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原来你早就在打我这把剑的主意!”杜昂是见到苏青青后才突然想起要老相士给她算一卦的,原以为老相士一脸和善很好说话,再免费算一卦也不是不可能,想不到老相士不但开口要价,而且还想打天子剑的主意,他吃了一惊,不免有些来气,语气也不好听。
老相士脸色一沉,并不回话,大袖一拂又往前走去。杜昂可不想半途而废,忙追上去又伸手一拦。
“老神仙,我话说错了,除了这剑,我什么都肯。”
“你这小子好没见识,我只问你肯是不肯,又没说一定会要你的剑。你倒好,居然数落起我来了,我打你剑的主意做什么?”老相士满脸怒意的道。
“这么说你没打算要我的剑?”杜昂拉着老相士的衣服,有些窃喜。
老相士哼了一声。
“老神仙,那你到底要怎样?”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肯还是不肯?”
“我肯,我肯!”
“算了,你知道我不会要,所以回答的不走心。”老相士摇了摇头,又道,“这样吧,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破例给这女娃算上一卦。”
“什么事?”
“现在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可是……如果以后我们见不着面,怎么办?”
“那就算你赚到了。”
“好,我答应你!”
“我们击掌为誓!”老相士竖起右掌,眼神很平静,又很深邃,像夜里安静的星空。杜昂完全猜不到老相士的意图,但这老相士道骨仙风处处出人意表,想来不至于出什么难题为难自己,因此他也竖起了右掌,和老相士轻轻的击了三下。
老相士哈哈大笑,也不拣个好地方,竟然在街边席地而坐,拿出玉筒和玉片,然后向苏青青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摇玉筒。苏青青有些犹豫,问道:“老神仙,你不问我求什么吗?”
“我之前叫你小孤女,可不是随便叫的。想来你是要打探亲人的下落,是不是?”老相士捊着胡须道,苏青青点了点头,对老相士的信心大增,想到马上能知道哥哥的下落,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因为是在大街上,所以有几个爱看热闹的闲人凑了过来。坤州的大多数人都秉承自强不息的理念,不怎么相信看相的道士,自然少不了说一些不待见的话。
老相士充耳不闻,目光打量着苏青青,神情十分淡定。
玉片的碰撞声依旧清脆悦耳,将众人的议论声冲淡了几分,苏青青捧着玉筒摇了许久,才扣在地上。老相士照样揭开玉筒,看着地上玉片的形状,不禁皱了皱眉。原来那些玉片竟随着玉筒的轮廓摆出了一个圆形,里面零落的散着两颗小玉片。
“唉,今天这三卦可难倒老夫了!”老相士有些无奈,又伸出右掌一拂,圈中的两颗小玉片抖了几下,随即亮起两道青光,向圈上的玉片跳了过去,然后两道青光便似在圈上嬉戏一般,绕着圈飞快的追赶,直到老相士收回手掌,才慢慢消失。
“那个人是谁?”老相士眼中满是疑惑的问道。
“是我的孪生哥哥。”苏青青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期望。
“哦?怪不得,你再摇一次试试,心中将那启灵诀念一遍。”老相士看起来轻松不少。
苏青青将玉片拾回玉筒,又闭了眼睛,轻轻摇晃了一会,才将玉筒扣在地上,动作非常轻盈流畅。
玉片的形状果然有了改变,不再是圆形,而是分成上下两簇,中间一条玉线似断似连。
老相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带起了额头上几垄深深的皱纹。
“奇怪,怎么隔得这么远?”
“老神仙,你看出来了?”
“你在坤位,你哥哥在乾位,这是天上地下,相隔实在太远了!”
“我哥哥是被坏人抓走的,我……我和我哥哥还能再见面吗?”苏青青小声问道。老相士又用手掌拂了拂,那些玉片上的青光乱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良久,老相士才收了右掌,叹道:“唉,不如不见!”
“什么不如不见?”苏青青不解的道。
“小姑娘,你这个哥哥怕要连累你吃不少苦头。”老相士摇了摇头,又问道:“他是被什么人抓走的?”
