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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中异变

虽然赵雨意跟着谢飞扬出过几次门,但行程上面的事都是谢飞扬打点的,结果这次赵雨意刚改了行程便遇上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况。傍晚时分,她走到了一片林子边上,前面最近的城镇还得走个两个时辰,但她已经是饥肠辘辘了,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凑着水啃了两块无味的干粮。入夜之后,她掩去身上的香气,埋伏好几个陷阱后便在一颗树上睡下了。不过赵雨意正是年轻发育之时,一顿干粮实在是填不上她的胃口,睡下没多久肚子就哇哇叫了起来,她正想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居然有一阵肉香飘进了鼻子,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就醒了过来,舔了舔嘴唇她笑道:“这就算是皇帝老儿的御膳我也要分他一杯羹了。”于是她顺着肉香便追了过去。谢飞扬的暗卫看到她上树休息后也稍微打个盹,但她这一去居然无意中把他也给甩开了。

赵雨意闻着越来越浓的香味,她咬着嘴唇骂道:“大晚上在荒郊野岭煮‘酸汤肉’,真是造孽呀!”饿着肚子的她居然把菜式都给闻出来了。眼看快要到达香味的源头了,这时她竟发现了一条隐隐散发着黄色荧光的带子,那是衙门的封条,这封条把林子的最深处给围起来了,似乎在里面有什么围捕之类的行动。那些同样闻到肉味的野兽似乎是被加持在封条之上的凶威吓住不敢进去,只敢在封条外面徘徊,但赵雨意可不会被这东西吓到,只是略微迟疑便即跃入了朝廷的结界里。又走了没多久赵雨意便发现林子里的一个帐篷,香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她摸到旁边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帐篷里一个老人的声音骂道:“后生忒傻,快用掩香剂把肉味盖住,那些不怕死的野兽听到香味寻过来就坏事了。”之后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肉香便消失了。里面又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老杨,这小哥是我拉来帮忙的,他是第一次做这个,难免犯点小错。现在府里人手这么紧,你就将就点吧。”那个犯了错的年轻人也道歉道:“老杨,实在对不起,这伙头军我还真是第一次做,要有错您还多担待点。”那个老杨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反正也还没出什么乱子。快把那锅多出来的肉拿出来,咱们累了一天也该好好吃一顿了。”刚刚被训的那个年轻人转身就去拿肉,但是却发现帐篷已经破了一个洞,放在那里的那锅肉也不见了。那老杨看见破口大骂道:“你看看你,都是你干的好事,这帐篷都被撕开了,肯定是刚才的肉香引来的什么鬼东西把那锅肉给撬走了。现在好了,只有几个死白菜帮子啃了,老汉真给你气死了!”那年轻人摸了摸头,然后只能一声不吭地出去再撒上了些驱兽的药粉。至于那锅肉嘛,自然是被赵雨意给偷了,此时她正在帐篷附近的一棵树上吃的不亦乐乎,一锅肉三两下就进了肚子,然后她拍拍饱胀的肚皮便开始闭目养神,准备休息一下就离开朝廷开出的这片结界。但她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这锅肉将给她招来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正当赵雨意心满意足之时,一阵骚乱从远处传来。只听由远及近传地来了几个人逃命的声音,带头的是刚才帐篷里的老杨,他大骂道:“去你妈的!那锅肉引来了什么玩意儿呀,跑不过了,快上树!”然后一群人就蹭蹭地爬上了一棵树。逃命的三人刚想喘口气,结果发现树上竟然早就躲了一个人。那人自然就是赵雨意了,她正酒足饭饱的养着神,这群逃命的人冷不丁地就窜上了树,她完全就没反应过来。于是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一边掩嘴点头向这三位不速之客示意。而树上这群人都不约而同地掩着呼吸等着刚才追杀这群火头军的东西跑过去,不一会树下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过再朝远处奔去,下面便再没有动静了。又过了一阵,大家觉得没有了危险,于是都长呼了一口气瘫在树干上休息了起来,那老杨斜眼看着赵雨意说道:“不要再藏了。你这女娃娃胆子忒大,大半夜的跑到朝廷的伏击圈里面偷东西吃,还要命不要了。”这老杨一上树便瞧见了赵雨意往身后藏的锅子,那就是他们用来盛肉然后被偷走的那个。不过他又打量了一下赵雨意,发现她的穿着气质都不像寻常跑江湖的。他心里寻思着说不定赵雨意是哪个江湖豪客家里的小姐,于是他没有发作而想先从言语上摸摸赵雨意的深浅。但是那个刚才被骂的年轻人却沉不住气了,他说道:“哦!原来是你偷的,害我刚才被骂一顿。好你个女飞贼,半夜强闯朝廷禁地还偷窃公门财产,我要把你抓到班房里去!”赵雨意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饿一顿便算了,现在虽然便宜了肚子里的馋虫却搞得自己被盯上了,真是得不偿失呀。不过叫苦归叫苦,她出家门也做好了和朝廷的人接触的准备,于是她说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这有朝廷给的凭证。”边说着边伸手去包袱里掏东西,而那边三个人看到则小心提防着她突然打出暗器什么的。正在此时,突然树下面有人大喊道:“你们几个快给我下来!”赵雨意那群人一看到下面的人,面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那老杨嘟囔道:“真他娘见鬼了,连****宪兵都碰上了!”但是他们还是乖乖地遵照那人的吩咐下树去了。而赵雨意稍微打量了一下树下的宪兵心中更是一紧:“这家伙分明就是个外勤宪兵,这回可碰上大麻烦了!”

