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芳草天涯
高考成绩出来了，大家的志愿也报过了。报志愿可真是历经了很多艰难困苦。自己不敢报的学校太好，报的太好了怕考不上，报的太低了又怕将来后悔着没有报更好的学校，真是两难。好容易报了学校，又在家里千等万等，等到学校放榜的那一天，所有人还是激动的睡不着觉。因为他们虽然已经提前知道自己被录取，最后录取通知书会如时寄到家里，然而大家还是想看一看其他人都考得怎样，哪些人考上名牌了，哪些人考上重点了，哪些人跟自己考到同一个城市以方便联系，哪些人在苦干了三年后居然落榜了，林林总总的理由，让大家早早地守候在校门口，等到大门一开，人群快速百米冲刺到张贴栏，里面是所有上了本科线的同学以及他们被录取的学校。
柳上元一一看着，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一本的名单是不可能有自己名字的，因为他也没有报那些一本或者重点的学校。他在一本栏里徘徊展望，无非是想看看林师圆在哪个一本学校。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证明师圆没上一本线，再找二本名单，终于在最后几名的名单里望见了她。那么瘦弱的身影，名字也显得形单影只，师圆考上了一个很普通的二本院校，专业好像是建筑类的。名单上没有专业，柳上元隐约听到背后师圆的同班同学在议论着师圆，好像是叫做土木工程吧，柳上元心想，这下好了，中国又要出一位伟大的女建筑师，既有文艺气质又有理工科背景，这次，难道师圆心里是要和林徽因比高下吗？他在心里暗暗笑道。
师圆一向学习不是都很好吗？为什么没上一本呢？他在心里纠结起来。这时的柳上元已经完全忘了一年前被师圆甩掉的情形了，他心里依然只记得她的美丽，她的可爱，没有一点点的愤恨。甚至想到初中时那么傻傻的付出时，他还坚信师圆依然是他值得守护的梦想。这个梦想已经被尘封了很久，可是每每想起来他都会激动万分，毕竟是年少时做过的梦啊，何况那梦境是如此的清晰，又如此地辽阔，可以蔓延到他身上的每个角落。他们高二下半学期相恋的点点滴滴她都刻骨铭心，他是多么希望能再跟她见一面，一起玩耍，一吐心中的思念之情啊！
思念之深，连她的学业，她的规划他都事事上心，如今，她没有考上一本，她该有多么难过啊！柳上元在这里自怨自艾地想到。他记得高二时师圆跟自己讲过，说高中的理化生太难了，常常让她抓狂不已。也许，连自己一个大男生都学不好的深奥难懂的知识，让一个小女生去学习，本身也有很大难度吧。好在她还有基础在呢，就算再不济，她还是比自己考的好一点。柳上元经过千辛万苦也考上了本科，不过是三本，学的是医学，就在本市的一家医学院，学费要贵很多，但却免去了复读的困惑。而师圆呢，从此就要遗憾了，她在邻省的学校，虽然相邻，却是两个城市，不可能经常见面了。
柳上元还在不经意间瞥到了王冉的名字，上面赫赫大字写着他已经被名校录取了。这算是实至名归吗？很难说。他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师圆吗？他们以后会结婚吗？如果结了婚，那自己岂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柳上元不允许自己再多想了，多想无益，不如早点回家吧。在回来的路上，迎面远远的看到了表妹张雨婵和她男友梁画可。梁画可送雨婵回家，两人兴致勃勃地走在一起，期间，梁画可想要牵雨婵的手，都被雨婵害羞地拒绝了。
两人并排边走边谈，很开心，时而还要大笑一番。柳上元看到这一情景，羡慕不已。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悖运，想得到的终究得不到。走近了，雨婵赶忙打招呼，梁画可讨好地对着柳上元说：“上元哥，我听说你考上医学院，那真是不错的选择呢。将来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城市，这样离得近，还可以找你玩，多好啊。”雨婵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在东面的美术学院，那里的校区刚建成不久，环境和设施都很棒，你有空要去我们学校看我啊，给我带好吃的。”