“是魔族中人。”杜昂忙插了一句。
“难怪!小姑娘,看来你哥哥被抓到北边魔域去了,短时间是无法见面的。”老相士的目光很柔和,静静地打量着苏青青,又道:“你要好好修行,只有自己足够强大,将来才可能挽救你哥哥。”
“好了,总算看完了。”老相士伸手要收拾玉片。
“我来!”杜昂抢着将玉片三下两下捧在玉筒中,哗啦啦的摇了两下,又飞快地扣在地上,嘴里说了一句:“我就不信了!”
揭开玉筒一看,不由的目瞪口呆,里面的玉片仍旧是个塔形,不过塔尖朝下,摇摇晃晃的,看上去随时可能倒塌。
老相士有些生气,抢过玉筒衣袖一拂,将地上的玉片也收了回去,起身道:“你这小子好没规矩!”
“老神仙勿恼,我见她摇了两次,所以也想摇两次,又怕你不答应,只好这么胡来了。”杜昂看了看苏青青,讪笑道。
老相士掸干净了身上的灰,有意无意的将围观的人驱散,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老神仙,还不知道你贵姓呢?”杜昂叫道。
“我的姓不贵,很便宜,不值一提,你们好自为之。”老相士渐渐消失在行人之中。
“他真像个神仙。”苏青青小声道。
“也像个老乞丐。”杜昂开了开玩笑。
“谢谢你!”苏青青一双妙目向杜昂看过来,水汪汪的满是温柔。杜昂和她对视了片刻,很没勇气的避了开去,笑道:“这没什么,只不过许了他一件事,实在太便宜了。”
“如果将来他要你做的是一件天大的事呢?”
“那……那我就想办法躲着他。”
===
两人回身走了几步,见徐莽牵着徐英走了上来。徐莽见他们神色轻松了不少,料想那老相士并不是危言耸听的江湖骗子,也就没有过问,倒是徐英眨着大眼睛,问了他们不少问题,徐莽听在耳中,心中疑问尽去。
到醉仙楼时,薛唐和薛长庚夫妇早坐在马车上,准备回去。杜昂本想去跟玉儿告别一声,但又怕让一行人多等,只得作罢,不过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似乎对这位刚认的姐姐有些害怕。
果然,马车没走几步,一个黄衣修士追上来向徐莽一礼,道:“玉儿姑娘要当当留下,还有事相询。”徐莽问了杜昂一声,声音有些不悦,看来他对这位玉儿姑娘并不放心。杜昂探出窗外,说道:“麻烦转告玉儿姑娘,说当当今天先行别过,下次再来拜会。”
“这恐怕不妥,玉儿姑娘特别嘱咐,一定要你留下来,否则……我想玉儿姑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黄衣修士脸有难色,杜昂的脸色也不好看,心下好生为难,正要硬着头皮拒绝,不料徐莽说道:“罢了罢了,也不怕再多等一会。”
“玉儿姑娘说几位不用在此等待,回头我们会将他送回去。”黄衣修士忙道。徐莽见此人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又回眼看向杜昂。
杜昂好容易下定决心,下了马车,向徐莽等人解释了几句,大意是说虽然和玉儿姑娘初次相识,但玉儿姑娘待自己真的像弟弟一般,请大家不用担心。薛唐朝他一本正经的道:“你应当担心自己才是,这位玉儿姑娘可不是六岁的姑娘,她可不会随随便便对人好!”
杜昂红着脸点了点头,目送一行人远去,随后跟着黄衣修士上了楼,问了问他的姓名。黄衣修士道:“我姓金,名良行,我兄长名叫良言。”原来另一个黄衣修士是他兄长,他俩年少时得到醉仙楼的资助才得以进入灵宝宗修行,出山后为了报恩,便为醉仙楼做事。
金良行领着杜昂一直爬到五楼,来到一间小阁,玉儿正坐在窗边俯瞰着楼下过往的行人,怔怔的发呆。她的身前横放着一张古琴,玉白的左手搁在琴弦上,分外亮眼。
微风徐徐吹来,她的明眸深处似乎汪着一潭秋水,盈盈的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