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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舒应语这次之所以回来,全是母亲的劝解。母亲的意思是,就算不再经营这场婚姻,也还是有女儿的,为了孩子,也不应该与南成眺和婆婆关系搞的太僵,另一方面,如果说婆婆导演了南成眺的出轨,她并没有这个智商,这应该是一个误会。

舒应语明白妈妈的意思,如果想把生活继续下去,她就得把所有的人往好的方面想,因此她回来了。可现在照顾陈桂香对于她来说,已经从之前的心甘情愿到现在的不得已而为之。

南成眺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对折磨老婆这么热衷。他小心翼翼地商量道:“妈,应语奔波了一天,也很累了,明天早上我再送她过来吧!”

南成眺难得的理解让舒应语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终于有些欣慰。莎士比亚曾这样歌颂过爱情:“爱不受时光的播弄,尽管红颜和皓齿难免遭受时光的毒手;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至末日的尽头。”,她当然再不会相信有这样的爱情了。可是,南成眺释放了这么多的善意,她想,这至少对女儿是一件好事。

可南成眺不知道,他的维护让陈桂香更恼火了,不可理喻的嫉妒侵蚀了她对儿子的疼爱。她讽刺道:“怪不得说有了老婆忘了娘。你老婆累,不行,你亲妈自己一个人呆在医院就可以,是吗?”

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她认为舒应语用出走作为手段降伏了自己的儿子。她很不服气,于是她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只见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啊,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吧!”

喊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我养你这个不孝子有什么用,早知道我不如掐死你得了。也不知道谁挑拨得你这么没有良心,一定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恶狠狠地盯着舒应语诅咒着。

彼一时,此一时,如今舒应语已经可以冷着眼看着陈桂香的表演了,这一招是陈桂香的经典曲目。为什么说经典呢?就是任何时候使出来,都会轻易地控制局面。

舒应语知道,陈桂香一向如此,不管什么事,最后的发展趋势一定是含沙射影地骂自己一顿。这是她早已习惯的生活节奏。她的心又硬了起来。她决定明天就去给婆婆请个护工,更不会给她送饭了。饭店里、大街上,很多食物,应语不会再为她提供自己多余的爱心。她现在就只记得妈妈的话,好好地爱自己!

可舒应语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她很怕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例如现在,她怕婆婆的吵闹影响左右病房的人休息,于是她淡淡地说:“好了,不要闹了,我不走,留下来陪你。”

是的,好多人都会对这种善良颇有微词,可这是很多女人经营生活的心态。请尊重这些女人的选择。就算应语真的是婚姻中的失败者,她也是道德世界的成功者。

南成眺感激地看着老婆,突然有所领悟,她曾无数次这样在医院照顾妈妈!他为了等应语,只在这里呆了一天,就感觉这里的空气压抑而混浊,让人无法忍受。可老婆为自己做了很多次,现在还继续做着。他想,只要他还是个人,就应该清醒清醒,不能让老婆难过了!他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病房。他决定现在就去解决小佳的事情,给老婆一个交待!

陈桂香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哼哼着躺了下来,撇着嘴看着忙前忙后的舒应语,心情舒畅地想,我就要折腾你,折磨你,你从我儿子身上得到多少关爱,我就要加倍讨回来。

可怜的舒应语并不知道婆婆的想法,她匆忙到洗手间换了便装,就开始打扫病房了。她把桌子用温开水擦得干干净净,又去擦了床头、门,甚至是门把手也被她擦地锃亮,最后拖地,洗拖鞋。当然做这些只是她的卫生习惯,再也与爱无关了。

收拾好了这一切,已是晚上九点半了。她回头看看安然地坐在床上看电视的婆婆,那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有臭味了,她说:“你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快去洗个澡吧!医院多脏啊,你小心再被传染上别的疾病!”

只要一涉及到身体健康的问题,婆婆一定会坚决执行,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活到一百岁。她马上奔向卫生间去洗澡。

舒应语看着婆婆病床上的东西,长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邋遢呢?