柳上元调侃道：“就知道吃，你不担心自己长胖了，你的白马王子不要你了。”说完，还朝梁画可挤眉弄眼。梁画可会意，笑了笑，说：“是啊，表哥这么忙，还是我们有空去看他吧。然后大家一起聚餐。”柳上元点头称是。但是令柳上元郁闷的是，他的表妹张雨婵明明学习不怎么好，怎么跟梁画可在一起后，就变得这么热爱学习，竟然考上了本市一流，全国都能排上名的好大学呢？难道表妹真的洗心革面了吗？柳上元为了打消心中的疑虑，就把梁画可拽到一边，问他：“你们俩真行啊！老实说，你们是怎么考进同一个学校的？”
梁画可初听这话，觉得很搞笑，但是又不能笑，想了想，很郑重地跟柳上元说：“你说对了，我们俩考上同一所大学，那是经过商量决定的，也是我们俩的缘分。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在背后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雨婵刚开始底子不太好，我慢慢地教她，陪她练习，时间一长，她就提高地很快。然后，我们在高考前的三个月里，开始拼命突击文化课。我记得当时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腰，雨婵也是。但是我们就这么每天相约去学校看书，学习，再做题。
那三个月我们没有过过一个周末，全都是在学习，周末教室里空荡荡的，没剩几个人了，但我们依然遵守约定，早早地带上水去教室学习。就这样，专业课成绩遥遥领先别人，文化课又考得不错，最终考上了理想的学校。”柳上元听完汗颜地说道：“兄弟，不错呀，好好学习，加油！”两人便欢欢喜喜地进了小区门，送雨婵到楼下，梁画可离开。
柳上元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男生，他真的太强大了，他不仅自己强大，还帮助别人也变得强大。雨婵认识他之前，画画的水平明明很一般，连他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然而突飞猛进地考进了那么好的学校，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梁画可功不可没呀！
柳上元边想边觉得委屈，内心更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林师圆从来没想到要跟他商量，甚至在高三一整年，也鲜有对他表现出热情的一面，见了面，只是冲他一笑，那种笑是不悲不喜的笑，并不开心，也不仇恨，他已经忘了她现在是什么脾气，什么性格了。他只知道，表妹很幸运，碰到了这个外表斯文帅气骨子里又高贵正派的男生，他终于相信，世间是存在着这样一种美好的感情的，只是他自己还没遇到罢了。但是不要担心，自己迟早会遇到的。
如此想想，他们的爱情，竟然无意中成为了他理想中的范本，难道美好的爱情不该是这样吗？互相尊重，有着同样的爱好跟理想，互相支持，互相鼓励，共同携手渡过难关，最后共同达成自己的心愿。这也是最完美的恋情，因为它催人奋进，没有叫人消沉，它在默默地催化着，鼓励俩人共同成长，它没有因为学生时代的幼稚而夭折，反而在年少的心田上开出了绚丽的花朵。
离学校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呢，顺便再关注一下兄弟们的情况。赵亮吉，吉他王子，毫无疑问，成了全校瞩目的音乐之星，不仅吉他弹得好，唱歌也好听，居然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这是本校乃至本市人的骄傲。赵亮吉一度被学校提到榜首的位置，肯能后来考虑到本校还是以文化课为主打，艺术不作为主流，无奈又被安排到第二的位置，而排在第一名的男生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
