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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钟氏诡闻(四)

逃出生天的钟离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贾浩两人的遭遇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悲凉和愤怒。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需要布下如此大的阵仗,波及到这么多无辜的人。回顾自己从寨子里出来后的经历,虽然饱受困苦,却从未行凶犯恶,反倒是在事业有成后诸多行善。

此番遭遇后,钟离已是完全不知所措,想起贾浩死前留下的纸条,他甚至连别墅也不敢回去,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已经完全落入别人布下的局中,可是身在局中的自己却连头绪也摸不出来,连做梦都逃不出别人的掌控!

心怀死志的钟离慢慢站起身来,突然开始想家起来。

“回家……对,回家,哪怕死,也要死在离家乡最近的地方!”有了念想的钟离似乎连身体都有了力气,他再不迟疑,看了看手表,已经中午时分,于是,他连行礼也没敢收拾,直接用电话定下了下午离家最近的一个小镇的长途汽车票,然后马不停蹄地朝车站跑去。

安然无恙走到热闹的城市中,看着拥挤如潮的人群,钟离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些平凡碌碌的人们,在享受着他们连自己都未尝感觉到甚至厌恶的平淡生活,却不知道,还有着另外一群朝不保夕的人,他们身居高位,巨钱在握,却连自己的性命都可能随时被人夺去,那么究竟是抛弃现在的安逸,苦苦挣扎去寻求那可能改变的一丝机会重要,还是坦淡接受近在的眼前,享受被忽略的天伦重要呢?

去往车站的途中,钟离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年青的时候抛下老迈的父亲的尚幼的女儿,去陌生的世外打拼是不是值得?他有些后悔了,心里涌起强烈的见到亲人的渴望,他的情绪莫名高涨起来,尽管他知道,闹热的人群保护不了他,也许就在途中,他将会遭受意外。

终于坐上了开往回家的车。钟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客车行驶时经过的每一个地方----这些自己曾经徒步跋涉过的旅程,就是它,慢慢拉远并且隔断了自己与小寨子的联系。每看到一个与多年前途经曾短暂停留过的地方,钟离就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于是,他渐渐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专注的回忆暂时冲淡了死亡带来的恐惧,却也放松了他对周围的警惕。

坐在前排的钟离不曾发现,在他身后四座之距的正后方,有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人正压低了脑袋,用一双腥红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这张脸,分明就是当时跟随钟离前往钟氏大楼时莫名消失的保安!

客车在大概行驶了一半的路程时停了下来。按照规定,长途客运的途中必须要在一个协定好的地方停下,让司机进行短暂休整,同时也给久坐车上想要方便或是进食的旅客提供一个便利,而车子再次启动前的这段时间,为了车上物品的安全,所有人都要下车。如此一来,本不想下车的钟离也碍于规定,也不得不下车透透气。

钟离朝四周看了看,这个地方并不熟悉,可能以前并未在此逗留过。

车子停留在一个有些破旧的饭馆的院子里,下车的旅客三三两两有些坐在饭馆里面,有些在院子里吸烟聊天,也有的独自一人在周围溜达,钟离无意间扫了一眼那些落单的人,发现了一个装扮奇怪的人,并不冷的天气却顶着一个帽子,压低着头分不清容貌,似乎也在朝自己这个方向看。

钟离并未上前看个分明,突然腹中感觉有些饥饿,这才想起自己几乎已是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询问了下司机,得知距离开车的时间尚早,摸了摸口袋找到几张钞票,他便转身朝饭馆里面走去。

馆子里人并不多,除了同行的旅客,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客人,偌大的整个馆子,仅有的三四桌客人更显得这个饭馆生意寥落;除了厅子正中间等待用餐的客人,边上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落魄的中年算命术士在低头饮酒,在他坐着的位子边上,斜靠着一面旗子,旗子上面用不知什么颜料涂着几个红色的字“定缘势测凶吉”。

钟离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个中年术士的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问了声:“大师,行个方便?”

正在饮酒的术士抬起了头,似乎饮酒过度的他眼神有些迷离,表情略带疑惑地看向钟离,待看清站在眼前的钟离虽神色疲惫却面目清朗,似富贵之人,他一下来了情绪,站起来连声说道:“方便,方便,贵客请坐!”

待钟离坐下后,术士急忙先问道:“看您天庭饱满,目蕴神光,想必是富贵之人,而今神色疲惫,心思恍惚,想必您想测之事并非前程,难道是……”

“大师说对了,我想测测往后的吉凶。”也许感觉眼前的术士有些市侩,不像是有真本事的人,钟离犹豫了下,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目前的状况,再者说来,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说给别人听的话,难免被人误会是精神错乱,于是,他有些敷衍着简单地回答。

“唔……”也许是感觉到钟离的心态有些变化,那术士略微沉吟了片刻,扫开桌子上的东西,从随身的兜袋中取出六枚铜钱,一字排在了桌面上。

问清了钟离的生辰八字后,他又向钟离讨要了一根头发,用黄色的符纸包好后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咬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一字排开的铜钱上面后将其收拢在手中,只见他的嘴巴蠕动着似念了几句咒语,就将铜钱围放在黄纸边上,放定铜钱后,那算命术士开始低头察看,时不时地还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看那术士一本正经的样子,钟离来了兴趣,凝神盯着他。

几分钟后,那术士的额头泌出一丝冷汗,抬头看了看钟离,神色有些异样。也许是怀疑自己推测的结果,他重新咬破手指,收回铜钱重新测算了一次。这一次测算花了更多的时间,只见他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仿若未觉的术士慢慢抬起了头,一脸惊恐地看着钟离喃喃说道:“死劫……居然是必死之劫!引发死劫的这股力量连师傅都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的,居然出现了……”

术士突然收起桌上的铜钱,慌慌张张地抓起边上的旗子就要离开,看着满脸吃惊的钟离似乎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钟离定定地看着那术士,发觉他即将离开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却是紧张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见术士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子看了看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钟离,咬咬牙,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从怀中搜出一个黑漆漆的珠子,一把塞到钟离的手上,贴近钟离的耳边轻声说道:“遇险之时握于掌心,慎用!”

然后,那术士头也不回,落荒而逃一般消失在钟离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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