正在这时,婆婆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应语无意地瞄了一眼,上面居然写着小佳的名子,‘小佳’不是那个第三者吗?她突然想明白,婆婆是怎么在这中间给小三和丈夫牵线搭桥的呢?她说不出的好奇,慢慢地点开屏幕,上面写着:“谢谢妈妈,成眺答应今天来见我了!”

应语很震惊,上一次她们已经有了那么大的争执,难道婆婆还要和小佳联系,她到底想干什么?应语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把屏幕往上翻。可是,她越看越心惊,“妈妈,求求你,成眺这几天都没有理我,你帮帮我吧!”“妈妈,我给你的卡里打了一万块,是你这次住院的慰问金啊,你快住院吧,这样应语姐姐就得在医院照顾你,我就能和成眺在一起了!”“求求你嘛,求求你嘛”婆婆的回答并不多,只有简单的是,或者好,或者一个笑脸!

可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之前是猜测,那么现在这些就是明晃晃的证据了,那些话连在一起,分明传达着一个信息……

她的心太乱了,她强迫自己冷静,认真回忆了一下。确实,只有这二年,婆婆没事就要求住院。自己还以为她是身体不好,忙前忙后地伺侯着。舒应语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她不断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粗心,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像一个傻瓜,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可是她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个呢,怎么能想到自己亲身奉养的婆婆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还终日为她们奔波操劳,每天想着给她们做什么好吃的,怎么给她搭配营养的饮食,怎么带她四处去玩。现在她知道了——

每一个,她忙前忙后的日子,她的老公抱着别的女人,体会所谓的爱情。她的婆婆算计得她家庭破碎!

情何以堪啊?

每一个新细节的想起和连接都加深了舒应深的痛苦,“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我为什么把青春和爱献给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一家人?为什么她做了这些还可以颐指气使地使唤我?”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感到迷惑不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婆婆要这么对她。她努力地想要精神集中,可两只手已经颤抖得不听使唤。好在她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给一颗善良的心以致命的打击,不过是她爱的人都不理解她,甚至是不尊重她,怠慢她、轻视她、侮辱她、算计她,舒应语算是全都经历过了。

婆婆此时洗完澡出来了,自然地对舒应语说:“应语,你去卫生间把我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洗一下!”

陈桂香支使儿媳一向从容。在她的心里,儿媳孝敬她是天经地义的,她欺负儿媳也一样是天经地义的!

舒应语抬起头,“不行,没办法再这样活下去了。没有底限、没有尊严的活着,我再也不能这样了。”舒应语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一把把桌子上的水果都推到地上。

婆婆虽然没有文化,但她一直有着自己的精明之处。从舒应语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中,她察觉出一定是出事情了。当她看到舒应语手中自己的手机,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舒应语愤怒的不得了,说道:“你为什么还要和她联系,你为什么还这么做,你非得想我们家破人亡不可吗?”

陈桂香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了,她支支吾吾地说:“噢,天啊,你你你……”惊慌和心虚让她的脸像霓虹灯一样一会红一会白的。

舒应语站起来逼近婆婆:“我不小心看了你的短信。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内疚才会生病。没有想到,你不过是故伎重施!”

舒应语感觉到自己坠入一个更深的深渊,她一直被羞辱、被打击、还要一再被算计。她质问道:“你是要一直这样做下去,直到我的丈夫成为别人的,是吗?”

陈桂香没有想到舒应语看到了短信,这让她大吃一惊。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突然恼羞成怒起来,她认定儿媳妇不能把她怎么样,她说:“对,我就要这么干,我就要让你明白,我儿子的女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人,可他的妈只有我一个!”

陈桂香对儿子有着不可衡量的占有欲,控制欲、还有至高的权力欲,在她的心中,她为儿子作了很多牺牲,当然希望从儿子身上得到补偿。简单地说,就是儿子的一切都是她的,关心、温柔、爱护,还有财富。这些东西她都要,容不得分享。她的这种想法甚至超过了她本身对儿子的爱。

很不幸,舒应语遇到了这种婆婆,这种以投资的心态养孩子的婆婆。她无力地靠在桌边,在这几秒钟之内,她的心里充满恐怖,这是多少极端的性格,只是为了和儿媳证明,谁在他的心里最重要,她就要给她布置一个这样的陷阱。

她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能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的接触,她呢喃着:“够了,够了,够了!”