赵亮吉在聚会时说的最多的就是，元旦文艺演出的成功带给了他很强的荣誉感，从此他更坚定信心要考上音乐学院了。他也在各种诱惑与机遇并存的情况下努力学习，文化课最终过线，顺利如愿。他是他们这群人中考得最好的，名牌学校就是好啊。见到他的每个人都这么说，赵亮吉只是开心地报之一笑。
曹煌和李维舟似乎没那么幸运，他们主攻篮球，后来曹煌的爸爸认为学体育不靠谱，应是逼着他学习师范类专业，声称当教师多光荣，曹煌就反驳他爸说体育也可以当老师啊，他爸就说体育老师一周才有几节课啊，那不得饿死？曹煌试了很多次，都被他爸爸强悍地顶回去，这事事没有什么商量余地的。总之，他爸爸总是有理去说服他的。
无奈，曹煌只得在高二下学期时改学文化课为主，由于时间准备得不是太充足，今年他只考上了一所普通的高职高专院校，不过学的却是师范专业，入了他爸爸的愿望，将来出来，能当个小学或者初中老师。这样，他爸爸的脸上总是喜笑颜开，仿佛比儿子考上本科还高兴，因为即使上了本科，不当教师，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好吧，当老师，蜡炬燃尽泪始干，也是个高尚的行当，只是到时候，曹煌教的学生如果知道他们的老师年轻时曾经打架，喝酒，抽烟，还不好好学习，整天只知道打球，那么老师的形象会不会轰然崩塌呢？很难说！
没有了威信，震慑不了学生咋办？难道还要重新转行打篮球吗？可是哪儿时候已经迟迟老去，想打也打不动了。到时李维舟一直坚持着他的运动梦想，最后考上了外省一家体育院校。这应该是圆了他最初的梦了，挺好。虽然，李维舟跟自己一样，读的也是三本，一个很普通的学校，然而这专业确是他最喜欢的专业，他可以尽情发挥着自己的天资禀赋，他尽情挥洒汗水，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再苦也会坚持下去。
李维舟的女朋友董月琪考上了外省一个大专院校，学习物流管理专业。大约这个专业就是好找工作吧？物流总是在任何时代都需要的，只要干的好，管理出色，将来还是很有前途的。李维舟和女朋友不在一个省，都是外省，相隔较远，也许都是为了梦想，也顾不得太多了。但愿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和睦就好了。柳上元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他们。
就算他们再惨，也比他好啊。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却还想着怎么去坚守，很可笑，很幼稚。不过反过来想想，他又很同情师圆，毕竟他们上学的城市离得很远，一南一北，那么交通不便，王冉会经常到学校去看望师圆吗？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护她吗？师圆又会不会经不住异地的严酷考验呢？柳上元承认自己太多心了，然而他又不觉得自己这一想法很多余，如果师圆生活不好，他也会暗自伤心的。那么同样是异地，自己就应该好好学习，潜心学习医学知识，将来说不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可以为她提供一点帮助，略尽绵薄之力呢！
想到这里，他的学习欲望又被瞬间点燃，恨不得现在就开学，赶紧学习，学得满脑子的知识，早点就业，早点赚钱。试想，一个外地求学的女孩子，处境必然是艰难的，在他有能力的情况下，应该尽量地关怀她，帮助她。就算现在帮不上忙，那么将来呢，他依然可以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她提出的任何帮助，只要她愿意让他帮忙，他会随时待命。
柳上元曾经在杂志上看到一个观点，说男人对待前女友，总是很纠结的态度，他们其实潜意识里都认为前女友还是自己的女人。柳上元对师圆这个前女友却完全不是这样，他不光是想跟她和好，他甚至想把她的身份换成他的现任女友。因此，这个观点，在他这种对感情至清至纯的人身上，是不大合适的，因为他的爱是那么炽烈，他的爱从不怀疑，从不背叛，他的爱是那么的鲜活有力，可惜只是爱错了对象，人家并不能体会他的好。于是，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付出都变成了白忙活一场。痴恋如此！
