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怪异的劫持案(下)
2012年9月2日8:50分尚浦国际银行内…
“可恶!居然让这群猖狂的歹徒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身为刑警队长,我太失职了!”周队长眉头紧锁,紧握双拳低头自责道,旁边的助手想安慰他,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你错了!周警官,那帮歹徒还没有全部逃亡…”此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原本气氛还略显沉重的银行内响起…
“谁?是谁在说话?”周队长赶紧抬头环视四周…
只见浩杰踏着响亮的步伐,从金库中走了出来…
“又是你这小子!队长不都叫你别在现场乱跑了吗?刚刚进金库里干嘛了?”周队长的助手很不客气地质问道…
而面对质问,浩杰显得很是淡定:“刚才我不是说了吗?那帮歹徒还没有全部逃亡,他们的老大…不是还在这家银行里吗?”
这个回答令所有警员都倍感无语,“废话!他们的老大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能让一个死人说出他同伙的下落吗?”那名助手既气愤又略带嘲讽般地回道…
浩杰嘴角开始微微上扬:“你错了,警官!那并不是他们真正的老大,这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凶手’还潜伏在银行内…”
“你这小子在这儿玩什么推理秀啊?快走开!”那名助手正想上前斥开浩杰,但却被周队长一手拦下…
这令助手很是不解:“队长,你难道要听一个高中小鬼的话吗?!”
“你先别急,我倒想听听这小子的推理…”,只见周队长眉头皱了皱:“小子,你说‘真正的凶手’是什么意思?”
见周队长如此配合,浩杰赶紧开始了演绎:“其实这根本不是一起单纯的以金钱为目的的银行劫持案,而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计划性杀人案!”
“什么?!”众人大惊…
“笑话!这抢劫案怎么就变成杀人案了?”那名助手很是不爽浩杰的语态…
而周队长却紧竖着耳朵问道:“你说这是杀人案?那凶手的杀人手法是什么?”
浩杰笑了笑:“要想到达到其杀人目的,这个手法首先得需要帮手,而且还不只一两个,让这几个帮手去演一出能让死者误以为真的‘戏’,从而在其不备的情况下如同演戏一般杀掉死者,并且为了要达到预期的效果和目的,还得需要‘观众’,让‘观众’来亲眼见证这一场活生生的‘杀人秀’…”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浩杰这番“比拟演绎”听得周队长的助手是云里雾里…
但周队长反应很是敏捷:“你的意思是说这起银行劫持案实质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出‘戏’?!”
“没错!”浩杰似乎很满意对方的领悟能力…
“那就请你说一下这出‘戏’的具体流程,怎样?”
“当然,首先这名凶手先假装与死者合谋抢劫银行以图私利,并故意给了死者他事先安排好的几个帮手作为‘下属’,让死者充当了一个‘老大’的角色,为了演得更加逼真,这名凶手还故意提出上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就这样,这位名义上的‘老大’,实际上的真正被害人就带着他的‘手下们’来到了银行,接过电话听完这位幕后凶手‘导演’的指示后冲进了银行,并让这位饰演‘受害者’的凶手带他的‘手下’前往金库,这时,凶手只需一个电话将这位‘老大’引诱进入金库,这样就可以以一个‘正当自卫’的理由轻松地杀掉他了,之后,这位凶手为了让自己这位‘受害者’的角色更加真实,在让那名‘手下’帮手将自己挟持出金库的时候,还不忘射伤自己的右臂以达到想要给‘观众’信服的效果…”
听到这里,周队长瞳孔收缩、屏气凝神:“这么说凶手就是…”
浩杰此时将目光转移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对其问了一句:“怎么样?我的‘演绎’和你杀人计划是否吻合呀?陈、钊、行、长!”最后的这个名字他加重了语调…
“什么?!陈行长杀了王经理?!”现场众人都不敢相信,尤其是银行职员们,明明上一秒还是一个被称为“英勇击毙歹徒头目”的“三好市民”,下一秒就被变成了这整起案件的幕后主使与杀人真凶!显然令谁都无法接受…
此时的陈行长眉头皱紧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并紧按着右臂上的伤口,与浩杰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年轻人…如果我的手臂没有受伤的话,我真是不得不拍手鼓掌赞扬你想象能力…”
浩杰淡淡笑了一下:“哪里哪里,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而已…”
“不争的事实?哈哈哈…”陈行长反讽般得笑了笑,“你刚才所说的什么杀人计划,似乎只是你对于客观事物的过去发展所作出一套的不严谨的‘演绎推理’而已,你应该知道证明一个结论的关键是什么吧…”
“证据!”浩杰抢在了对方前面回答了出来,那眼神是无比的坚定与自信,使其让对方都有点被微微地震慑住了…
“那你的证据是什么呢?按照你的推理的话,这个手法已经成功了,也根本就没有漏洞可寻…”周队长此时插了一下话…
浩杰转过头看向周队长问道:“周警官,你应该知道‘自卫杀人’成立的前提是什么吧?”
