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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捌,

却说贞观天子被那七十二家反王和李建成、李元吉等许多冤魂索命,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等李世民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卧榻之上,床帷紧掩,外面烛影瞳瞳,脚步声交错,几个近侍宫女急急走来,大叫“陛下,陛下!”方知是做了南柯一梦。太宗口称”无事“,让众人退下,独自思想梦中佛祖所言,恐非自己想入非非,明日如有罗汉入朝,自己当谨遵佛祖旨意。太宗思来想去,一夜竟不得安寝,不题。

那罗汉们在观音禅院中,打坐入定,一夜无话,熬过了五更鸡晓。降龙、伏虎二罗汉走进来,问好道:“师兄们早!“众罗汉纷纷睁眼,护法罗汉道:”二位师弟昨晚去了哪里?“降龙罗汉道:”我两个散了会儿心,见那山脚下有一处寺院,房屋平整,僧众不多,就影入偏殿之中,隐遁真形,凑合了一宿。“体高罗汉道:”我却怎没有留意。“伏虎罗汉道:”这寺院窄小,恰在一处峡谷里,不易察觉。“那壁厢先知和沉思罗汉才睁开眼,先知罗汉听了二人言语,将脸沉下道:”师弟无需多言,今日我等入城进宫觐见唐天子便是。“降龙和伏虎罗汉知道师兄善于观察推算,定然知晓了他二人行踪,不敢再说话。

路上闲杂不表,十八人径至皇宫五凤楼下,早有禁军见状上前盘问,先知罗汉道:“十八僧自西天佛国而来,特觐见大唐贞观天子陛下。”慌得那校尉急奔入宫门而去,约莫一刻钟功夫,罗汉们忽然听得宫中数番金钟响,几遍玉鼓催,锣铙竽笙一齐奏起。降龙罗汉道:“来了!来了!”只见那大唐贞观天子李世民率领文武群臣开中间承天门,走出太极宫来迎接。十八罗汉急忙双手合十,微躬下身子候着。太宗近前道:“罗汉们金身临降,实大唐君臣百姓之洪福。”先知罗汉道讶异道:“陛下如何如此隆重,我等受宠若惊,不敢从受。”

太宗手牵着先知手,共十八罗汉一同进入宫中。其他众人都诧异莫名,大唐天子怎如此盛情,并且一应接待似是早有准备。只有降龙和伏虎罗汉心知肚明,跟在后面窃窃欣喜。

众人跟着太宗直入太极大殿,太宗居中高坐龙椅,十八罗汉依次是先知罗汉,沉思罗汉,长眉罗汉,度厄罗汉,渡江罗汉,沉醉罗汉,长手罗汉,乘鹿罗汉,骑象罗汉,托塔罗汉,布袋罗汉,哭狮罗汉,欢喜罗汉,护法罗汉,守坛罗汉,和降龙罗汉、伏虎罗汉,一溜右边排开。左边是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大臣,其他三品以下官员只好排在殿外。

