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的一生就如羽毛一片,随风起落、随波逐流的话,那么人生真是可有可无的紧。
日子过着过着就乏味不堪了。当你爱上一个人,他点燃了你所有的希望与意志。你将他规划进你的生活中,结婚生子携手到老。于是这片听风使唤的羽毛也想要在风中任性的舞出最美的弧线。
我就是这样一片羽毛。
“我们结婚吧。”
“嗯……”,他的注意力还是电脑屏幕上。
“孩子是要生的吧?”我凑到他紧握鼠标的手边,拿眼斜睨着他说。
“随便。”
“那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不想要,养不好。”他砸吧砸吧嘴似真非真的说。
我没再做声,趴在他旁边看着他。他看了我一眼接着把目光移向屏幕,说,“就我们俩个人不行吗?”
“嗯,也可以。”我冲他眨眨眼,“孩子也不要,那结婚证呢?也不要吗?”
“那个……你想要吗?”
“那个……结婚证上面不是都有照片吗?就是两个人并排坐着,那种照片……”
“嗯……”
“想要那个照片。”
“呵呵!就为了那个照片要那个证?”他捏捏我的鼻子,“我马上给你找出来,排排坐的照片。”说着就在他的电脑文件夹里找起来。
那张被他PS过的火车上的照片,初中的我和小学的他坐在绿皮座位上,眼望镜头的方向。
我并没有露出他所预想的惊奇表情,因为我老早就看见过了。
他以为我在失望,伸出手掐我的腰,我没反应。他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吻我的脖子,“你在跟我求婚,你知道吗?哪有女的求婚的?”
“我哪有?”我气呼呼的把脸转开。
“想穿婚纱?想办婚礼?”
“不是。”我摇摇头,我没想要婚礼,也不羡慕婚纱礼服。我只想两个人坐在一起拍个照片,然后有人给我们的照片上盖个章,告诉我们,我们结婚了。于是我们就可以告诉每一个人,这是我老公,这是我老婆。
没有婚纱,没有宴席,将来也不要小孩。这些都不重要,只是需要一张合照而已,一张盖了章的合照而已,一张证明他属于我,我属于他的合照而已。
我窥探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发现自己还是缺乏安全感。
从小到大,我越喜欢的东西,越容易失去。害怕把它弄丢了,紧紧的抓在手里,不断地张开手来看,心爱的宝贝还在不在,不断地检查,总是不放心。可往往最心爱的东西最容易破碎,最容易丢失。当我捂着发疼的胸口流着眼泪找寻失去的宝贝时,妈妈总是说,“谁叫你那么喜欢的?你如果不那么喜欢,就不用担心它丢了,也不用伤心了。还是怪你自己太喜欢它了。”
“哪个喊你要那样爱他,你不晓得天妒人怨吗?你不那样爱他,他也……一天到晚腻腻歪歪,看到都厌烦,哪有那样……只有把心思藏起来,才不会招人嫉恨,才不会招天妒人怨。你根本就不懂这些,这些老话都是有道理的,都是人家老祖宗过来人总结出来的……你根本不懂……不管不顾的表现出来,就是这么个结局……”
“爱死,爱死,就是这样死的!”
“我早就看出来,你两个哪里过得到老?哪有一辈子黏在一起的人,最后都是孤独,都要孤独的,你以为你能不同?你有那个命嘛?你跟你妈,我,是一样的,孤独命,跑不脱!”
“你要死就早点去,不要浪费时间浪费钱!”说狠话的那个人却在掉眼泪,“反正我也靠不到你,我也没想过靠你,所以人家要养儿子防老,我有个儿都没要,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呜呜呜呜呜……”
“你赶紧去,我眼不见为净……呜呜……”
“你这辈子就不要想找云儿那种人了,哪里再去找那么……那么好……对你那么好的人,你想都别去想,你这辈子也要想得通了,人要知足!”
“又没出息,又没命!好东西根本抓不住!哪里再去找那么漂亮那么好的人……呜呜……”
妈妈的毒舌再毒也不过是鞭尸,我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看云来云去。
不要太相爱,就不会受害。
不要太相爱,就不会太相爱。
妈妈来上海住在我的公寓里,李云带她去吃饭去逛街,去医院去东方明珠旋转餐厅,还教她用电脑炒股票,用手机上网。刚开始,她冷冷的待李云,冷眼旁观着我们,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什么地方,总是很不耐烦我们要陪她上哪儿去,总说,“不要管我,你们自己安排你们的,管我干什么?”硬要拉她出去,她总是远远走着,和我置气似的。于是李云就去挽着她走,把我撇在一边,走了一截,她有了笑容之后,李云就一手挽她,一手拉着我。
他说,“妈,小华小时候是不是老惹你生气?”
她又舍不得说我一句坏话,“小时候肉肉的,哪个看见都要喜欢,随便哪个拿颗糖就哄去了,漂亮点的阿姨一喊就跟人家走!现在还不是一样,稍微对她好点就找不到北罗,巴心巴肠的对人家好,我看二天怎么办?”妈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拿眼睨着我俩。
“妈,我小时候就很倔很独,跟哪个都有仇样。”李云和妈妈说话总是显出腼腆的样子,跟平常的他很不一样。
“只要对自己人不像仇人就行!就像她老汉那样对外头人好得很,有什么用?”一听到她又要说爸爸这样那样,我就不自觉显出不耐烦的表情。她就不高兴了。
李云摸摸我的脸,用手指弹弹我皱着的眉头,对妈说,“妈,你不知道,我是遇上了她才变了。”
我很好奇他要说什么,是什么变了。
“我原来觉得独来独往的过也没什么,到这家公司后就想像她那样过一过,跟其他人说说笑笑,人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要我帮忙我就去帮,就像她那样随波逐流的过。”
“干什么好好的要学她?”
