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还是五六岁的小姑娘,并没有因为杜昂说她是吃货而生气,而是转着眼珠认真的想了很久,然后忽然低了头,小声道:“除了好吃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土龙城的规模也就相当于三四个石冈镇大小,只因四周都砌了高高的围墙,墙上开了宽阔的城门,所以档次便上去了,但说到底,不过是坤州北边山里的一座小城。
杜昂见惯了高山流水,心中早已烦山厌水,但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座小城,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徐莽领着一行人从西门入了城内,但见楼高匾宽,街长路阔,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杜昂见城里人的衣服很花,脸色很白,只是神情中多了些冷漠与高傲,似乎将谁都不瞧在眼里,又似乎生怕没人注意。
徐英早出了马车,央着徐夫人买了三串冰糖葫芦,兴冲冲的给苏青青和杜昂每人一串。苏青青说她不爱吃,杜昂也不好意思吃,急得徐英哭道:“你们不吃,那我三个愿望岂不是浪费了。”苏青青和杜昂对视一眼,只得接了。杜昂见这冰糖葫芦色泽红亮,晶莹剔透,忍不住尝了一口,只觉甜中带酸,比起小镇上甜得发腻的口味要好太多,他突然想起了桃小燕,心里也是酸酸的。
马车从西大街转向南大街,一行人找了家酒楼吃了午饭,又找了家杂货铺添置了一些行李干粮,也没怎么停留,便出了南门继续赶路。
这是杜昂进的第一座城,没有好好逛逛确实有些遗憾,但想着后面的城池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华,也就释然了。
哪知接下来连着走了十几天的山路,路过的又都是一些村庄小镇,倒让杜昂有点兴味索然。
听苏青青说他们沿途还要经过五六座大城,穿过十几座大山。杜昂心道,如果不是跟着苏青青,跟着徐镖头,我根本不可能出得了山,孙道长起初不给我希望是有道理的。即使我一人偷偷溜出了山,步行甚缓,就算能到厚德城也不知要几年才成,再说,路上我也交不起香火钱,说不定被一些小门派抓到山上去当杂役,唉,料想当年五叔和徐镖头便是如此。
这么些天来,他心中受的气早就消了,眼见徐莽策马扬鞭在前面开路,威风凛凛,他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感激,甚至觉得当初和徐莽懊气实在不该,像这样一位豪放率性的汉子,就算自己受些委屈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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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已是十月十五,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天刚入夜山顶就升起一轮明月,将山道照得十分明亮,徐莽带着一行人按照计划顺利的抵达了不阿山。
这不阿山壁立千仞,铜峰铁岭,颇有刚正不阿的气度,尤其令人惊叹的是,在靠路边的一侧,巨大的山体像被巨神横劈了一斧,露出一条宽达几十丈,高逾几十尺的巨型崖坪,称为造化坪,确实是夺天地造化之功方才形成的奇观。
相传很久以前,造化坪内时有妖兽出没,深入崖洞中探险寻宝的修士也在所多有,只是最近几千年来,造化坪内再也觅不着妖兽的影子,只剩下一些长年穴居的蝙蝠,连蛇虫都不常见了。因此,造化坪早已成了行人躲避风雨的落脚点。
造化坪离山道有三四尺高,早已有人砌了很多石阶。一行人把马系在不阿山山脚下一处宽阔的草地上让它们自行吃草,向前走了丈许,登上了造化坪,开始生火做饭。
因为对面的山比较矮,月光斜射进来,将造化坪边照得很亮。徐夫人陪着徐莽坐在崖边看了一会月亮,两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过了这不阿山,以后就是阳关大道了。”徐莽叹道。
“是啊,走了十多天山路,烦也烦死了。明天到了广德城,可要让大家在城里好好玩一天。”徐夫人看着月亮,有些高兴的道。
徐英和杜昂不禁欢呼起来,苏青青微微一笑,看起来心里轻松了许多,其他人也都来了劲,有说有笑。
待饭菜飘香之时,忽听马声嘶嘶,哀鸣不已。众人心中都是一惊,纷纷跃下造化坪,只见七八匹马已躺了四五匹,五六个黑衣人挥着寒光闪闪的长剑,正肆意屠戮。在他们身后,另有六七个黑衣人持剑而立。
“住手!你们是这些小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徐莽大喝一声纵身向前,同时赤金刀划出一道红光向那屠马的黑衣人砍去,大声喝道。
后排持剑而立的黑衣人中有三人同时跃起,拔出长剑挥出三道白光向红光进击,只听嘭嘭闷响,白光红光同时消失,草地上只剩下清冷的月光,照得人心惶惶的。
徐莽心中大骇,虽然自己以一敌三并不落下风,但对面还有十几个黑衣人,虽然那些屠马的黑衣人不过知本境的道行不足为惧,但那三个跃起的知元境黑衣人后还站着四个人,而且道行只高不低。
反观自己这边,能战的却只有七人,自己的两个亲随杨正和柳义都到了知元境聚气阶,实力和刚才出手的三个黑衣人相仿,剩下的四人都还是知本境的道行。
这一战,怎么能赢?
既然没有胜算,徐莽知道不能鲁莽,因此横刀在前,沉声道:“我徐莽在这条道上走了几十遭,从未听说哪一座山里的强盗如此了得,竟出了七个知元境的高手。几位是哪座山里的大神,还请见教?”
“徐镖头,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怎会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来?你的镖局越做越大,你让山里的小门小派怎么过活?”后排走出一个黑衣人,喉咙像扯风箱一样,声音沙哑的道。
“我们做镖局的营生,全凭一身本事吃饭。我过路不交香火钱,也是这把刀名正言顺的砍出来的,我自问无愧于心。”徐莽朗声道。
“嘿嘿,好个无愧于心,这便是你糊涂的地方。徐镖头,有人要你在进广德城之前死,这不阿山的造化坪便是你的葬身之地,风景可好得很啊!”又有一个黑衣人冷笑道。
徐莽将刀竖起,大声道:“喂,背石剑的小子,拔出你的剑,保护好你身边的人,到崖洞里去避避。”
杜昂身边有四人,徐夫人母女,苏青青,还有一个刚入镖局的小厮刘川。
杜昂练了一个多月的剑,自信能对付一两个敌人,本想和徐莽一起并肩作战试试身手,但徐莽却没给他机会。他心里有些不愿,但想到苏青青等人都没反抗之力,这副担子实在不轻,也不敢贸然抗命离开,只好拔出天子剑,掩护他们退上造化坪。
前面的战况已然十分激烈,徐莽被三人围攻,杨正和柳义均以一敌二,剩下四人则与那些屠马的黑衣人近身相搏。
等徐夫人他们四人退上了造化坪,杜昂深吸一口气,正要冲到前面去杀敌,不料身后的苏青青突然大声叫道:“杜昂哥,上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