周围一片寂静,舒应语有气无力地说:“好,你了不起,你非常完美的完成了你的计划,出尽了你的怨气,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应语之前只是怀疑,她思考再三,还在为婆婆找借口,没有想到今天她看到了明晃晃的证据,她不只之前那么做,现在还在继续做,毫无疑问,她以后还会继续做下去!

一个人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呢?舒应语不明白心软的人是永远奈何不了心狠的人,因为狠心的人是没有道德底线的,她们没有感情,没有规范,又足够冷血,你能拿这样的人怎么样?

无计可施,舒应语现在想要跺脚,想要吵架,甚至她还想揪着婆婆撕打,她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什么风度,她只想做个泼妇,去挠破婆婆的脸,踹她无数次,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发泄自己的怒火,可是她还是记得这是在医院,所以她勉强克制住了自己了。

而这个时候,引起这场战争的-----我们高举爱情的伟大旗帜,与有妇之夫谈情说爱的小佳在做什么呢?

这时候的慕容佳,不知道今天是她人生的第一场空欢喜。虽然南成眺和她见面了,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热情,他只是要和她说清楚,以后没有必要不可以再见面了。至少这二个月,她不管有什么大事,哪怕死了也不要联系他。南成眺对待婚外情是非常矛盾的,过程中的温柔呵护和结束后的决绝冷酷完全判若两人。

因为慕容佳的短信,就算她给出了解释,也让南成眺开始戒备这个女孩子。而舒应语的离家出走,更让他迁怒于她。不论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她都要失望的。他果断、坚定的和慕容佳说完再见,就离开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掉。

他勿勿开车返回医院,他的车开的飞快。他必竟是知道老妈不过是装病,他不能够让舟车劳顿的妻子,在医院里住一晚上,可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的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就要展开一场最激烈的对决,这会是他一生的感情悲剧的起点。

他自认为扫清了生活的障碍,推门进来的时候,屋里已是一片狼藉。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但是他的经验,已经使他的脑子在飞快的盘算------应该怎么样才能化解两个女人的矛盾。

陈桂香看到推门而入的儿子,勇气大增,大声说:“我就要让你明白,我儿子可以有无数个女人,但他只有我这一个妈!”这世界上有很多陈桂香这样的女人,你看这世上事事不足、日日幽怨、时时烦燥的脸,何其多?

冷静。冷静。冷静。南成眺看着口无遮拦的妈妈一再的告诉自己,他绞尽脑汁地想寻找一个轻松的话题,来缓节一下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

荒谬。荒谬。荒谬。舒应语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居然是这样的理由,这十多年,婆婆成天大吵大嚷,抱怨不停,没有给过自己片刻的安宁。自己的宽容忍耐只换来她的倒戈一击。

舒应语问:“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么做,只为你的私心,不惜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你毁了我的也可以,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让我的女儿将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当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时,她对婚姻还能有多少信心,对爱情又有多少信心,你太自私了,我恨你,我恨你!”

婆婆并没有把舒应佳的愤怒放在心上,她的脸上露出倔犟的神情,她暗下决心,决不示弱,狡辩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这关我孙女什么事。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从此以后只有你求我的份,你要是好好表现,我不会让我儿子和你离婚的!”

陈桂香对摆布儿媳的生活,并没有一些惭愧,甚至她自认为自己足够善良,她并没有想让儿子去和儿媳离婚。

这句话更把应语惹火了,她:“啐,我会因为爱你儿子而照顾你,还会因为你的威胁照顾你吗?没有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一生也不懂爱,也在亵渎别人给你的爱。你太小瞧我了,我现在再慎重告诉你最后一遍,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回我的家,而我这一生都不想再看到你,哪怕你死!”

婆婆这时真有些惊慌,她发现任劳任怨的儿媳突然变了,她得承认,她此时有些怕了,但她不能让自己泄气,她使足了力气喊道:“你凭什么赶我?”

