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好似带着哭腔的哞叫，大牛惨兮兮地支撑起身，四肢都在颤抖。
林树涛更不济，混身破烂，摇摇晃晃，只有扶着路边的小树才能勉强站立。
身上残破的衣服足以证明他被顶飞了多少次，每次都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互相摩擦，如今大地依然坚挺，他却伤痕累累。
手中的饭桶盖已然暗去，就像断电后的电灯泡，只留一管朦胧。
“哞……”
大牛再次吹响进攻的号角，它艰难挪动蹄脚，迈开牛步，依靠庞大身躯产生的惯性，跌跌撞撞地朝林树涛撞去。
林树涛勉强举起饭桶盖，照着牛脸就扇。
砰！
饭桶盖应声弹飞，人也被撞飞，足足翻滚了十几二十圈才停下。
大牛牛身一歪，轰然倒下，气浪拍飞枯枝烂叶若干。
不远处，三位天师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要不是早先大牛吼停了怪物，恐怕他们已经被分食了。
许久之后，林树涛艰难爬起，身形瑟瑟，眼冒青光。
大牛也随之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虚浮，颤抖不止，但牛脾气不改。
人牛再次交汇。
砰……
……
高天之上，一个浩大无边的黑色漩涡在缓缓转动，一架天弓909空天战机漂浮在漩涡之下，仿佛即将登临星球一般，渺小得就像一只苍蝇。
机头指挥舱，正中摆放着一个灰色圆球，球体直径超过十米，两侧还有长长的翼翅，上面烙着核标志。
这是一枚扩张型云弹，仿恒星设计，计划用于摧毁临近地球的各类小型天体。
云弹旁的地板上，横七竖三，躺着十名身穿联盟军服的军人，另有一人是坐着的。
“浩……浩……浩子，找……找到……目标了……了吗？”满脸黑筋的高铁弓少将，躺在地板上，有气无力。
坐着的人是张浩，他也并不太好，喘息着道：“是的旅长，我能感觉到，快要，接近了。”
“浩……子，把……把他们……也扔……扔出去。”高铁弓指的是已经昏迷的其他队员。
战机上除张浩外，所有人都变异了，变异过程正如推想的那般，抵抗力差的最先变异，变异后也最先陷入疯狂。这和列车上时完全不同，变异后的人不再温和，他们会攻击别人，一旦失去意识就会疯狂攻击别人。
所以出于安全起见，凡是失去意识都会在第一时间击晕，现在没晕的也只剩下张浩和高铁弓了。
张浩蹒跚着把队员一个个搬进逃生舱，任务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只要能够成功摧毁黑暗区域，逃生舱最终会返回地球，而机组人员早就发射了出去，包括姜陶陶。
高铁弓还在有气无力地说着：“浩……子，对，对不住了，你要，和我，一起，任务。”
张浩正要伸手去搬刘正舟，听了后停下来道：“旅长，你也走，我能完成任务。”
高铁弓道：“不行，这是，命令。”
这时刘正舟意外苏醒，他一边挣扎着抬起手，一边用微弱的声间说道：“我，我去，浩子，你把、把旅长，送、送……”
张浩看向高铁弓。
高铁弓道：“完成，命令。”
刘正舟欲要支撑起身未果，放弃后他道：“张、张浩，我是队……长，听我……我……指挥……”
“解除，队长，职务。”官大一级压死人，高铁弓大了不止一级，自然有这个权限，但如今盟军系统失效，命令根本无法执行。
也就是说在张浩的系统里，刘正舟仍然是队长，所以无论他怎么选择都可以。
……
砰……
半死不活的一人一牛，又纠缠在一起。
这次林树涛只抓住了一只牛角，但也正因为只抓到一边，借着牛头甩动之力，他骑在了牛脖子上。
一拳又一拳，他发了疯似地拼命往牛头上招呼。
终于，大牛歪扭几步，轰然倒下。
林树涛也同时倒下，倒在牛头上，倒下后他仍在锤打牛头，不过那力度，就连按摩都算不上了。
大牛的大牛眼慢慢合起，行将闭上。林树涛也一样，狭长的眯缝眼只剩两道缝隙。
但突然，他像是触电了般弹起，然后一把抱住牛头，使劲摇晃。
“小黑，醒醒，快醒醒……”
数以百计的怪物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大牛只不让吃三大天师，那自然是可以吃林树涛的。
而已经筋疲力尽的林树涛，只能寄希望于大牛，他焦急地拍打着牛脸，想要激怒大牛，哪怕为此又要再战三百回合也在所不惜。
然而，大牛还是潇洒地闭上了眼睛。
怪物们也潇洒地发动群殴……
……
天空像个大黑锅，此时锅底出现了一圈红晕，圆圆的红晕，不断扩散，只一会儿整个锅底都被烧红了。
然后，似乎有闷雷在遥远的地方响起。
黑锅下的小山村，几百只怪物堆成一座山。
山底下的林树涛，双手抱头，任凭千抓万挠，只求不要毁容而死。
也不知过了多少久，上面的动静渐渐变小，最终陷入寂静，死一般地寂静。
层层扒开怪物，林树涛从怪物堆里钻出来，久违的阳光耀眼夺目，他赶紧眯起眼，以防钛合金人眼被亮瞎。
天空中，大黑锅仍在，但锅底破了，一个巨大的光晕出现在高天之上，圆圆的，就像女神编织出来的花环。
阳光穿透灰霾，照射在大地上，四个月的黑暗，青草没了张扬姿态，春花合上了迷人娇颜，只在这一刻，仿佛屠刀下的灵魂解开了死亡契约，为重新灿烂的将来，谱写再次凋零的哀伤。
怪物在溶解，就像肉里泼了浓酸一样，慢慢地只剩下皮与骨。
大牛也死了，它在阳光下醒来，用长长的舌头舔了一记林树涛的脸，然后安然睡去。
它的一对角留给了夏文天师，当时牛角在火光中熠熠生辉，昭告它是一件宝物，但也和饭桶盖一个德行，只对夏文天师有反应。
此外大牛还留下一颗牛丹，圆圆的，躺在灰烬中。春炎天师猜测可能是可解百毒的牛黄丸，他把牛丹推给林树涛，说年轻人应该留着防身。
林树涛想想也对，三位天师都那么老了，应该没有漂亮女孩给他们下毒，所以还是自己留着吧，以防江湖险恶。
重见天日，三位天师决定继续潜修，林树涛则毅然踏上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