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冲刷着古都千年的风霜,郊外的酒肆,闪烁着几点晶莹的光芒,阑珊人影,似乎在诉说着长久的无言与惆怅。
寂静的夜里,偶尔的几声类似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慷慨壮语却是能勾起酒客们的一声叫好,寂寞的角落,闪动着几个萧索的身影,与这酒店里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一声轻轻地叹息,似乎在诉说着年轻人无限的怅惘,秽浊的双眼,遥望远方的星空,蜷曲在角落,思考人生的迷茫。
“来,喝!”一头发乱如蓬草的年轻人神色里透出前所未有的遗恨,身旁两落魄的书生听到这话,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动了动瘦削的身躯,扶起墙边歪七倒八的酒瓶,随手抄起一盅,咕嘟咕嘟地灌下饥肠辘辘的肠胃。
“不够劲啊!跟白水似的。”左侧落魄的书生静心听着偶尔传来的两声犬吠,眼中覆盖上了一层迷蒙,湿润了,怅古未绝的泪从眼眶中奔腾而出,书生无声地啜泣,在这浑浊的黄酒带来的一丝醉意中,进行着这时间带来的例行公事。
“秦明,你说,我们已经几年了?”右侧的书生整了整自己蓬松的长发,捋着自己这几年来长出的胡须,用收手戳了戳中间的年轻人,还不忘整整自己的仪容,若是稍加修饰,这人定是一名可唤为美郎的英俊少年。
不待唤为秦明的年轻人答话,那左侧的落魄书生便伸出自己略显干枯的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在隐约的火光间,似乎可以看到那双手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老茧,似乎,这三年里,这双手经历了千难万险,它的主人,用它艰难求生。
右侧书生愣了愣,却见左侧的落魄书生好像想起了什么,便扶着墙,缓缓地站起,提起酒盅又是猛灌了一口,放生疾呼:“三年,三年了!公元183年!大汉光和六年!哈哈哈哈!”疯癫之中随手掷出手中的几近干涸的酒盅。
“啪!”酒盅破碎了,一旁喝酒的百姓们指指点点,显然是听不懂这书生所说何意,而店家急忙赶来扶着这书生坐起,见其不见好转,仍嘴中念念有词,低吟“光和六年”,其他两个年轻人似乎也发觉了这烂醉书生有些不对劲,扶着他回到他们在村外寄居的破庙。
秦明顿时有些略急,显然从并不是醉的过于深沉,紧紧的抓住烂醉书生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方磊!方磊!你快给老子醒醒!”说罢却毫无效果,这书生仍是最终念念有词,最终是缓缓睡去了。
“说来我们到了这里三年了,整天像这样混吃等死,却是百无一用。为什么今天方磊听到三年以后这么的激动,还直喊公元183年?郭辰,你还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明边说边将方磊抱起,轻轻地置于角落里的杂草上,解下身上的外衣,给方磊盖上,眼中透露出无限的迷离,头脑中却是想着当年三兄弟虽天涯海角,却是肝胆相照的日子。
秦明抬起头,看着俊朗的郭辰在月下踱步,心中无聊,双手枕着头,盯着门外的月亮轻轻地唱起了《弯弯的月亮》——
“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著过去的歌谣!……”
三年的思乡之苦顿时迸发,在外踱步的郭辰听到了这忧伤的曲调,双手盖上了自己本来俊朗却在这三年中饱经风霜的面庞,滴滴晶莹泪珠从指缝中滑落,蹲在墙角里一人低声啜泣。
“故乡的月亮,你那弯弯的忧伤,穿过了我的胸膛!”秦明仍在唱着,身后传来了应和之声,不知是什么时候,方磊已经醒转,听到秦明的歌声,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来。
方磊从地上爬起,身躯有些摇晃,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信步走向门外,一阵凉风穿过破旧的庙门,吹得方磊头有些发昏。
“今年是公元183年,秦明,郭辰,你们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吗?”方磊揉了揉自己越发昏沉的头,看着地上仍然在打架的两只蚂蚁,轻轻地问道。
秦明虽然经历了三年的风霜,身形却是越发显得魁梧,从他五大三粗的外表便可以看出对这时间一无所知,哪怕是他挠破了头,在那里大喊头上的伤口被挠破,仍然是毫无头绪,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门外仍在抽泣的郭辰听到方磊问后,便慢慢地开始掰自己的手指头,“光和五年,公元182年……光和六年,公元183年……中平元年,公元184年,汉灵帝的最后一个年号,这,这,难道说是……”郭辰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磊,秦明仍然是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方磊。
“唉……没错,郭辰,我们安稳的日子到头了,过了三年的安稳日子,终于是走向了末路,公元184年,以张角为首的黄巾起义爆发,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各地农民军群起相应,中华大地陷入了空前的危机,而这场战乱给大汉王朝这栋破房子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方磊在院中缓缓踱步,捋着自己三年来蓄下的胡须,若有所思。
秦明叹气一声,无可奈何,自己手无寸铁,如何能在这场战乱中建功立业,哪怕是那位大汉刘皇叔也是有幸得到了关张二猛将的相助方能起兵啊!