大齐的宪兵,最初建立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凡是有什么文臣作乱、武将叛逆的事,这群人就会出手去刺杀敌首。不过如果树下面的是这种专门对付反贼内奸的内务宪兵的话,赵雨意也就不会心生不安了。关键是大齐宪兵后来发展出了的另一支部队——外勤宪兵,他们可是专门对妖作战的!这大齐自开国以来,妖魔鬼怪便是扰乱民生的大敌,而能够成妖成魔的邪物偏偏又厉害异常,在几次有名的妖物作祟案中,寻常衙门追捕的人手被杀的损失惨重,于是皇帝便把由公门精锐组成的宪兵调过去救急,但没想到用这宪兵去杀妖怪是越用越顺手,皇帝索性就成立了专门处理这些妖物的外勤宪兵。但是对付妖怪九死一生,谁会傻傻地去加入外勤宪兵呢?所以为了防止这一状况,皇帝把内务宪兵的俸禄和地位提高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但是却加上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内务宪兵无特殊情况都必须从外勤宪兵中选拔”。于是乎,虽然这行当九死一生,但是当个外勤宪兵不仅俸禄高,名声好,而且还有机会升任地位财富更高,工作还很安逸的内务宪兵,结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大批高手加入了外勤宪兵卖力地去杀妖怪。所以看见外勤宪兵也就意味着有妖怪在附近出没,故人送雅号“妖尾巴”。

一开始赵雨意以为朝廷这个结界是为了逮什么人犯的,那股肉香肯定是火头军搞得,而火头军一般是远离战场的。所以赵雨意以为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现在外勤宪兵一出现,说明这林子里埋伏的对手肯定是什么妖怪,而妖怪的威力就说不准了,说不定朝廷全军覆没也有可能。下树以后赵雨意暗骂自己愚蠢,其实刚才看见那些野兽被区区一张封条吓的不敢进来就说明这里面很有问题了。