“当然,‘自卫杀人’是指对正在进行抢劫、行凶、绑架、强奸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他人利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的防卫行为所造成不法侵害人的伤亡,这种行为不属于防卫过当,也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那你觉得陈行长这种应不应该纳入‘自卫杀人’的范畴呢?”
周队长此时蹙了蹙眉头,并将拇指与食指搭在下巴上,“按照当时的情况,歹徒正在用枪威胁行长实施着抢劫,先不说他后来杀人是否是故意,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其这种不法暴力行为采取了反击威慑,外加上当时其他被劫持人质的证词,就已经足够成立为‘自卫杀人’了…”
“呵呵,原来如此,想不到你还挺会钻法律空子的嘛,陈行长…”浩杰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陈行长身上…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啊?!这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猜测而已,我说过,你要证明我故意杀人得拿出证据来!”陈行长很不耐烦地驳斥道,他越是激动,手臂伤口的出血程度也就越深,虽说把他认定成为一个“罪犯”,但浩杰还是不忍心看着一个伤者如此痛苦下去…
“好!你要证据我当然有!”说着,浩杰将手指指向了银行大厅铁门的上端说:“周警官,顺着我的手指你能看见什么?”
周队长赶紧将视线转移到了对方的手指方向,“那是…一个烧焦的痕迹…”,话说到中途,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赶紧埋下头看了看铁门的正下方地板,果然发现了有一些不明粉末,捻起来一嗅大惊道:“这是!硫磺粉末!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想那应该是鞭炮一类的爆炸物爆炸所残留下来的吧…”这时,已被忽视了好一会儿的博德赶紧凑过来解释道…
刚刚的那名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中性女孩也走了过来,原来她刚才一直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浩杰的演绎,她晃了晃头让浩杰接着说…
浩杰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银行柜台那位鉴识警员调出来的监控前,指了指监控视频中的一名歹徒说:“周警官,请你再看一看监控中的这名歹徒,就是他后来挟持行长进入金库的…”
周队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但他自己感觉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画面很清晰,所录的生音也很流畅,他不知道浩杰让他看这段录像的用意是什么,所以赶紧问道:“你想让我看什么?”
“请你仔细注意画面中那名歹徒的一个动作和声音!”浩杰边提示边慢慢放慢录像的“进度”…
顺着对方的指示,周队长继续重复着这段对于他来说并无异常的录像,但很快!随着录像画面的放慢,他终于观察到了一个细节:那名后来挟持行长进入金库的歹徒在刚闯入银行的时候朝着他刚刚观察的铁门上端开了一枪,而在后来人质第一次慌乱的时候,那名歹徒慌张地又给枪上了一膛,正是那个上膛声…“啪——咔——嚓!”这正是浩杰要让他听到的声音,对于周队长这种拥有多年使枪经验的刑警来说,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模型枪!那只是一把塑料模型枪!”…
见对方已经看出了端倪,浩杰赶紧继续演绎:“没错!周队长你也已经发现了吧!那名歹徒使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塑料模型枪罢了!而大厅铁门上端的烧焦痕正是歹徒将枪口对准了事先安放在那里的‘响炮’,扣动扳机让BB弹使其打燃爆炸而产生的,也从而发出了类似‘枪响’的声音…”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那名歹徒后来岂不是拿着一把塑料模型枪将行长威胁进了金库?!”
“没错!而且根据其他被劫持人质的证词也可以判定,那名歹徒头目,也就是王松硕经理,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携带枪支的人,陈钊行长的笔录中也说过‘头目’是从‘手下’手中夺过的手枪,而那又只是一把塑料模型枪的话,就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人!”
“那这把枪又是哪儿来的呢?!”周队长此时一把抓过鉴识人员的置物袋,指着里面的改装仿真枪激动地问道…
浩杰又再次看向了陈钊行长,只见他紧咬着牙关,手臂伤口已经因过度亢奋而产生了化脓,看得浩杰实在有点于心不忍,但还是勉强地张开了口:“陈钊行长,我求你就不要再死撑下去了…置物袋里的那把改装仿真枪…是你的,对吧?”