“秦明,方磊,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如果你们不想掺和到这场旷日持久的讨伐战争中,那么我们就从我们现在落脚的南阳出发,穿过长江,去扬州南方避难去吧,按照黄巾之乱的持续时间来分析,不足以扩展到长江以南的地区。”郭辰思考再三后,诚恳地向二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秦明显然是个没主意的家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方磊拿主意。“郭辰说的没错,我们去扬州那边避难吧,话说这天师道祖庭龙虎山就在扬州治下,我们去看看也好。”
三人一路上风餐露宿,浑身衣服破败不堪,为防止衣不蔽体情况的发生,只得在襄阳做了一个月的工,方才赚够了盘缠,各买了一身耐磨的麻衣,方才继续上路。
即使是在三国时期相当富饶的荆扬二州,在这大汉将亡的末年,人们依旧是食不果腹,郭秦方三人一路上时常见到百姓易子而食,三人无不悲痛不已,皆慨叹:“若不是逼得这样,哪个父母又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给邻人去吃啊!”
公元183年10月,看着时间将要逼近黄巾之乱的爆发日期,三人终于来到江夏,不顾江上已然起了大风,急急忙忙地在渡口租了一条船,开往对岸的九江。
恰逢时运不济,这三人所乘之船年久失修,承载不了三人的重量,船舱内东一处漏水,西一处漏水,把三人急得是团团转,偏偏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小船被一个大浪打翻,三人与艄公纷纷落水,可叹三人从现代穿越而来,却又遭此大难,世人皆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三人却是怎么也见不到自己的后福到底在哪里。
正在三人危难之际,天空一道闪电划过,云层中一位身穿鹤氅的老者出现,博袖一挥,大江上便风平浪静,郭秦方三人踪迹不见,而岸边路过的百姓见状纷纷下拜称神仙降临,将要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话说这云端上的老者是何人?正是南华老仙是也。南华仙人见星辰变化,龙野之中有星辰闪烁,此乃帝王大兴之势,便袖占一课,不仅知道天下大乱即将到来,更知道三人从现代世界穿越而来,有奇遇如此,不该魂断长江,驾云前来救走三人。
拂尘一抖,南华仙人降落在一山脚下,抬头仰望,这山山峰直插云霄,山腰间溪水淙淙,有祥云飞出,稍有常识之人观此山之气便知乃一仙山。这座仙山正是天师道祖庭龙虎山。
正待郭秦方三人稍稍醒转,从龙虎山山上有两道人口唱道歌,脚踩祥云疾驰而下,只听他们口中唱道:“先有盘古后有天,太上更在盘古前,听得鸿钧讲大道,证得混元不灭仙。”
两道人停于三人面前,只见矮道人低语:“这就是师尊所说之人,我看这三人相貌平平,不像是可拯救者乱世之人。”
高道人却摇了摇头,传声于矮道人:“师弟,你天资聪颖,坐定可坐千年,但你可知师尊为何不传授你仙家大术?就是因为你这张嘴,天机不可泄露,此三人若是面显人中龙凤之相,上界又何必让他们受这三年之苦?再者,师尊之言可曾错过?你这张嘴若不是严加管束,非得出事不可,既然你不信,便让你先选二人去传授其文韬武略,剩下一人我来传授道术,如何?”
矮道人嘴拙,实在是说不过高道人,只得嘴中连称拜服,无奈之下随意选了郭秦二人,长袖一挥,展现袖里乾坤大法,乘云而去。
高道人看着蓄有长髯的方磊,也不多说,架起祥云,飞入深山之处。
高矮两道人离开之后,南华仙人再次驾临龙虎山山巅,长啸一声,叹曰:“大道镇寰宇,众仙皆卜筮。时道依须尽,天意曷难猜?哈哈哈!”拂袖而去。
且说众位看官,欲知郭秦方三人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命运的闸门在不经意间打开,主掌未来命运的主降临人间。
——元顺·《全球编年史·第一章:乱世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