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压抑的惊人,男子最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缓缓回过身来。
只见君子如玉,温文尔雅。那张脸即使她闭上眼睛也可以清楚的勾勒出他的模样,那嘴角温柔清浅的笑容,是那么的熟悉。
可是那眼底的疏离、冷酷、慌乱、沉痛、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让她有种初次见面的感觉,生疏无比。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在这一瞬间,她想通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她的行踪会暴露,为什么她会在被围剿前,突然和他失去联系,为什么林笑如敢公然与她为敌,又从哪里来的如此势力,所有解释不清的地方,全部清楚了,因为幕后之人,是他。
这就是她倾心所爱的男人?这就是她决定一生相守的上官凌天?这就是!
想通了一切,苏倾羽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的褪尽,只剩下难以掩饰的苍白。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金钱?权利?地位?有什么是可以让他这样的人动心,甚至不惜与她反目的吗?有什么是必须与她生死相搏才可得到的吗?
“你入道修罗,世所难容,念在你我往日恩义,只要你交出苏家九卷孤本,本王留你全尸。”
上官凌天冷酷绝情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钻入她的耳里,竟如冰水一般阴寒刺骨。
九卷?她做梦也没想到他竟会提起九卷。当初拱手相送他不要,如今却为了它,不惜背叛她?绝不会是因为九卷。
冷冷一笑,嘴唇却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咬牙一字一顿道,“一派胡言!”
“苏倾羽,你苏家上下都在本王的手里,你把九卷孤本交出来,本王可以饶他们不死,你若冥顽不灵,就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都在你的手上……”她喃喃念着,眼睛突然变得通红,浑身散发出一阵难以想象的暴戾之气。
以上官凌天的为人,除非不动,一旦动手必是雷厉风行,如今他堂而皇之的拿苏家要挟于她,定是已经得手,可是,苏家都是什么人,若胜,哪怕是惨胜到只活一人也可卷土重来,若败……
“若是败在你的手上,他们焉有命在?”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上官凌天,见苏倾羽如此反应,先是一愣,而后意识到什么瞳孔剧烈收缩,暗道一声不好。
苏家太过神秘,他对其了解仅仅限于表面,本以为借助皇室秘毒生擒他们不是难事,当时攻陷苏家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可苏倾羽既然做出这样的判断,那么……他一念即此,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一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砰的一声跪在他面前。
那人来不及按照规矩行礼问安,刚一跪下,便急忙呈上信件,“王爷,上将军急讯。”
上官凌天一见来人,便认出是负责看管苏家的上将军的部下,心知不好,他一把夺过加急的信件,飞速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神色陡变。
擒获苏家一百七十九人,押送途中全部身亡。
全部!一百七十九条人命,连嗷嗷待哺的幼儿,竟然一个不留。好,好,好个苏家!竟然决绝至此,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下他拿什么掣肘苏倾羽?拿什么逼她说出九卷下落?
见他神色数变,虽然只字未言,苏倾羽又如何不懂。心脏好像被狠狠的刺了一刀痛入骨髓,痛的她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嗜酒如命的小叔,放荡不羁的兄长,一板一眼的管事,大伯家刚刚满月的爱孙……都不在了吗?
想到这儿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敢问,生死绝境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她竟然怕了。
上官凌天手上青芒一闪,信件瞬间化作飞灰,点点碎末从他的指间滑落,随风而散。千般谋算,只是枉然。
他沉着脸缓缓转身,却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看向她。
一在谷顶,一在谷底,两两对视。
苏倾羽突然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极轻极轻的笑,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响,转为疯狂。
太可笑了!她爱的竟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这就是谦谦君子,这就是所谓的良人,她竟让这样一个人伤害了和她血脉相连的至亲。悔恨交加的泪水无声的滑落脸庞,伴随着无法言喻的心死,和痛到极致的绝望。
她就是这么挑选一生伴侣的,她就是这么保护亲人的,她就是这么保护的。
“噗”一口鲜血喷出,她踉跄的后退两步险些站立不住,但如同死水般的黑眸却一直死死的盯着谷顶上那道身影。
错了,错了,从五年前相遇的那刻起她就错了,可惜,大错铸成,悔不当初……
“是我爱错了人。”
一句爱错了人,几番出生入死,多少浓情蜜意,全付流水成了错。
“上官凌天,不是只有你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话落她竟弃剑不用,只是抬手解下脸上的修罗面具。
上官凌天眉头一皱,从他认识她起就不曾见她取下面具,他几次试探都被她婉言拒绝,本以为她是脸上有伤羞于示人,如今看来却是另有隐情。
毕竟,苏倾羽手中的乌剑墨影乃是苍州排名前十的神器,如今性命交关之际,她竟弃剑不用,这面具的品级可见一斑。不过,即使知道那面具另有乾坤,他也不能就此收兵避其锋芒,如今形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功而返事小,纵虎归山事大,今日,苏倾羽必死。
杀念骤起,可是当他看到面具后的脸孔时却完全愣在了那里,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眉目如画,倾世红颜,但最主要的是,这张脸的主人不可能姓苏!
然而还不待他发问,那面具便发出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咆哮,声音凄厉异常,就好像无数的鬼魂在深渊下发出的嘶吼哀鸣,又像是有无尽哀怨,如泣如诉。
只是须臾之间,苏倾羽满头青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成雪。而面具图案中心的厉鬼突然转动了一下眼睛,竟然活了过来。
浅笑,这苏倾羽见此竟然唇角一勾,笑了出来。
随着那如烟一笑,阴森不详的血腥之气从面具中狂涌而出,瞬息间笼罩住这一方天地。
阴气所过之处,草木凋零,人畜不留。
以余生寿命为代价,换一夕冥器解封。
屠戮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