树上四个人下来以后,都向那个外勤宪兵通报了身份,而赵雨意则拿出了“白木令”,这“白木令”是朝廷发给江湖上一些人士的凭证,凡是有这个令牌的就是朝廷认可的不会有什么危害的侠客。而黑白通吃的谢飞扬自然不会少了这种东西,所以赵雨意出门便带上了“白木令”以防盘查。在交上白木令的时候,赵雨意趁机多看了那宪兵两眼。那宪兵约莫三四十岁,身材高大壮硕,一身肌肉把他的宪兵夜行装绷得紧紧的,一头干练的短发,长得也是器宇轩昂,这幅模样倒是颇对赵雨意这种少女的口味。除此之外那宪兵右手拿着一把厚背大刀,背上还背着一个刀箱,里面装着其他用处的对妖刀具。赵雨意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宪兵开口说道:“原来是一群火头军和谢飞扬舵主的侄女,你们怎么会搅到一起的?”那老杨一听,果然庆幸自己刚才的判断,这丫头真的有来头,于是圆场道:“宪兵老总,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们肯定都是您这边的,这点您大可放心。”那宪兵点头道:“这我知道,既然说来话长那就算了,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人手来帮忙。你们谁来?”这话一出,四人面面相觑,而老杨和赵雨意惊讶过后竟不约而同地打量起这宪兵的刀箱,结果两人看清了以后,赵雨意不禁“啊”的一声轻叫了出来,这声音里面带着七分惊讶和三分崇拜,而老杨则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求饶道:“老总,饶命呀!俺是个半进棺材的老废物,就想过两天好日子啊!”

原来赵雨意和老杨都在数这宪兵刀箱上的星星,这星星的数量便是朝廷对外勤宪兵的考核成绩。说起来这外勤宪兵的考核标准也颇为简单,由于他们的任务极度危险,所以只要宪兵能出完任务全身而退就能在刀箱上刻上一个五角星,等到攒到六颗的时候,外勤宪兵就可以去尝试考试升任内务宪兵的位置。如果选拔失败,这些六星外勤宪兵也有很多退路,有些可以拿一大笔钱洗手不干,有些则可以调去军队和衙门任职,所以六星可以说是外勤宪兵的一个坎。但是站在赵雨意面前的这个宪兵,他刀箱上居然有七颗星星!当初谢飞扬给赵雨意讲外勤宪兵的事的时候告诉她说:“有六颗以上星星的外勤宪兵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另一种就是杀妖怪杀出瘾来的狂人!”谢飞扬会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几乎所有到了六星的外勤宪兵都会去考内务宪兵,所以为了不阻塞升职道路让这些六星以下的外勤宪兵卖力杀敌,朝廷规定外勤宪兵只能在六星的时候考一次,以后无论立多大的功都不能再考,所以六星以上的外勤宪兵只是俸禄高出普通外勤宪兵一大截,但却不能再升职了,要一直杀妖怪杀到退伍为止。不过赵雨意听到谢飞扬说这种事却不同意叫他们“狂人”,因为她毕竟是谢云和柳夜风的女儿,即使父母早亡却早已在心底根植了尚武崇侠的传统,当时她两眼放光地称呼他们为“除妖义士”。这就是赵雨意惊讶中还带着几分崇敬的来由了。而老杨跪下求饶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像七星宪兵这种稀罕货对付的妖怪绝对非同小可,跟着他去肯定九死一生了。

那宪兵看到老杨的窘态后露出讥笑道:“我要你这个老头子也没用,那你们呢?”话音刚落,赵雨意举手说道:“小女子愿随大人前去!”她这么爽快的答应可不仅是出于对这位除妖宪兵的崇拜,也因为宪兵在战场上是可以就地处决逃兵的,如果完全没人响应他的话,搞不好他就要大开杀戒了。而那个跟着老杨的中年人也学着老杨跪了下来求饶,一边还拉着那个挨过骂的年轻人一起跪下,但那个年轻人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说道:“达叔你别拉我了,我不会跪的,我跟他去!”那个“达叔”看的目瞪口呆,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年轻气盛不知好歹的,良言不劝该死之人。”于是他便低头不再做声了。那宪兵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对那个年轻人说道:“嗯,好小子,有点骨气。你叫什么?”那年轻人抬头正色道:“我是松阳府名捕李信之子,我叫李少明!”赵雨意看到这情况后微微一笑,心想:“真是个倔强的小子呀。”

就这样,命运的漩涡终于是把这两个人卷到了一起,卷向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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