这一刻,舒应语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再也不想像个傻瓜,像个笨蛋,像个可怜虫,让这些人来任何侮辱自己,就算是钱,她也要算个明明白白,不要老以为她占了这对母子的任何便宜,她冷笑道:“你忘记了,房子的首付是我妈妈出的钱,还有你老公看病也是我妈出了五万。对了,还有,还有你儿子创业开公司的钱,是我的妈妈,把我们家的大房子换成小房子,和我爸爸两个人挤在四十平米的公寓里,拿到的四十万差价,给你儿子做的启动资金!”

舒应语加重了语气:“我从来没有和你们说这些,可你们都不要以为我占了你们家任何人的便宜,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没有我,你们不会有自己的房子住,你儿子可能到现在还在给别人打工,你也不会有现在这样舒适安逸的生活。”

婆婆跳起来,卑鄙地说:“你,你,你,都是你自己乐意的,你给我们就是我们家的了,谁让你拿出来的,你活该,你拿不出来,我们家也不会找你当儿媳妇,多的是有钱人愿意找我儿子,那是我儿子的本事,再说后来我儿子出钱给你父母买的别墅,你们家真是占便宜没够啊,还有脸说,花我儿子的钱还少吗?”

舒应语看着婆婆,感觉像是吃了屎似的恶心,账是这么算的吗?她早应该知道,她们永远也不能做正常的沟涌。

南成眺尴尬的站在中间,非常可怜地看看盛怒的妻子,野蛮的母亲,回过头病房外还有一群看戏的人,他突然觉得从此以后他可能再也找不回平静的生活了,这个念头让他有些害怕,他扯住应语的手说:“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我领你的情不就行了吗,你和她说什么,她没有文化,又是更年期!”

舒应语没有回过头看南成眺一眼,他再也吸引不了自己的视线,此时房间里没有一丝风,这个差强人意的男人至今还在和稀泥,耳边的窃窃私语都像是在嘲笑她曾经的天真。

她只是一直盯着婆婆,她的心冷却了,她的心被婆婆的胡搅蛮缠给冰僵了,现在,未来,她再也不可能对这个婆婆有任何一点感情,她说:“一直以来,虽然在与你的相处中,没有欢笑,没有快乐,没有轻松,甚至这么长时间,你从来没有和我说一句亲热温柔的话,都是我哄着你。忍受你动辄就发火的怪脾气,就这样,我还经常检讨,怕自己对你不够好,不够关心,才会让你因为没有安全感而至于此,可我现在明白了,你要不就是一个变态,要不你就是一个精神病,没有第三种情况,无论是那一种,这一生,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南成眺非常吃惊,这是怎么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妻子用这样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话,她唇齿间吐出的字是那么冷漠、那么决绝,他连忙握住妻子的手:“语儿,怎么了?”

舒应语根本没有看南成眺一眼,她的眼睛望着夜色沉沉的窗外,说:“上一次你妈妈说话就不小心说漏了嘴,我知道她和你的情人相处良好,这二个月的时候,我本以为这中间可能有误会,可我今天无意中看了你妈的手机短信,知道了她在你和小三中的重要角色,我没有想到,我这么多年的照顾,没有感动她,倒让她咬我了一口!”

南成眺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一径的赔不是,说:“小语,别再生气了,和我妈没有关系,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

舒应语说:“不是你说的这件事,是我今天经过了证实,这二年你妈每每就住院装病,都是因为你的情人给了她钱,让她拖住我,让你可以和小三没有负担地再一起!”

陈桂香并没有把上次和舒应语的争执告诉儿子,怕儿子怪她说漏了嘴,更怕儿子指责。因此南成眺木然的听完了应语的叙述,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佳总能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找到自己,打破了他不交固定情人的习惯。他一直以为与她是心有灵犀,原来是有母亲传递信息。

南成眺虽然理解舒应语的愤怒,可是他认为这个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此他并没有感觉到严重性。在他的心里一直笃定,应语是应该理所当然地,用她的善良包容他与母亲一切作为的。

因此他现在还心存幻想,他背着应语给陈桂香一个安抚的眼神,说:“妈,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在这里好好地清醒清醒吧?”

南成眺和舒应语一起开车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中,可是他们真的还能找到自己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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