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蝶心一夜未眠,伤口不深却还是隐隐作痛,直到东方吐白时才昏昏睡去。
日上三竿,芙蓉楼的姑娘们都已下楼练习,倩雯左等右等不见苏蝶心露面。原想着该是在东宫呆久了,一时间改不了睡懒觉的习惯,便招呼了其他姑娘练习,在大厅里练舞,稍远一些的地方练曲。
“你这个动作不够到位,再弯下去一些,”青柳穿梭在为她伴舞的姑娘中间,指点她们的动作,“你再往后一步,身子向后靠,做出弱柳扶风的感觉。”
倩雯在一边把算盘拨的劈啪响,算着前一晚的收入。杨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倩雯身后,从后面环住了倩雯,头靠在倩雯的肩膀上,看着倩雯的手飞跃在算珠上。
“别闹,”倩雯停下手上的活,侧头去看杨舒,“我这儿忙着呢,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帮着打扫一下,也可以去后厨帮阿荣递个东西什么的。”
“阿荣那儿有小雅在,我才不去,”杨舒像个孩子一样,又把倩雯抱紧了一分,“你好好算账,我就这么抱着,不会打扰你的。我保证。”
“倩雯姐,你就让杨大哥抱着吧,”一旁的芍药打趣着,“我们这楼里可都是姑娘,你要不管着他,指不定就被哪个姑娘勾走魂了呢。”
“就是就是,”青柳装着搔首弄姿的样子,“杨大哥,你看倩雯姐嫌弃你碍事,不如你跟我好,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你的。”才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演不下去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没个正经样子是为何?”倩雯放下手里的笔,“这些年,倒是惯出了你们这些不正经的人,胆子都要比天大了。”
“哎呀,倩雯姐,我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我们这只能算是调皮罢了,”芍药撒娇道,“就算你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不正经不是。”
“借你半个胆子,你就敢把天捅个窟窿,有什么不敢正经的,”倩雯挑眉,“下次该去给你买熊心买豹子胆,也让我看看你胆子能大成什么样。”
几个姑娘捂着嘴窃笑。青柳笑得明目张胆。芍药自己都不住的想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大厅里的融融气氛。
“杨舒,”倩雯伸手搭搭杨舒的肩膀,“你去看看是什么人敲门。”
杨舒不情愿的松手走过去开门。
“这位公子,我们还没有……”杨舒边说边想关门。
“我找苏蝶心,”门外的男子一手撑住了门。
男子的声音不大,倩雯还是很清楚的听到了“苏蝶心”这三个字。
倩雯离了桌子,快步走到了杨舒身边,打量着门外的男子,只觉得哪里见过。
“你是什么人,”倩雯问,“你找苏蝶心做什么?”
“我只是来找苏蝶心,”男子说。
“苏蝶心不在这儿,”倩雯猜测不到男子的来意,“公子你找错地方了。”说着转身就往回走,“杨舒,关门。”
杨舒要关门,男子想往里进。几个暗暗的回来后,两个人终是动起了手。
从门口到大厅,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倩雯毫不犹豫的上前去帮杨舒。
原本在排练的姑娘们,纷纷躲藏。
苏蝶心被楼下的打闹声吵醒,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想接着睡,可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
苏蝶心起身下床,揉着微微作痛的脑袋,披了件外衣就出门查看楼下的情况,看到楼下打的起劲的三个人,苏蝶心只觉得头更疼了。
“都住手,”苏蝶心叫停了三个人。
“若儿?”倩雯抬头看着一脸没睡醒的苏蝶心。
“倩雯姐,”苏蝶心睡眼朦胧的下了楼,满脸委屈的扑进了倩雯的怀里,“我困,想睡觉。”
“好,睡觉,”倩雯抱着苏蝶心,一只手抚着苏蝶心的背,“我们回去睡觉。”
倩雯揽着苏蝶心往楼上走,杨舒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小蝴蝶!”男子喊住了苏蝶心的脚步。
苏蝶心抚额,倩雯注意到了苏蝶心的动作,松了手,走回了桌子边。
杨舒不解的看着倩雯,却还是执着的拦在苏蝶心和男子中间。
“杨大哥,让他上来,”苏蝶心的声音很轻,却有让人难以拒绝的命令意味。
在苏蝶心的命令下,杨舒还是让开了一条路,男子跟着苏蝶心上了楼。
“是他!”倩雯突然想起来,这个男子是当天同苏牧之一起来过芙蓉楼的。
房内,苏蝶心和慕容轩相对而坐。
苏蝶心平静、淡然和陌生,尽收慕容轩眼底。
“小蝴蝶,”慕容轩还是开了口,“为什么这么冷漠,我们……”
“太子殿下,”苏蝶心一出声就把慕容轩拒之千里,“以后还是不要来芙蓉楼这种地方了,毕竟是烟花之地,传出去,于你殿下的名声不好。”
“我不在乎,只要能看到你,”慕容轩站起身,靠近苏蝶心,“才一日未见,我……”
“殿下自重,”苏蝶心身形一歪,避开了慕容轩伸来的手,也打断了慕容轩的话,“这种地方不是殿下该来的,我还是劝殿下好自为之。”
慕容轩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收回伸在半空的手,愣愣的坐了下来。
苏蝶心不敢去看慕容轩。这个陪伴自己数月的男子,对自己什么心意,苏蝶心很清楚。正因为如此,苏蝶心更不能接近他,将来会如何,谁也预料不到。
“苏姑娘,”慕容轩嘴唇微动,艰难的吐出了这三个字,“我今日过来没别的事情,只想知道,昨夜有人大闹了厉王府,那个人是不是你。”
“不是,”苏蝶心回答的干脆利落,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那便好,”慕容轩兀自的站起身,“不是你便好了。”慕容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苏蝶心不明白慕容轩语气里的意味。
“苏姑娘,我能不能再抱抱你,”慕容轩突然提了这个要求,“我知道有些冒犯了,苏姑娘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出乎慕容轩的意料,苏蝶心竟答应了。还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了慕容轩。
闻着从苏蝶心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慕容轩觉得无比安心,想就这么抱着怀里的人儿一辈子,只是抱着也足够了。感受着苏蝶心的体温,慕容轩抱的愈发紧,似是想把苏蝶心揉进自己得身体。却毫无征兆的碰触到了苏蝶心的伤口。
“嘶”苏蝶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容轩一下紧张了起来。
“小蝴蝶,你……”慕容轩看着手上的鲜红色,“你怎么会受伤,伤的重不重,让我看看。昨天去厉王府的人,是你对不对。”
“没事,小伤,”苏蝶心推开了慕容轩,“殿下事务繁忙,就先回宫吧,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了。”
“我不回去,”慕容轩说的霸道,动作却十分轻柔,扶着苏蝶心坐下,生怕在弄疼苏蝶心一分,“药和纱布在哪里,我帮你处理伤口。处理完……我就回去。”最后一句,慕容轩是狠下了心才说出口。
“在那边柜子里,”苏蝶心指了指一边的柜子。
慕容轩拿了药和纱布,轻轻的解开苏蝶心的衣服,露出了肩上的伤口。慕容轩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翼翼,看着苏蝶心的伤口,心里一痛,面上却不改颜色。
苏蝶心乖巧的坐着,任由慕容轩帮自己上药。处理完,他就该走了。自己也该走了,不能再待在芙蓉楼了,继续待着,他终究还是会找上门来。
慕容轩把纱布系了结,帮苏蝶心整理好衣服,还想跟苏蝶心说什么,却只是无声的动了动嘴唇,如他自己所言,离开了房间。
两个人各怀心事,却终没有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