“哼…”行长此时自嘲般的低头叹了一下气,虚弱的他可能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狡辩下去了:“没错…当时我被那个‘帮手’假装威胁进了金库,然后…我就打电话给松硕那家伙,我说让他进来帮忙一起装现金,我趁他进来不备的时候,就直接从上衣里掏出了那把枪…对准了他的胸口…开了两枪,然后那名‘帮手’正准备‘挟持’我出金库‘演完戏’…当时我想要把‘戏’做得真一点,所以就想都没想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手臂…扣动了扳机…然后就把枪交给了‘帮手’…他上车逃逸时也是我让他把枪故意丢在现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警方误认为那把枪就是之前他闯入银行时鸣枪示威的那把…他们上车逃亡的路线也是我事先就安排好的…”他苟延残喘地叙述着自己作案的经过,法医赶紧上前为他进行伤口消毒…
但周队长似乎还有些疑问:“那那把之前在金库中被行长掉包的塑料模型枪又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浩杰皱了皱眉头:“这就是我说的证据…那把枪应该还在陈行长的身上才对,从案件发生到现在…他根本就机会销毁那把枪…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在他的右脚鞋垫里…”他说半句停半句显得内心很是矛盾,因为他感觉眼前的这个虚弱的中年人给了自己一种不知名的怜悯之感,他总感觉这个人犯罪也是因为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悲原因的…
行长听了他的猜测后,先是苦笑了一番,然后拼尽全力强忍着疼痛地伸出左手将右脚的鞋子脱了下来,并把鞋口倒转朝下,只听“啪嚓!”一声,一把塑料模型枪从鞋口掉落在了地上,“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把枪藏在这里的?…”那个越来越虚弱的声音传入了浩杰的耳中…
浩杰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挑了挑嘴唇:“因为你刚才走路的时候,我听到了‘啪嚓——啪嚓’的声音,而且我还发现你走路走得很不自然,站立的时候两腿之间的高度也根本不对称,说明你的鞋子里藏有什么东西…”
“哼…真不愧是Detective(侦探)的眼睛!…”行长苦笑着喝了一口气…
“但我还有两个疑问是没有想通的,就是这个杀人手法完全没有必要中途掉包那把塑料模型枪,你完全可以开始的时候直接将那把改装仿真枪交给‘帮手’,还有‘帮手’挟持你做人质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让他们带你一起上车逃逸,这样还可以销毁掉一切证据,你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浩杰此时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决,渴望这位“幕后主使”可以解答…
只见陈行长仰头看向了大厅天花板又是自嘲般地“哼”了一句,“我想松硕那家伙…也同样在怀疑我策划这次劫持是不是为了杀他灭口吧,所以我没有将真的枪交给‘帮手’,是为了打消他对我的怀疑,而当‘帮手’‘挟持’我上车的时候,是我主动跟他说不要带我走的…呵呵…说来也真是讽刺…那时也许是我太过于自信了,认为我留在现场的话应该也不会对计划产生什么影响的…”…
“不!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太过于自信’,而是太猖狂了!”这时,那名鸭舌帽女生有点听不下去了,开始激烈地驳斥行长之前的言论,“一个设计让自己开脱并杀害同事的杀人凶手,居然还能如此恬不知耻地在这里炫耀自己的杀人计划有多么完美无缺!这真的已经不是猖狂可以形容的了!”这声音庄严而刺耳,听得行长是百口莫辩…
但浩杰对这位女生略微过激的言论有些屑顾,因为在他眼里有些人犯罪是有别无选择的苦衷的,也就在此时,银行员工们对于自己行长的杀人行为感到无比的疑惑和痛心:“行长!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王经理呢?!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已经崩溃在绝望边缘的这位中年人终于道出了事情的真正起因:“这都要怪松硕那家伙!他威胁我必须帮他筹到五百万的现金!不然就把我挪用公款给儿子做手术的事情向上级披露,那样手术费就会被强行收回…”说到此处,两滴泪珠从那张早已尽显苍白的脸颊滑落,“我儿子上个月才被检查发现患上了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而他王松硕,这个吸血鬼!在这种紧要关头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进行敲诈勒索,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这个恶魔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泪水一滴一滴地从那悲愤的眼眶中落打在了紧攒在一起的双拳上…
“犯罪从来都是不能用理由来进行辩护的…”周队长义正言辞地掏出了手铐…
十分钟后陈行长怀着绝望悲愤被带上了警车,他的帮手同伙们也在当天夜里被抓捕归案,望着这个虚弱中年人的背影离自己渐渐远去,浩杰心里百感纠结,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中午老哥程航一给自己唤醒的那段过去的记忆,同样是父亲为了救儿子,正在离他远去的这个“父亲”令他无比熟悉而又陌生,内心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正确地去判定这个人做法的对与错…
那名鸭舌帽女孩这时表情严肃地走到浩杰跟前说道:“你的逻辑演绎能力确实很强,不过,我希望你下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私人情感,因为感情总是会影响人的判断力…”
“诶~?”被忽视了好一会的博德听到女孩的话后有些惊讶,“你说‘下次’,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女孩转过头看向博德用与浩杰同样的语气回了一声:“Perhaps(可能吧)…”然后整了整帽檐转身走出了银行,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浩杰沉默了良久,才低声对博德说道:“走吧,我们也回家吧…”,当他们俩走出银行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晚上11:00了,阵阵冷风袭来,一种迷离的模糊感配合着两人回家的步伐一直充斥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