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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荒草之境

李羽渡坐在宽阔的书房里,朱红色的书桌前放着一盆烧的很旺的炭火,红彤彤的火焰映在他的脸上,流转不息。他的手里握着一本四方志,微微出神,实际上此刻他已经神念收敛,坐观体内神魂融合。

“此世界有四方,谓之东西南北四荒,四方大陆各自浮荡于浩瀚汪洋中,非大神通者无以穿越。”

“四荒世界中,修士有元力萦绕经脉之间,修行种种神通术法,沟通天地伟力,以求步入仙道。”

“禁魔僧来自于魔鬼高原深处的未知之地,无数佛窟位于黄沙中,各具神异,而其中玄妙却非亲身体会而不知。历代禁魔僧各有神通,而当代禁魔僧所修即是顺心如意的杀戮道。”

“某日,怒目金刚指天骂地,佛光如刀与朝阳同起,似与天地争辉。少年禁魔僧心有所悟,禁魔刀意初成,经历千载岁月磨砺,此刀堪称天下第一刀。”

“如今,禁魔僧一身神通尽化残魂,融入李羽渡体内。若要使其完全相融,必须重修大自在心法,砥砺筋脉肉身,成就金刚之体,稳固神魂杀意,进而修行禁魔僧一身无数术法。”

“大自在心法乃禁魔僧一生根本所在,神妙异常,九层境界只可悟不可言。这九层境界分别是荒草、水韵、山凝、云兽、戮劫、慈悲、浊流、清居、挽星。每一层都蕴含着天地之间、太古洪荒中的玄奥。而历代禁魔僧对大自在心法的领悟就在于勘察九层境界的内韵,以此创造术法。这种内韵,感悟越多,与四荒世界之间的联系则更会紧密。而相传至于在九层境界之外尚有十极,那是传说的禁忌之术,也是禁魔僧的至高追求。”

无数未知之地的破旧残卷上的记载像流水一样淌过李羽渡的记忆深处。

他神识一动,落入识海,大自在心法荒草境已然展开,这也是他目前能掌握的第一层境界。

所谓识海,即察识万物归于沧海,是修士能否步入更高阶段的重要基础。

荒草之境,如一方小世界。山林如有灵魂,清泉石上飞流。

这里是一片清越的天空,一尘不染如水洗过;天空之下,是延伸到虚幻中的荒野,生长足有数丈高度的柔软绿草,像波浪一般缓缓摇摆,放眼望去,尽是碧野绿浪。

李羽渡以识海之力所化的灵体凌空飞行,凝神闭目,仔细感受这方天地中存在的一切意韵。

他忽而双目微微睁开,在无边荒野的上空露出了丝丝惘然。莽莽西荒,每一位修士的经脉之线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基于每一位修士的骨骼、肌肉、皮肤,乃至于性情、生活环境、修习术法等任何一处的差异,都会造就一个人特殊的经脉之线,从而展现出迥然不同的实力。而李羽渡的经脉之线极其诡异,是从平滑的额头开始,散入四肢而归于脏腑。

面对浩荡的无边荒野,他心有所感,感受到了这片天地间的元气呼吸,犹如清水流淌,犹如田间蛙鸣。

识海之力缓缓行于经脉,以奇异的韵律与这方荒野中的呼吸相和相应时,他忽然感到无穷的心悸与敬畏,看似寻常的荒野如苏醒的巨兽引动起了整片天地的气息变化。在此之前这里就像一汪平湖波澜不惊,而李羽渡的气息便成为了破坏平衡的最后一根羽毛。

他并没有料到这变化竟如此剧烈。

柔软的青草疯狂增高,如密密麻麻的青蛇向高空中卷去。他的目光落在变化中的青草上,直觉那扭曲的姿势充满奇异古拙之感,如风中古树、春时花开,一时识海凝滞。青草瞬间而来,缠住灵体所化手足,身影呼啸奔突,闪躲诡异的荒野青草。

而李羽渡却已陷入无边无际的梦魇中:他穿着麻布长衫赤足踏在柔软的青草丛中,清凉而湿润;忽觉足如刀割,沙砾如利刃,切的赤足鲜血淋漓;远处野火卷起,赤浪过处,青草枯黄;因这野火一时痛入心肺,因这失去便觉得好生悲凉;不知何时,微雨飘落,落在野火灼伤、沙砾花开的伤痕上,带来丝丝凉意;微雨绵绵无绝,烧焦的荒野冒起绿芽,一夜又是碧绿荒野。

朝阳起时,有风至。

他伸手触摸在虚空中,如遭雷亟。顿然醒悟,眼前已尽是青蛇般的诡异青草,半身缠满青草,发出刺耳嘶鸣。如此变化只在电光火石间,李羽渡微怒:“这雨下的也太大了,小小青草竟能长到天际?”

