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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春节

宝萍读完了母亲的日记,让她最感动的是母亲得知自己生病,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不在人世的这段。

“2001年2月9日,星期五,

今天是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我只身一人去了医院,当我拿到化验单的那一刻,尤如晴天霹雳,我诊断出患肝癌中晚期……”

“原来妈妈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宝萍睁着湿润的双眼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呜呜~~”宝萍已经泣不成声了。

突然宝萍想起了曹光远,她擦干泪水给曹拨通了电话。

“喂,你最近还好吗?”居宝萍说。

“还行吧,我本来想去店里找你的,可是最近公司比较忙,快元旦了,忙着赶任务……”

“是吗,你能抽点时间,我们见个面吧?”

这是个灰色的元旦节。

这是宝萍她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元旦。尽管在这全球人民举怀欢庆的节日里,宝萍一家人却多了一些忧伤,但是欢乐还是大于忧伤的。小姨和她的女儿王婷妤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宝萍开心,希望用欢笑扶平宝萍心中的创伤。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宝萍读完了她母亲遗留下来的日记,她从日记里知道了自己不寻常的身世,让她对养了她20年的母亲格外的敬佩,在她心里有一个永远的遗憾油然而生——那就是还没来得及报答养育她的母亲却撒手长逝人间,这是她的一个永远的遗憾,永远的伤痛。

“2001年3月15日,星期四

现在我感觉疼痛逐渐难以承受了,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每次化疗后身体极度难受,我实在不想化疗,我也实在无法承受了,可是我为了我的宝儿我必须勇敢地承受这一切。”

“3月24日,星期六

今天我在广场看见了初方世杰,旁边跟随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我想这应该是他太太吧,还有一个18、9岁的小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我躲在远处望着世杰,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只是比起以前沉稳了许多。那一刻我多么想叫住他,告诉他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愧疚,要是我不能这么做,不能去打扰他的生活……”

1月天气很寒冷,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晚上七点半左右,宝萍和曹光远如约而至相约在“红缘咖啡屋”。两人坐在靠里墙的位置,这里的环境很幽静,还能避开一些熟人的视线。

曹光远紧锁眉头地看着居宝萍母亲留下的遗嘱的“2#”内容:

“女婿,

你好。

很感谢你对宝儿的照顾,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宝儿的身世,请陪在宝儿的身边保护她,开导她,不要让她去怪她的亲身父母,因为或许他们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和她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看到这里曹光远对居宝萍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有一种想去竭尽全力去保护这个苦命的居宝萍的念头。

曹光远再看看居宝萍母亲日记本里最后的那段:

“2001年10月11日

最近我三番五次地疼晕倒,为了宝儿我也要强忍着。现在我已经被抢救了多次,我不知道下次我昏迷了还能否会再醒来……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我还没来及告诉宝萍关于她的一切。本来我想自己去替她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后再告诉她,让他们相认,这样以来我就可以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老天爷不给我时间,我是无法替她寻找了,今后得靠她自己了……

这几天我在医院里常常这样想,我很高兴老天爷让我捡到了宝萍,很高兴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虽然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我认为我还是得到一些很可贵的东西,不是亲人却胜过亲情。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再做宝儿的母亲……”

曹光远缓缓地合上本子欲要说什么却被宝萍打断:“这是我妈妈去世前一个星期写的。”

曹光远仔细思索一番后,语重心长地对宝萍说:“也真难为她这个当妈的了,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她为什么在遗嘱里说要你和男朋友一起才能打开那百宝箱。”

宝萍沉默不语,用手在咖啡杯边上轻轻地转着。

“我想,你应该去找你的生身父母吧……”

“不!我不想去!”宝萍有些激动,周围的人被吓一跳,很多双眼睛刷地一下子都朝他们的座位方向望去,宝萍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低下头来,平下心来,用平静些的语气说,“我真的不愿意去找他们,他们竟然生下了我为什么又将我抛弃?就算找到了又如何?指不定他们不会认我这个女儿呢!”

