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尽管不大，但却让秦氏也跟着颤了三颤。
海棠心里暗道，这是哪尊神，竟然把老太太叫来了，她还准备一会儿晕上一晕，好把老太太晕过来呢。
“娘，您慢着些。”老太太身旁竟然还跟着邱志扬。
海棠再叫了一声好。
秦氏早已经迎了上去，扶着老太太道：“母亲，您怎么过来啦？”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过来？”老太太面沉如水。
邱志扬和秦氏一左一右抚着老太太，海棠也不敢怠慢，也赶紧上前施礼道：“孙女见过老太太。”
老太太瞧着海棠的样子，顿时用拐杖敲着地面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氏刚要开口，海棠就抢着说：“老太太，太太她不是故意的。”
看着像是帮秦氏说话，其实是断了秦氏辩解的机会，任你再怎么说，都是你砸出来的茶杯。
老太太扭头看着秦氏：“姑娘家什么最重要，你不知道？”
姑娘家什么最重要？容貌啊！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时代，女子的容貌和性情是抓住男人唯一神器，即便是皇帝的女儿，若是毁了容，那日子也未必好过。
所以毁了未婚女子的容貌，如诛心无异。
秦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但她又不能说，老太太啊，这六姑娘只不过擦破了点儿油皮。
除了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秦氏一时竟没有别的法子。
邱志扬见老太太动怒，也跪在了另一边。
海棠倒是又开口了，怯怯地说：“老太太，孙女只是破了点油皮，出了一点血，没什么大事。”
可这话说了老太太怒气更盛：“都出血了？”又盯着秦氏，“你就这么教养孩子的？”
“母亲，我……”秦氏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当众解开海棠头上的纱布给众人看吧？那自己恶毒继母的罪名就更落实了。
“你……”老太太身子晃了晃，跟在一边的青玉赶紧抚着老太太坐下，并轻轻地按摩头部。
海棠见了不免心里一惊，老太太恐怕是颈椎不太好，导致脑供血不足，所以容易头晕头痛，并且夜里容易失眠，故此整日都会晕晕欲睡。
这个时代的女人，尤其是年纪大的女人，每个人头上都戴着那么大坨大坨的金或银，没事的时候又是歪在榻上不运动，不得颈椎病才不正常呢。
海棠忽然明白了老太太为什么淡泊如斯，潜心拜佛的原因，并不是她不愿意管事，而是她没精力去管。
“你先去榻上歇会儿。”老太太闭着眼睛拍了拍海棠的手，又对青玉说，“去，安排个轿子将六姑娘抬回她的院子，再叫个大夫来瞧瞧。”
“老太太，我真的没事。”海棠小声道，却被老太太挥手打断，青玉也笑着说，“六姑娘就歇着去吧，别辜负了老太太的关爱才是。”
海棠只好去榻上躺着看好戏了。
老太太睁开眼，指着秦嬷嬷道：“在姑娘面前胡说八道，秦氏，你自己的人，你说怎么着。”
秦氏瞧了秦嬷嬷一眼，秦嬷嬷自幼跟着她，如亲人一般，她真的不忍心，于是伏下身子道：“求老太太宽囿，都是媳妇的不是，求老太太惩罚媳妇。”
“哼！你的奴婢你都舍不得动，倒舍得朝着女儿砸茶碗，明儿我得去问问秦氏的老太君，这规矩好生奇怪。”老太太说得缓慢，但却像是一块石头一般压在秦氏的心头，压得她腰头直不起来。
秦嬷嬷听了赶紧趴在老太太面前道：“老太太老太太，是奴婢不好，求老太太惩罚，求老太太惩罚！”
秦氏也道：“任凭母亲做主。”
老太太瞟了一眼秦嬷嬷，道：“既任凭我做主，便自己掌嘴二十。”
“是！”秦嬷嬷抬起手，刚要打，老太太又道，“姑娘在这儿呢！”
“奴婢，去院子！”秦嬷嬷说着便膝行出了屋。
外面响起了重重的掌声，秦氏听着，指甲狠狠地扎进了掌心。
“你们俩都起来吧。”老太太微微抬了抬手，又盯着一月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秦氏赶紧上前给老太太递了一杯茶。
一月见问到自己，又看秦嬷嬷受了罚，于是大喊：“求老太太做主，奴婢冤枉啊。”
“有何冤？”老太太又眯上了眼睛。
“奴婢是奉姑娘的命去给老爷送鸡汤的，可是……可是太太却叫人将奴婢打了一顿。”一月说这话的时候，使劲地盯着海棠。
老太太睁开眼，微皱了皱眉头，她自不会以为海棠有什么别的目的，毕竟她才十一岁，可若传出去了，别人可不这么想，女儿让丫环勾引自己父亲，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一月，我何曾这样说过？”海棠声音虽不大，但却急道，又起身走向老太太说，“老太太，此事孙女已经向太太禀明过，并没有派一月去过。”
“姑娘，你怎能如此，明明是你叫奴婢去的。”一月也急了，竟然瞪着海棠，这便叫老太太瞧着心里乐意了，她虽然和孙女不大亲近，可怎么也不该让一个丫环如此轻视。
海棠眼里顿时出现了泪光：“一月，我只是说过若要天气再冷些喝鸡汤才好，几时说过让你送给老爷鸡汤来的？”
一月怔了，海棠的确是没说过，但她当时一心想着来给老爷送鸡汤，竟以为海棠是同意了。
“你自己的丫环如何不好好看着？”秦氏看到一月脑海里便浮现她在邱志扬怀里的那一幕，忍不住便要责怪海棠。
海棠一直在眼眶里转的眼泪，倾刻间便滴落下来，道：“太太，一月是您送给女儿的，女儿自以为她是个好的，却不想……求太太责罚。”
海棠说着，便跪了下来，那模样瞧着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你挑人的眼光可真是好！”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到桌上，又对跪在海棠身边的一星道，“还不快扶你家姑娘起来。”
听到这儿，邱志扬也似乎听来点儿意思，不满地瞥了一眼秦氏：“你可真会管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