太宗道:“昨夜朕梦见佛祖现身寝宫之中,告诉朕今日有十八位罗汉自西方前来弘法。朕不敢怠慢,天色未晓便早已安排下去,只待罗汉前来。”先知罗汉听了,不禁用眼角轻轻往后看去,众罗汉也一齐向后看,目光落在末尾的降龙和伏虎罗汉身上,二人顿觉不安。先知罗汉道:“陛下,佛祖在西方,三界无大事则不轻离灵山,想是陛下日间多修行佛法,心中有佛,故夜有所应。”太宗听了,回忆一下所梦巨细在胸,并非天马行空、梦入非非所境,也只好一笑,道:“但不知诸位罗汉万里迢迢,艰辛跋涉来我中土,有何垂教?”先知罗汉道:“玄奘法师自取经回大唐,已有时日。如陛下所言,我等正是遵佛祖法旨,恐玄奘一人之力有限,前来弘教传法,使中土大唐百姓早日皈依,万民升平。”太宗道:“佛祖慈悲,明察秋毫,玄奘法师专在大慈恩寺中译经收徒,开坛布道,甚是辛苦。罗汉此来,定能使佛法遍播中土。”先知罗汉道:“昨日我等先是拜见了玄奘师弟求教问策,玄奘告诉我等大唐气宇恢宏,不忌诸教,但法度森严,礼乐齐备,释教欲得大兴,当求助于陛下。”太宗道:“御弟所言不差,但不知朕何劳可效?”沉思罗汉道:“愿陛下誊抄佛经,运至四方,立碑勒石,广收佛门弟子。“太宗颔首道:”既是倡大佛法,罗汉所言不在话下。“伏虎罗汉见太宗慷慨允诺,道:“我知大唐儒道并行,间有景袄等胡教,然佛家方为人心之根本,人心向善则人君治世自然垂拱矣。陛下欲得大唐长治久安,当立佛家为国教,正本清源,攘除纷纷俗杂。诸教之中无上品,唯有佛家可称尊。”降龙罗汉也道:“正是,正是,佛为大道,其他概为小道。但凡事不可一蹴而就,佛家享受国教之尊,大教大兴,自然儒道小道便可收敛,外道可渐熄。”听二人言语,不待太宗回话,却早恼起了左边一位重臣魏征,魏征在贞观朝中是有名的犯言直谏,据直守义,他看了降龙、伏虎罗汉一眼,不便发作,出班向太宗道:“两位罗汉所言,臣以为不然。诸位既知儒道乃为我中土人心制度之本,堂堂大唐雄峙天东,泱泱华夏源远流长,如此之教便如何成了小道?所谓外道,非止景、袄、摩尼等教,释家本非我中土所有,自然亦属外道之列,罗汉所言恐自相矛盾。我大唐为东土万邦之宗主,外藩仰仗当今陛下为天可汗,自应怀父母之天德,抚育四方。故臣言,如兴佛家,儒道不可偏废,外道不可殄灭。否则国无本,民无心,邦无交,社稷之大害。如再有人劝陛下独尊一家之言,其用心难测,望陛下明察!“魏征一番话下来,理直气壮,铿锵有力,降龙和伏虎罗汉脸红脖粗,无言以对,其他罗汉也顿觉大窘。太宗听了,心中暗喜,赞叹魏征口才远胜自己,这番话即使自己背下来,但碍于身份和脸面,也难以出口,由魏征之口说出恰如其分。长孙无忌和房杜等大臣也交口赞叹魏征见识,太宗忙道:”魏卿所言有理,但罗汉所言也是为我大唐考虑,不必苛求。弘扬大教,非片时之功,不可过于操切,容徐徐而进,正是欲速则不达。不知罗汉还有何言语?“先知罗汉道:”多谢陛下,我师弟修行浅薄,贻笑大方,还望见谅。“太宗道:“无碍。”长眉罗汉道:”两位师弟虽急躁,但所言道理不差,佛家精妙,概非未入道者所知。我闻孔夫子言‘举直错诸枉’,欲安定天下,陛下正当举佛家之直,错诸家之枉,一本大道,万民一心。“沉思罗汉道:”如长眉师弟所言,俱是大道正理,陛下三思。如兴我佛教,还望陛下于传经之外,广立庙宇金身,大开方便之门。“太宗皇帝听了,正沉吟间,魏征冷冷道:”罗汉所说方便之门却是专为自己大方便,如何不与别人些许方便!“太宗急止之,道:”魏卿勿须多言。“降龙罗汉道:“陛下莫忘了佛法无边,止杀戮,息争执,如今大唐四海升平,邪祟无踪,陛下夜夜高枕无忧,我佛家甚是有功!”太宗听了,心中“咯噔”一下,昨日梦中冤魂索命和那阿难尊者的告诫又浮现起来,若是不尊法旨,怠慢罗汉所求,恐怕难保那些鬼怪不再夜间寻仇,于是道:“往年多亏玄奘法师为我主持水陆道场超度亡灵,朕得以再续阳寿,佛家实有恩与我。既如此,朕便恩准于大唐境内多立佛寺,广开道场,所需费用由国库和地方府库支付,达成我佛夙愿。”罗汉们听了欣喜不已,先知罗汉答谢:“感激陛下洪恩浩荡,我等传法必不敢忘宣扬朝廷恩惠、天子厚德,愿大唐百姓人人施善布德,中土永保太平。”至于朝廷如何下诏倡导佛教,如何传经立庙,自不必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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