岁穷寡汉倒插门娶到富家独女,洞房夜掀开盖头发现竟是个绝世的美人,第二天美人父母又双双殒命一般,欢喜地言道:“我想起来了,江别,在下江别,江山的江,别人的别。”

说着抓起酒壶,揭开盖就往嘴里倒,师父管教,他一生只是看别人饮酒,从未下口过,此时兴起,无意间效仿起戏台上的豪强。

酒刚入喉,嘴中说不出的滋味,十分不想下咽,情急之下,又“哇”地一口吐回了酒壶。

南门宫商一辈子哪受过这样的轻慢,又没有南门参星的心思,手一扬,兵刃从袖中已滑出三寸。

那江别眼明身快,刚要闪身拔剑,却见南门参星一把拿过酒壶,陶土的酒壶上霎时环绕一层金属的光泽,酒壶掠过南门宫商袖前,南门宫商的兵刃硬生生被逼了回去,之后酒壶不停,一直到南门宫商空杯前,顺手倒了一杯酒。

二人知趣收了手,酒宴继续。

南门宫商端起酒杯来,一想到刚才酒壶的遭遇,“哼”的一声,又将杯子放下。江别见驴肉端了上来,也不向长者客气,扯过半只驴腿,刚要递到嘴里。

手一甩,半只驴腿,向堂中挂着的一块上刻“清风明月”的匾额后面飞去,驴腿飞过去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片刻之后,一个英俊的紫衣少年自匾后飘落。

人未落地,江别与这紫衣少年,只是四目一交,未及旁视,江别,不由得心中一凛,这紫衣少年仿佛久已相识一般。

细看这紫衣的少年,身长六尺有余,面净无须,口清鼻秀,剑眉如锋,双目如嗔似喜,左顾右盼好似顽童,一身淡紫色绸缎,衣衫华丽,又挽一个文士发髻,好似阔家的少爷,又如戏台上的男旦。

只与这上身的虎背熊腰不搭配的是,偏生一双女人似的手,此时正握着那只驴腿。驴腿上,可以看得出已经被他咬了两口,齿印精巧得简直故意要咬出点艺术感似的。

紫衣少年一扬手,罡气一逼,驴腿淋着驴油向江别飞去,江别一闪身避过,眼看驴腿越窗而出,江别猛地回抄,已将驴腿抓住,而那些驴油们,全撒在对面的屋顶上。

看到这,紫衣少年一笑:“他们做得太肥了,我想替你除除油腻。不费事,不用谢的。”声音敞亮活泼悦耳,怕是年少之故,似男童也似女童,倒不像故意做作。

江别不答这话,只是见这紫衣少年虽然顽皮,倒是看起来很顺眼,便问:“刚才的起风咒,应该也是出自阁下吧。”

紫衣少年也不答话,接着问:“你叫江别呀?你几岁了?”

“阁下,怎么称呼?”

“我刚才看见你打自己的脸,打了那么响,也没有肿,真是好本事!”

“原来阁下的起风咒,是想看清楚在下的脸有没有肿?”

“谁想看你了,人家……我……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直到这句,这两个不顾两位老者在场,任性自然的少年,奇怪的问答才正式得以接轨。

江别,又问了一次:“在下江别,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我又没问你,你自己说自己名字,自己打自己脸都跟我无关。你问我名字,我偏不跟你说。我问你名字,你也可以不说的。”紫衣少年眼睛一转,“好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不说的。”

“我……”

“两年前,在敕勒川,你受伤之后,去了哪里啊?怎么也不等等我,我找了你很久……”说话间,紫衣少年,突然双眼饱含关怀和忧伤。

“敕勒川?那天是你?”江别一直觉得暗中有个人在帮助自己,一直期待他的出现,但江别能肯定绝非眼前这人。

他自忖,虽然五年前已被逐出师门,武功灵力的修习,全靠自己摸索,但常年狩猎奔袭中,与野兽异兽搏斗,攻守之法颇为娴熟,特别近年常与人交手,更是坚信同龄人中绝对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何况眼前这紫衣少年,也就十五六岁年纪,藏身之法别说没有那人高明,怕是连自己都不如,恐怕二客也早已察觉,只是还未出手罢了。

而这紫衣少年适才闪露的对自己的关心,确是生平之中少有的。不由得,心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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