“你不要这样想,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呢!”曹光远安慰到。

“苦衷?什么苦衷?生下我就是苦衷?竟然不想要我,何必当初生下我呢?”宝萍委曲地埋怨。

“你不要埋怨了,我能感受的到,你妈之所以先一人自己去寻找,为得是就怕你会埋怨他们,这是你妈未了的心愿啊!就算是为了你妈这个未了的心愿,去找一找好吗?”曹光远他现在彻底明白了居宝萍母亲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时间很快,转眼间到了2002年的春节。

现在全国各个城市都披上了节日的盛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霓虹闪烁。这些日子以来,是宝萍最难熬的时候,她最怕的是一个人寂寞地站在空荡冰凉而又冷清的家里,最怕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因此小姨让宝萍住在她家里。小姨的女儿王婷妤也刚好在放寒假,每天陪在宝萍身边。

变压器厂这历来都是每逢最热的时候和最冷的时候是全厂最忙碌的时候,特别是春节前后。现在曹光远是忙得不可开交了,根本顾不上别的,别说是宝萍的事了,连自己真正的女朋友也是顾不上。现在设计人员比工人都辛苦,没黑没夜地加班加点,为的不是别的,用户摧得很紧,要在规定时间交货。现在虽说与交货还有一些日子,因为要过年了,这一放假就是7天,所以现在设计人员务必要赶在过年前完成设计。很多时候只有经历了事情的人才会懂得这份工作的不容易,就算是再好的再轻的工作也是一样。

2002年2月11日,大年三十,宝萍跟随小姨来到了小姨的婆家过年。小姨的婆家爷爷奶奶都还健在,都是很慈祥的老者,对于宝萍的到来很是欢迎,一进门就有人夸奖她:“这姑娘真漂亮啊!”之类的话语。这是一大家子人,小姨夫在这个家里也是老么,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表示对宝萍的到来欢迎。

这天家里很是热闹。在这样一个新世纪初期的年代里,已经有很多家庭选择在酒店里吃年夜饭了,尽管如此,像小姨婆家这样一个传统大家庭,还依旧保存着在家里吃年夜饭的传统。这天下午,两个伯父一会帮忙着洗菜什么的,一会各自烧菜去,做他们自己的拿手菜。大伯父最擅长的是东坡肘子。婶婶们在一旁陪着爷爷奶奶玩着麻将,打得稀里哗啦。宝萍和二伯父、大伯父的儿子在包着饺子,过年时饺子是焦点,是不可必少的食物,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只有有了饺子的年夜饭才能算得上是过年,少了饺子有缺少了过年的气氛。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场面啊!

这样的一个温馨的场面在很多年前宝萍家里也是这样。自从爷爷奶奶相继离去后,再也找不回这样的场面了。在宝萍看来这样的场面也只能存在于她的回忆中了。在她小的时候,爷爷奶奶都健在的时候,家里也是围坐在一起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吃着年夜饭。在10点左右,大家都要各自回自己的小家时,奶奶总是号招孙子孙女们跪下向爷爷奶奶叔伯们磕头,然后向小孩们发压岁钱,而每次宝萍得到的压岁钱总是比其他的孩子都要多。回想起这些宝萍心里一阵酸楚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姨看在眼里,心里那叫是一个疼啊!

“快吃吧。”小姨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宝萍碗里安慰地说。

宝萍从对母亲的思念和对那一段金子般童年往事中回过神来,看看给她夹菜的小姨,轻轻地擦了擦脸上泪花,微笑地对小姨说:“谢谢小姨。”

回到了小姨的家里,小姨把宝萍叫到卧室里,轻轻地抚摸着宝萍乌黑亮丽的长发,轻柔地说:“告诉小姨,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妈妈了?”

“小姨……”宝萍放声哭起来,“我……好想妈妈……”

小姨将宝萍搂在怀抱中:”宝萍,我也很想你妈妈,也想我的爸爸妈妈,哭吧,哭出来心里会舒服很多……”此时小姨脸上也流出晶莹的泪花。

接下来这几天都各自走亲戚。曹光远一家也是忙于串门。大年初五的时候宝萍的门店开业了,白天她一人守在店里,她总是望着电话入神,她总期盼着曹光远打来电话,哪怕是一声问候的话语也好。可是偏偏没有曹光远的电话打来,宝萍她心里有些失落。有好几次她调出了曹的电话号码,就是迟迟按不下发射键。她认为她现在有什么资格让曹光远过来陪陪她?现在只是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不是什么男女关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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