开学了，大家都在各自的城市忙碌着。这一暑假，柳上元没有再见到林师圆，他没有想方设法要去见她，他在等待一种缘分，或者一种巧合。同在一个城市，想见面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对于不敢见，或者不想见的人来说，一条街面对面也会成为两个世界。人们总是很自觉地过滤掉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碰到那事那人会不自觉的绕开，实在绕不开，也假装没看见，即使对面也不相见，这种事情是常有的，大家都做的自然而然，丝毫不怪。
柳上元如约来到医学院，这里的环境跟爸爸柳冕为他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校园的甬道两边是成片成片的草坪，显示着学校占地面积的富有。两千多亩的土地，前面是教学办公，后面是宿舍、食堂和超市，一应俱全。最难得的是那片金黄色的银杏林，柳上元小时候就听爸爸讲过“杏林春暖”的故事，一点也不陌生，可是这么大片的杏林，还是头一次见到，蔚为壮观。可惜，这不是果杏，要真像市场上卖的又黄又大的杏子就好了。那么这里会更受欢迎的。想起和师圆一起在公园赏花、赏画展的事情来了，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柳上元忽然觉得好笑，自己尚且是一个需要救助的心理弱势群体呢，何以摇身一变就成了医院未来的储备人才了呢？也许，治疗心灵的创伤所需要的时间更长，也更复杂，而身体创伤的治愈往往更为直接一点，怀着心理创伤为他人治疗身体创伤，这样的人又该有多么的高尚与纠结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治病救人也是一项伟大工作吧。
宿舍里六个人，来自不同省份的有三个，其余的都是本省以内的同学。大家都很和气，还分别按年龄排定了大小，柳上元年龄具中，拍第四，人称四哥。宿舍里的人在宿舍都称老大，老二，老三直到老六。这几个男生都跟柳上元一样，似乎都没有谈过恋爱，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呢。于是，每天晚上熄了灯之后就热闹起来，他们要开好久的卧谈会。谈话内容什么都有，篮球、足球、扑克、麻将，自然少不了重要话题，找对象。大家在刚开学军训的日子里已经打得火热，这会儿更是肆无忌惮，谈笑不拘。
令柳上元至今印象深刻的是，刚开始上课时，一个雨夜，大家在晚自习的时候穿着白大褂在解剖老师的带领下参观学校的标本室。柳上元压根忘了这事医学院，所参观的标本自然不像搞生物化学实验那些动物或者植物标本，那可是纯粹的人体标本啊。走进标本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男尸，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的尸体，全身都泡在一只巨大的盛满了福尔马林的玻璃缸里，皮肤全不见了，只见肌肉，甚为恐怖，玻璃缸上写的字是：全身的肌肉。
往里走，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先是人体各个部位的器官展示，那些心脏、肝、肺、肾、大脑一一被展出，柳上元看的头晕眼花，有点不可思议，也有点隐隐的害怕。医学院果然都是这些东西啊，可是为什么所有的同学看起来都兴致勃勃呢？难道他们一点也不觉得渗人？一点也不觉得惊恐吗？很难说，但他知道，他自己有点小小的不安。
再往前走，简直令人目瞪口呆，前方有一排专门展出的胎儿的尸体，上面从一个月不成形到两个月大，再到三四个月，再到九个月的，全都有，按怀胎时间排序。柳上元看着那些初具人形，但又不像人的东西，有点莫名的劳累。脑子暂时短路了，想不到这些胎儿是那么的迷你，太小了，撄手可掬，煞是可爱，比起刚才凶神恶煞的“小男孩”，这些小胎儿真的太有趣了。
