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断断续续过了几天,自从上次屋外雪中一别之后,姚正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已经生成,连带着云娥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很忙,可能忙着数银子。姚清灵不是没想过要逃,勘察了几次地形以后她就放弃了,再加上这具身体很是病弱,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冷静下来后她静想,听从安排嫁出去可能会多一些些转运契机。
好不容易熬到出嫁那天,平常很少见到的左邻右里也露面了,加上唢呐声声声刺耳,硬是将整个院落搅得热热闹闹,不明就里的人也会突然被这喜庆的氛围所感染,云娥今日也穿上了一件红衫,只是那满身横肉包裹在不怎么合身的衫内怎么看怎么滑稽,她像只花蝴蝶一样里里外外蹦进蹦出很是忙碌,而这个家的主人姚正生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现。
屋内的姚清灵早早换好喜服,小心将那块玉佩收藏好,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静待出门的那一刻,现在的她千思百转默默为后来事做着酝酿,至于新郎倌长什么样子姓甚名甚通通都不是她在意的。迎亲进行的很是顺利但也很仓促,能感受得到,无论是嫁方还是娶方都希望快快结束这场仪式。
花轿开始摇摇晃晃走了起来,听得到轿夫踩在雪地上的发出的嘎吱嘎吱声,不同于其他喜婆叽叽喳喳讲着规矩那么吵闹,这个喜婆一路上都沉默寡语说话不多,离开姚家没多久,唢呐声也开始有一阵没一阵断断续续直至最后慢慢没有声音,除了赶路声,轿外似乎静得有点诡异。
姚清灵掀开喜帕,隔着轿帘缝隙偷偷看了看,迎亲队伍人不是很多,穿着清一色红色衣服的男人们都井然有序的前进着,因为走的是山路加之积雪很重,轿夫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道路两旁经常有树叉刮过轿门发出扎心的呜咽声,每个人都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在做着大事,丝毫看不出有喜庆的感觉。
情况似有不对,莫非这场婚事有诈?心内满是疑虑的姚清灵掀开轿帘,隔着红帕柔声问道:“嬤嬷,不是说李家就在桥头吗?我觉得路程应该不远,怎么我们上了山头,是不是走岔路了啊?”
喜婆似乎早就料到姚清灵会有这么一问,她嘴边似泛着一抹古怪的笑意,但是还是很恭敬的回道:“姑娘莫急,昨个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桥头那路通不了都给大雪给压舌了,这不怕误了拜堂的吉时,所以就临时换了道走了山路,您再等等,翻过这座山再行上一段路就要到了!”
“哦!原来如此!那劳烦嬷嬷费心了!”姚清灵礼貌回道。
这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婚嫁迎亲,姚清灵在轿内陷入思考,这支队伍看起来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他们冷漠而且疏离,她甚至不小心看到了一个轿父腰间别着的匕首,如果说舅母只是为了贪财将她卖入别家做妻妾都可以理解,但是普通人家的迎亲队伍断不会像这样,除非,这不是一场婚娶,而是一场另有目的的计划。可是像云娥那样的老妇最多也就是贪财而已,应该不至于参与什么大阴谋或者与江湖人士有往来才对啊。原计划着到了夫家再看情况逃走的姚清灵,看形势越来越不对的她升起半路逃跑的想法。
“嬷嬷,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方便一下啊?”姚清灵掀开轿帘可怜兮兮的看着喜婆道。
喜婆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小跑到前面与前方一位看起来很壮硕的男人叽咕了半天,那男人满脸不耐的回过头看了看姚清灵,好像训斥了喜婆几句,最后点了点头。喜婆小跑回来,面上带着被人骂过后的不爽,很不耐烦的朝着轿内的姚清灵挥手道:“姑娘你快去快回,我陪着你去前面的树丛中!”
姚清灵高兴的点了点头,很是不好意思的任由喜婆搀着走向树林深处。她沿路小心的观察着路势,左边都是被白雪覆盖的枯枝烂叶,看不出有明显的道路,看来这条路应该甚少人经过,右边有道小坡比较陡而且有结冰的模样,如果贸贸然滚下去可能会有危险,看来只能去左边的树丛中了,跑不远只能找密处藏身。
“姑娘,你倒是好了没有啊?”隔着十米处喜婆不耐烦的催促着。
姚清灵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是正常:“快了,快了,嬷嬷你再稍稍等会。”
一分、两分、三分,时间滴滴达达过去,喜婆听到身后久久没有了动静,一阵慌乱袭来,顾不得形象的朝先前姚清灵方便的地方跑去,哪里有什么人!她急乱的朝迎亲队伍呼喊:“不好了!不好人!人跑了!人跑了!”