他的灵体元气与这荒野息息相连,动怒中便震碎无数青草,如闪电般掠向更高处。

高空疾风正烈,一阵柔软清风迎面拂来,李羽渡一怔便浑体酥麻,瘫软在风中,化作一道流光冲过无尽荒野,在漫天盘旋的青草中消失。

荒草境!

书房中的李羽渡双目忽动,无数青草幻影在瞳孔中摇摆,大自在心法的强悍气息已冲天而起!映的李羽渡长发皆绿,如鬼神一般!

“荒草境主生机所在,对融合神魂、修复筋脉有莫大作用!”

“果然有作用!”

这荒草境有生生不息、野火春风之意,行走于筋脉之间,已将李羽渡体内无数杂质、暗伤修复洗涤,筋脉之间元气川流不息,复归于神魂中,浸润体内脏腑。

此刻,神魂已稳!以荒草境的大自在心法,李羽渡神通初成!

随着时间磨砺,等大自在心法九境皆通,第六代禁魔僧便可纵横四荒。

李羽渡抬眼望向窗外,一天一夜竟转眼逝去。

但这一天一夜里,他的身体发生了更多更深层的蜕变,术法神通、医卜星相,皆有所通,禁魔僧一生所学尽归于此身!彷如转世再生,却已物是人非,变为这翩翩少年。

在侍女的帮助下,崭新的黑色衣衫,紧紧扎起的长发,洗去了全身污泥的李羽渡此刻如同衢阳城内的风流公子哥,让年轻的侍女心里如小鹿乱撞,面颊绯红。

李羽渡暗道:“难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修士了?而且还是无尽岁月中仅有的第六代禁魔僧?”少年心性毕竟轻佻,纵有无数阅历在神魂,也掩盖不住本性所在。

“看看那少女醒了没有?如今大劫将起,此女绝对身负秘密而来,只是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

李羽渡走向另一个房间,软榻上那位少女正沉沉如水,脸色已复红润,双目紧闭,长长地睫毛忽闪忽闪。她呼吸悠长,身上盖着的薄薄棉被随着胸口呼吸而跃动,引得李羽渡一阵心乱。

李羽渡咳嗽一声:“我知道你醒了,只不过是劳累过度又被伤了一下,早就痊愈了吧?”

少女睁开眼睛,露出狡猾的光芒,看到这乞丐少年静变成翩翩公子,目光顿时一动,笑吟吟道:“好一个俊俏公子,不知可曾婚配哟?姐姐认识好多绝色美人,要不给你介绍一个,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她翻身坐起,早已换上干净衣衫的她浑身透露着一股灵动之气。

“何必那么麻烦?姑娘也是绝世美人,以身相许又有何妨?”李羽渡负手而立,嘿嘿一笑,笑容诡异。

少女笑容戛然而止:“果然是个登徒浪子。”

李羽渡嘴角一扬:“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少女撅起嘴怒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君子风度?”

李羽渡淡淡道:“我李羽渡长于乞丐堆里,哪里懂得什么叫君子风度?以后作为我的侍女,要好好教我。”

少女眼睛一瞪:“侍女?谁说要当你的侍女了?臭乞丐,你是不是找死?”她目光一闪,竟有杀机流露。

李羽渡斜眼看了她一眼:“敢出手,我就在你脸上划一条道。”他虽然平静出声,而油然生出一股强者气息。

少女心头一震,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哼!”

她本就对李羽渡有莫名的信任,此刻装腔作势不成,心里直觉的无比懊恼,这少年的英俊面孔也分外可恶;她心念电转,既然有约在先,把一切告于他又有何妨?权当履行承诺,只是白白遂了他的意。一刻间她心里竟转过无数念头。

李羽渡眉头一皱,看着这位少女脸色变换,觉得她神经有点问题,也许是受伤的缘故。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开始柔和!

“好!这年头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妖,第一要讲的就是诚信。本姑娘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只是,不过我鲁鲁西告诉你:要是再敢让本姑娘当你的侍女,别怪我翻脸!反正我也没有做侍女的天分!”

“再者,十日之内,你要护我周全!”

“啰啰嗦嗦,我答应了。咦?你的名字真难听!”李羽渡不耐烦道。

“李羽渡!你个臭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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