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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怕醒来后忘记你”(1)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这么一个人,遥远地爱着。

过完年,我的试用期就满了,按照公司的惯例自动转正,工资加一百块。也就是说,我一个月的工资变成一千块了,对于这个工资,我很满足很满足。

我一向是一个节约得不得了的人,但是,在我拿到正式工资的第一个月,我把它们花得精光。我把工资全部用来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小叔姑姑姑父买礼物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也都把工资花得精光。

那情形就像一只饥饿的熊跳进鱼塘,满池的鱼啊,只管闭着眼睛吃。那时候花钱潇洒,根本没想过存钱,没想过要给爸妈多少,甚至我妈怕我不够用,还把她的工资卡放在我这里。我彻底变成了一个败家女。

一天,我和小丽姐并肩走回宿舍的时候,我老远就看见我妈坐在门口。我飞奔过去,连忙把她扶进屋子。我妈一声不吭,一看这样子,我就知道爸妈又吵架了。

一进门,我妈就赔着笑脸说:“我就住一晚,明天就走。”

我一惊:“走哪里去?”

我妈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去南京吧。”

说完这句,我妈就哽咽了。

小丽姐自从喊了我妈一声“阿姨”后就一声不吭,一看我妈要哭了,连忙说:“我们吃晚饭去吧,再不去就没什么吃的了。”

出了门,我妈和我走在后面。原来我爸又去赌钱了,我妈气得在家躺了三天三夜。我爸回家,煮了粥放我妈床头,我妈就开始控诉我爸的种种罪行,当然也控诉了爷爷奶奶的种种罪行。我爸气得把锅和碗都砸了,然后就出门了,晚上也没回来。我妈说,那个家,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她要出去打工。

我听了,心里一片凄凉。

趁我妈不注意,我偷偷地打了个电话给我爸。

“爸,最近家里怎么样啊?”

“家里挺好的,你妈也挺好的,我们都没事,你呢,工作怎么样?”

“我妈来我这了。”我没有回答他的话。

“啊?我还以为她去了你外婆家。这个人啊,真是的,动不动就去折腾你,什么意思啊……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你让你妈别走。”

我爸挂了电话,我又若无其事地和她们吃饭了。

第二天,我爸来之前,我一直陪着我妈,不让她走。我妈是跳过河的人,我不想她再出什么乱子。等到有人敲门,我就知道我爸来了。我妈一看是我爸,连忙要走,被我们一把拦住了。

每个人都唉声叹气的。我妈一言不发,我爸开始噼里啪啦地说,大意就是:“我们的事情回家说,别给小孩添乱。”

我妈愤恨地说:“是,我回去,我回去就是送给你打,我回去就是送给你骂。那个家,我再也不回了!”

然后爸妈开始对骂。

我尝试着把他们拉开,他们仍然推搡着谩骂,我急火攻心,拿起床头的水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爸妈一下子安静了。

这下轮到我怒了。我愤然说:“你们这么吵,累不累?从小到大,你们哪一次吵架我不在场?你们吵的人不累,我这个听的人都累。你们要是真的过不下去,赶紧去离婚,别折腾来折腾去的了。”

我妈一听我说离婚,呜的一声哭了。

我爸把我拉出房间,他肯定地说:“你妈可能精神分裂了,我要去找找心理医生,看你妈的病。”

说实话,我也认同我爸的观点,我妈在心理上,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自从生了我,她和爷爷奶奶二十多年都没有说过话。只要爷爷奶奶出现,她就立马消失。消失就算了,她还要怪我,还要怪我爸。而且,周期性地,我妈会和我或者我爸吵架,不停地折腾,以证明她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当我让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妈哭了,后来她告诉我,她对我无比失望,觉得我不帮她。

我妈哪里知道,我其实谁也不想帮,我真的好累。

后来,我爸保证不去赌钱,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我妈才同意和他回家。

他们走后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里面一个叫婚姻的怪物,朝着我歇斯底里地怒吼,半夜我吓得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如果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仇恨婚姻的,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次。婚姻简直就是恶魔,面目狰狞的恶魔!

至今,爸妈还是争吵不断。我之前的种种努力,都如泡影,一点都没有改变谁,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我感到心力交瘁。

就在我无比失落的那几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秀秀他们要过来找我玩,我一下子又恢复了神气。

那天,我们约在三阳广场那边的官之林,在那里花十八块钱就可以喝到爆,我拉上小丽姐飞也似的过去了。

他们来了三个人,秀秀、星子,还有铜锣湾。

我们依旧嘻嘻哈哈,吹牛打诨。我偷偷地看铜锣湾,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看我的眼神无比正常。

我们聊到深夜十一点多才散去。回家的路上,小丽姐不解地说:“你怎么会喜欢那个男的?一脸病怏怏的样子。”

什么?小丽姐又看出了我的小九九?

我不得不佩服小丽姐的犀利,那天晚上,我们聊了一宿,直到天明。

小丽姐知道铜锣湾的事后,对我说:“我说你还是算了吧,说不定铜锣湾就是玩玩你的,别认真。”

那次聚会后,我们没有过多的联系。

一天去公司,我照例开了电脑,上了西祠,开了MSN。一封新邮件蹦了出来。我一看寄件人,立马感觉呼吸急促,是铜锣湾。

我立马打开邮件,里面话不多--狗子:

你好。

我过几天可能会遇到一个大的转折,我怕忘记了现在记住的事情,所以给你写了邮件。我不知道以前是不是伤过你的心,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如果以后没有意外的话,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铜锣湾我看得云里雾里的,急切地想给他打电话。

电话通了,没有人接。

电话通了,还是没有人接。

……那天我几乎每隔半小时就打个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我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疑问,我想可能只有通过邮件才能联系到他,于是赶紧给他回复。

铜锣湾:

你好。

我收到你的邮件了,但是我看不太懂。我打了你一天电话都没有人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收到邮件赶紧给我回电话。

狗子等他回信的时候,我度日如年。

两天后,我仍然急切地开机,登录MSN,MSN才不紧不慢地又跳出一封邮件。

是他的,他回我信了!

我连忙打开。

狗子:

我才收到你的信。不好意思,我最近都不会带手机,我今天是偷偷用护士站的电脑给你回信的,时间不多。我过几天就要动手术了,我怕醒来后会忘记你。但是你别担心,医生说成功的概率有百分之四十,我想我应该是那个比较幸运的吧!护士催我了,我要走了。

铜锣湾我一看到护士站那个词就愣住了,他竟然进了医院!他怎么会进医院?

我立马回信。

铜锣湾:

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要进医院?动什么手术?成功率怎么只有百分之四十?你不会是编故事吓我的吧?

狗子这封满是疑问的信发出后,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收到铜锣湾的回信。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在等,甚至等得晚上都没法睡觉,那段时间我天天失眠。

为了治疗失眠,我买来好几本书,打算睡觉前看。其中有一本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翻开《挪威的森林》,我的心就一下子陷入那片灰色的天空中去了。

这本书完全没有能够让我入睡,而且,我深深地被渡边吸引了,他的矛盾、他的犹豫,都深深地吸引着我。我觉得我就是渡边,甚至在渡边踏着雪去直子住的疗养院找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跟着渡边的影子,我踩着他踩过的深深的雪坑,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着。

渡边的心里满是直子的影子,我的心里满是铜锣湾的影子。

在渡边看到直子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铜锣湾。

而那一刻,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的心,不知何故,特别痛。

漫天的雪花,满地的冰冻,爱情冰封,消息中断,这无疑是一个隔绝的世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站在雪地里的渡边,冻得瑟瑟发抖,心中无比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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