想想自己在娘胎里的样子，恐怕也是这副模样吧！这些胎儿难道都是有人在恶意堕胎，还是患病不适合养大？原因很多。有些同学由于好奇就问老师：“这些尸体是哪来的？”老师毫不隐瞒：“有些是出车祸无人认领，医学拉走再卖给医学院，有些是死者自愿捐献给医学院做研究用的，各种各样，都能接收。”同学们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
从标本室走出来，老师命令几个男生合伙去尸库抬两具尸体过来，明天给大二讲课要用，也顺便让大家熟悉一下尸库的环境。几个男生这时有点腿软，战战兢兢，不敢向前。老师推了一把旁边的柳上元，说道：“同学，你个子挺高的，你过去，帮他们把东西抬出来。快去啊，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要让女同学看笑话。”柳上元这才遗憾的发现，班里大多数都是女生，他学的临床医学竟然有这么多的女生。
于是，绝对不能在女生们面前丢面子，跟几个男生硬着头，推着车子走到了走廊深处的尸库。其实就是太平间嘛，不过有所不同，这里的尸体是可以被任意处置的，太平间里的尸体是不能随便乱动的。柳上元壮着胆子，带着橡胶手套，跟那几个男生一起喊一二三，大家一使劲就像抬块石头似的把那又笨又重的东西抬上车，送到解剖教室。
抬第二具的时候，是用厚厚的塑料纸包裹着的，很重，大家不明就里，仍然小心翼翼地抬过去。老师把塑料纸去掉了，里面是一具男尸，更特别的在于，他的两腿间居然摆放着四只手，把一伙大一新生吓坏了，纷纷指着那些手问老师是怎么回事。老师笑着说：“那是别人的，世界上长三头六臂的人毕竟是少数啊。”于是，大家哦的一声作鸟兽散。
自习课结束了，大家要回宿舍休息了。从解剖室出来时，依然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每个人的脸庞。有几个经历充沛的女生在互相打闹说笑着，然而对于几个刚抬过尸体的男生来说，想笑却不大能笑的出来，他们默默地低着头，在细雨纷飞中走向睡眠地。这天晚上，也是开学上课的第一天晚上，柳上元有点失眠了，好不容易熬到室友都有点打呼噜了，他才略微有点睡意，赶忙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居然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到老师把尸体摆在解剖台上，开始用刀子慢慢地进行解剖，一层一层，有条不紊，奇怪的是，每动一下刀子，那些尸体就会渗出很多水来，哗哗地直往地上淌，那些尸体被划了一下又一下，水就不断地涌出来。老师说这是正常现象，叫大家不要慌。
柳上元越看越慌张，慢慢的有点呼吸不自然了，他急的大叫周围的同学，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终于吓得忽的坐起来，醒了。这是第一次被自己的梦境吓醒，吓得只想哭。太恐怖了，怎么会做这种梦呢？想来，解剖老师选的时间不对，为何偏要是今晚这么一个雨夜天，神出鬼没地去参观什么标本室，害的自己连做噩梦。也不管适合不适合，爸爸硬是要让自己报考医学，随时医学世家，可是柳上元却对医学没太大兴趣，还不如学个市场营销都比这好，还能赚钱。柳上元隐隐感到眼角有点泪水的影子，想想师圆，她应该也军训完了吧？此刻早就进入梦乡了，只可惜她的梦境里没有自己，这始终是个遗憾。
每每想到这，不仅是由于新到一个环境感到不适，更是由于内心那种爱一个人又终日见不到的苦闷。他于是轻轻抹了一把泪，继续睡觉。早上醒来，问别人的感觉，寝室里就他一人做恶梦了，别人都没事。难道是自己胆小吗？也许是吧！
医学院里什么都有，经过了这一次短暂的不愉快之后，很快生活就恢复正常。柳上元依然每天和他的室友兄弟们一起上课，一起打球，一起奔向解剖室，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害怕过。周末的时候，室友们都去网吧打游戏了，他们没有太大的瘾，然而到了周末却都忍不住要去上个夜市，打个通宵。