姚清灵一路边跑边扔掉头上厚重的冠头,她拼了命的朝前方奔跑,冷冽的风刮向她的脸,耳朵像刀割一样疼痛,树丛两旁的枝丫划过她的红衣,红衣一阵撕扯已是衣衫褴褛,有些锋利的枝条将她的手臂划伤,鲜血顺着红衣往外渗出,眼看着追赶脚步越来越近,已经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姚清灵深吸一口气像飞鸟一样穿梭在白色的丛林中。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这丫头给骗了?咱们做这种事还少吗?你怎么就这么无知呢?”壮硕男子边跑着边训骂着身旁的喜婆:“我跟你说,今天这事要是黄了,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追赶的人群越来越近,姚清灵体力已经开始透支,一个踉跄不稳她趴在雪地上气喘吁吁,前方是死路,后方有围剿,自己又身带创伤,看来今天是难逃这一劫了,算了,索性不跑了,今天就算死也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保不准有另外一条生路在等着自己。
已经追上的壮汉们看着坐在地上不再逃跑的姚清灵感到很是奇怪,生性多疑的他们一时又怕有诈竟也不敢再向前,带头的男子跑得满面通红凶狠怒道:“臭丫头,怎么不跑了啊?你不是很能跑吗?你倒是接着往下跑啊!”
姚清灵挥了挥手,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眼泪簌簌往下掉,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各位大哥,清灵知道这山路险阻,我一弱女子再怎么跑也跑不过几位大哥,清灵命运悲惨就不自顾自怜了,今天就算死我也要做个明白鬼,这到底是不是一场阴谋的婚娶之事?我舅母到底与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还请各位大哥告诉清灵实情!”
带头的壮硕男子见着姚清灵服降,慢慢松了一口气,先前的紧张也一扫而空,看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想来是自己先前太紧张了,他点点头示意边上几人先将姚清灵绑起以防她再次逃跑,然后不疾不徐的坐在姚清灵身边,语气中不乏可惜之意:“丫头,我看你也算个聪明人,居然能识出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婚娶之事,看你也是一可怜人,今天也不怕告诉你实情!”
听着大汉说话,姚清灵心中一惊,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真不是一场婚娶,她茫然的看着大汉状似天真问道:“我舅母不是帮我相好了桥头的李家吗?你们现在不是拉我去李家成亲吗?还是说另有隐情要带我去哪里啊?”
还没等到姚清灵说完,那喜婆忍不住一阵笑,她越过壮汉毫不留情的捏住姚清灵的下颚,满脸尽是嘲笑之意:“你那舅母?哈哈哈,亏你还叫她舅母!你当真天真的以为她只是求钱财将你嫁给别人吗?姑娘,你就别傻了,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你舅母嗜赌成性啊?你知道她欠了我们多少钱吗?”
果真与那云娥有关,知道她坏,想不到她居然如此之坏,看来是在外面欠下了不少赌债,继而用婚嫁之名骗舅父答应她出嫁,出嫁是假原来是将她当成抵押还债了,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然不假啊,姚清灵继续问道:“我舅母?我舅母待我很好,她岂会做这种事情?”
喜婆不以为然的笑笑:“好了,别傻了,我老嬷子见多了你这种被家人卖掉的姑娘,别怪别人,怪只怪你命不好没生在富贵人家,我看你也别动什么歪心思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点皮肉之痛,你若是再动了逃心,我们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说完,示意边上的人将姚清灵掳走。
既然都清楚了彼此身份,这一次,姚清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身上的伤口被随便洒了点药粉,眼睛被黑布蒙着,浑身像绑棕子一样绑得极严实,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跟着这帮人走了多久的路,等到再次重见天日已是次日夜间了。
像黑洞一样的房间,一阵阵的恶臭味飘来,除了烛台隐隐发出一点微光,房间内连口窗户都没有,墙角边角落里坐满了像她一样年纪的妙龄少女,有些人还有轻轻啜泣,有些人眼神呆滞似傻子一样不动不动。对于姚清灵的到来,大家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姚清灵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臂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地方像天牢不似天牢,有种暗无天日有感觉,还有这么多少女,看得出来很多人像自己一样浑身伤痕,衣衫不整,这里应该是人贩子设的监牢,原来这云娥竟是将她卖给人贩子归还赌债,想不到在现代才会出现的贩卖人口,居然在古代就这么活生生的让自己成了主角,姚清灵一阵哭笑不得,即使拥有再广的现代知识,面对这铜墙铁壁般的监牢想逃还真是奢望,更让她惶惶不安的时,这些人口贩子接下来要将她卖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