“因为——想她。”
妈妈很惊讶的样子,我扯了他一下,怪他干什么突然对妈妈说这样肉麻的话。
妈妈看了看他,笑了笑,“没看出来,闷声不响的,嘴巴还多会豁人的!”
后来无论在妈面前表现得如何亲昵,妈也不会板着个脸对我们了。
有时候,他睡着会不停挣扎,嘴里喊又喊不出,梦魇了。我使劲拍拍他,才把他从梦魇里拉出来。紧紧搂住他,用手抚摸他的脸颊额头,问他,做了什么恶梦。他说,梦见爸爸,说着把脸埋进我的胸口说,“我爸对你做了什么?”我心一颤,“他生了个儿子,有点讨厌,晚上不好好睡觉,惹得我也睡不了。”他把我拉到他的身上像叠罗汉似的,我说,这样压着,你不难受吗?他答,我想睡在你身上,怕你受不了。我只能趴在他身上笑,人肉床垫真舒服。
我们来到海边,踩着细沙逐浪的两个人在阳光下笑得特别灿烂。我们在一块人比较少的沙滩上躺着,耳边响起《你是我永远的爱人》的旋律,我一时兴起跟着唱了起来,他很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害怕别人注意我们,很害羞。为了逗他,我围着他跳起舞来,他脸红红的躲开,我就追着他各种舞姿诱惑,他用沙撒我,用水泼我,看见我的花脸,然后开怀大笑……
像个孩子似的……
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忆起这些甜蜜瞬间,因为每当想起就会心痛不已。
他只给我留了一个短信:等我回来,有惊喜。
他跟公司请了假说是回老家办点事情,同事都知道他是准备办结婚手续去。
这些是小刘告诉我的,“他走的时候说户口还在老家,要回去一趟,阳总问他是不是要结婚,他笑着没回答,阳总还说等他回来喝他的喜酒。”
可是高高兴兴回去办事的人却失去了联系,当我急的准备去找他时,他却打来了电话。凌晨两点过的电话。
“小华,我都知道了。”
“什么?”我颤着声音问。
“我爸爸……对你……干的事情……”
我心脏停跳了两秒,脑袋里拼命打着交叉,沉默了片刻,“都过去了……”稳了一下情绪,“真的,你……你快点回来吧……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回来就行了。”
听到他的哽咽声时,我感觉心脏都揪紧了,“真的,没你想的那样严重,再说那个时候年轻,恢复得很快……,还有……我们都年轻,肯定……肯定也不会要的,你说呢?我们……你快回来吧!”
“我……”他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去找他,求你了,你快回来就行了。”我痛哭着哀求他,“你听没听到?你不用去找他了,都过了那么久,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不是?”
“有什么办法让他不是我爸……有没有什么办法?”听到他满含绝望的声音,我恨不得现在就去到他的身边,抱住他,抚平他内心地悲痛。
“你现在在哪儿,你想看着我发疯吗?”我忍不住对他大声咆哮着,抓着话机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小华,我现在想……想……可能……我不该去招惹你,我很后悔,你跟他就能好好的……”他还在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弱。
“你能决定什么?我好不好你能决定?就像你能决定谁是你爸爸吗?你什么也决定不了。”我悲愤交加,“哦,不对,现在你可以决定一个事情,你还要不要我?你还来不来招惹我?我也可以决定一个事情,我愿不愿意拿给你招惹?你让我跟谁就跟谁吗?我要跟谁,谁就能让我跟吗?”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车轱辘话,就这样劈里啪啦的对着电话中的他吼着,吼到精疲力尽,嗓子嘶哑。
“云,我不恨你爸爸,真的,因为没他就没你,没了你,我怎么办……”
一语成谶。
有些话真的不是随便能说的……
就像那一次,公司组织篮球赛,中场结束,很惊喜的发现李云在场边拿着一瓶水等着我。看他阳光灿烂的样子,我欢欢喜喜的跑向他。他伸出手背碰碰我的脸,“看你热的那个样子。”他说。我拿过他手中的水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喝起来,边喝边笑意吟吟的看他。快上场时,他捋下我的发套重新帮我扎头发,队员们都在场地上站好了等着我。当大家都看向我们时,有同事开始起哄,刘科长在旁边吼着“哼!秀恩爱死得快!”。
当时听到死呀死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于是对刘科长生出厌恶。后来评科室之星的时候,本来按照往常的惯例都是投给刘科长的,我于是很狭隘的投给了其他人。她以一票之差落了选。其实奖品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但是刘科长每年都得的,这一次却没得,很是不高兴的撅着胖嘴,没明讲,一定是相当的不满意那个没投她票的人。她却不知道这个人因为多么奇怪的事情记了她的仇。
再后来说起这个事情,刘科长却说没有什么印象了,还说,“我不可能这样乌鸦嘴吧。”
“可不是乌鸦嘴吗?你一家都是乌鸦嘴。”我心里想着,“你弟弟刘义斌也说过什么办丧事的话。一家子乌鸦嘴!”
有段时间心里满是怨恨,将所有的人都拉入了黑名单,他们个个都应该为我的痛苦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