柳上元周末不回家的时候，偶尔也去，除了回家拿生活用品，他基本上两周甚至一个月才回去一趟，跟普通的外地同学没两样。寻找刺激，是这个阶段的孩子们的共同倾向，然而柳上元更多的是去看一些医学上的有趣视频，还有关于爸爸推荐的医学电影，这些都看的差不多了，再看一些自己喜欢的文艺节目，比如《百家讲坛》，这档节目尤其火爆，其犀利幽默的语言风格是柳上元最为喜爱的，他尤其喜欢易中天。
常常在宿舍以那种阴阳怪调来模仿易中天讲话的声音，引得宿舍兄弟哈哈大笑，那种诙谐的风格确实能打动很多年轻人，比如讲到东吴让刘备还荆州，刘备不愿意，鲁肃前去劝说刘备，但刘备只是哭，鲁肃毫无办法，就劝他说：“将军啊，将军，你不要哭嘛，不要哭，给给给，我这有餐巾纸.。。”类似这样的语言，开怀逗笑，无所不能。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学期，等到来年快要立夏的时候，柳上元才赶回家去看了一回荼蘼花，雨婵不经常回家，梁画可也好久不见了，大学里的事情很多，大家要完成的任务也很多，每个人都充实而忙碌着。柳上元看到荼蘼花的芳姿，想到《红楼梦》第六十三回里面描写的：“麝月抽中了一枝荼靡花，上题“韶华胜极”，诗云：“开到荼靡花事了”。”宝玉看后皱眉，并把签藏起来不让大家看，觉得这话不吉利。谁知这花真的及预示着春天已尽，爱情破败，让人好不伤感。、
唯有房间里挂的荼蘼花像不会凋零，这给了他很大的安慰。转眼已与师圆一年不见了，他心中时时挂念着她，但是又不确定她过得好不好，想想自己以前那些可笑的小小的幼稚，青春就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好久没填词了，柳上元决定趁着周末闲在家里，写首词打发时光吧。题目定为《蝶恋花·立夏》，暗示这个季节已经立夏，又到了高考季节，聚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整整一年了，在这个充满着暖风浮躁的季节里，这样的心境该是何等复杂又忧伤呢？
蝶恋花·立夏
花至荼蘼芳事尽，珍羽归群，剩却乌与隼。香草年来唯少信，浮萍素意失人问。
笑看东栏雪已陨，一树洁白，委与浊沙困。画角声中无定讯，槐杨楼畔忽成韵。
写完，好像还不过瘾，很多事情还是未能充分表达，那么好吧，只好等待下次了。可是，医学院的文学气息并不十分浓，下一次又是何时，谁能知道呢？
回到学校，宿舍里的人都在叽叽喳喳，人头攒动，不知道在干什么。柳上元止住脚步，问他们在搞什么鬼？那几个人就神神秘秘地不说话，最后最老实的老六开口了，说：“四哥，他们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保准你满意。”柳上元愤愤地说：“不用了，我有对象。”“有对象？”他们不依不饶，“那为什么看不到你跟你对象联系过一次呢？”“就是啊，有对象敢不敢当着我们的面打个亲密电话？”
柳上元知道绕不开了，便说：“我有喜欢的人，只是她不喜欢我。”他们哈哈大笑，“这叫什么对象？还得哥们给你介绍一个。你就去吧，那姑娘性格特别温柔，很适合你，而且据对面宿舍的介绍人说，那姑娘很喜欢文学历史一类的知识，尽管人家是理科生。具体的对面的哥们会给你详细介绍。约会时间就定在本周五晚上，人家会来咱们学校，你们在学校里转转，喝个茶，聊个天，成不成就看你造化了。”柳上元起初心里是坚决拒绝的，后来听说她学理科，又喜爱文艺，心想跟师圆又相像的地方啊，如果跟师圆长得像就更好了，那简直是最完美的答案了。于是，他怀着鬼胎告诉他们，为了给她们找个嫂子，他愿意去。
对面宿舍的小强来了，他继续游说柳上元：“那姑娘是我高中同学，一直跟我说想找个长得帅的，热爱文艺的，个子高高的男朋友。我一合计，你不就是最合适人选嘛！人家眼光可高了，我那女同学个子也有一米七左右，身材很好的。你见见，不行，绝对不为难你，你们可以做好朋友，大家都是朋友嘛，对吧，上元？”柳上元心想，他既然这么诚恳，看来也没什么恶意，就答应了，于是人生第一次正式相亲就这样被密谋着，计划着，一切就等东风一起，立即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