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市集上颇为热闹。
虽然在千里之外,叛乱势力和皇城军的冲突日益恶化,甚至死伤无数,然而,暂时还只有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和军官才能隐隐感到威胁和压迫。
平民百姓,尤其是不曾修炼的普通人,他们的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市集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一条宽阔的主道上,一队车辇排开阵势,缓缓行进。
前头开路的人骑着一匹白马,身着华贵的衣袍,趾高气扬。
“快看,那是…”
车队经过之处,百姓都被排斥在路旁,所有人注视着队伍中间一辆龙纹雕饰的巨大车辇,车里端坐着一位青年,身披一件鲜红斗篷。身前是一张精巧的桌几,上面摆放着银色的酒壶和一只翠玉酒盅。
酒盅里,斟满了红色的酒浆。
四匹拉车的宝马,训练有素,步调一致。可是车夫似乎非常紧张。
忽然,车轮没能避开路上的一处坑凹,导致车辇发生了微微的颤动,这股颤动极其微弱,观望的百姓根本瞧不出什么异样。
只见车碾上,翠玉酒盅里,溢出几滴血红色的酒浆,而同样感到震颤的还有车夫。车夫头上渗出的冷汗,比一盅酒还要多。
“停车。”
身披鲜红斗篷的青年,淡漠地说了一句,没有嗔怒,没有冷热。
可是这两个字如同焚心烈火、蚀骨严寒,让赶马的车夫瞬间陷入了极端的恐惧。
车夫喝住马匹,立刻从车碾上跑下来,面冲着车上披着斗篷的青年,跪了下去。
“袁公子饶命!求袁公子饶小人一命!”
车队停在了道上,两旁百姓都在看着车夫和车上的这位袁公子,所有人不禁为车夫捏了一把汗。
这袁公子是这座城里出了名的人物,据说家中资产无数,只要他愿意,这附近的几座城他都能买下来。
同时这位袁公子更加出名的是他的狠辣和冷血。他的一些事迹,普通人提都不敢提。这袁公子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驾着车队在城内城外巡行,同时坐在车辇上享受着那神秘的血色酒浆。
每当袁公子举起酒盅,将血色酒浆一饮而尽,旁人看来,都仿佛是一头凶残的野兽在贪婪地喝着猎物的鲜血。
这车夫赶马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有避开路上的一处坑洼,车子微微一晃,翠玉酒盅里的酒浆溢出,这似乎再平常不过。
可是在袁公子这里,就有可能带来被处死的后果。
人群中,一位弓腰老者身后站着一白一灰的两个青年,正是淡路尘,徐吟和魏老伯三人。
三人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过,这样的事,魏老伯倒也见过,此刻显得非常平静。
“魏老伯,这红色披风的公子是什么人物,这么一点小事,还要为难一个车夫?”淡路尘也注意到翠玉酒盅里溢出一点血红色,挂在外壁上。
“魏老伯,皇城就没有法律么?就任由这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恣意妄为?”徐吟也看不下去,不过,徐吟也明白,他们三人是不可能插手救下这个车夫的。
魏老伯微微笑了笑,背过身去,面冲着淡路尘和徐吟,摆了摆手,说道:“走,咱们避了这档子事,往前走走看。”
淡路尘对魏老伯的反应似乎有些不理解。
“你们不懂,不要多管。”魏老伯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这车夫不应该求饶,我要是他,就拿了刀给自己一个痛快!”
“嗯?”徐吟和淡路尘更加搞不明白魏老伯的话了。
“你们以为这些车夫、侍卫,都是他仗着权势掠夺囚禁来的?”魏老伯瞄了一眼跪在地上求饶的车夫,“他们都是心甘情愿来给袁公子卖命的,没人逼着他们来。”
“他们为了什么?”
“钱啊,袁公子有的是钱,即使这车夫被处死,他都赚翻了。这么一说,你们明白了吗?你们还觉得这袁公子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那他为什么…”
魏老伯打断了淡路尘的问题,推着两人的后背,从人群中走出,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那车夫应该已经是身首异处、血溅当场了。
……
飞云帮的分舵内,孔长云遣散了下人,只留下分舵主张峰一个人在书房中。
“帮主,这笔买卖,咱们飞云帮恐怕消化不了。”
“唉,都说你们年轻人脑袋热,这么大一笔买卖,说接就接了?要是什么仇家算计我们,后者在外边惹上什么仇人,你们又有几条命?”
孔长云显得非常恼怒,前些日子,张峰带人穿越荒野,按照那位神秘富商的要求,去一处地方取货。
说是取货,实际上就是去明抢,按说飞云帮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的帮派,向来不做那些强取豪夺、欺凌弱小的勾当。
不过那名神秘富商口中的货物,据说曾是被劫匪夺去,这么一来,飞云帮此行就变成了剿匪夺宝。
但是那富商也曾暗示过,那匹劫匪势力庞大,要张峰多带些人。
张峰还算是个稳重的人物,亲自出马,带上了分舵里几乎全部的弟兄上阵,为了以防万一留下后患,还全部乔装打扮。
只是张峰的人马遭到了那些所谓的劫匪的围攻,手下的弟兄们大多都受了伤,还有两个弟兄丧了性命。
这让张峰大吃一惊,飞云帮在边疆范围的影响力是其余帮派不能比拟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山贼土匪干打飞云帮的主意。
即便这样,张峰还是小心谨慎,命令手下乔装打扮,免得节外生枝。
“那之前就没向白大人要一份情报?”孔长云勉强地压制着怒气,呵责道。
“那时,白大人不在主城中,况且,那商人要求的时间紧迫,我没多想就…”张峰不敢再说下去,这次失利,他首当其冲,甚至导致两名弟兄丧命,这也让他极为愧疚。
“这个富商是什么来头?”
“这个富商从来只是派一个仆人来传话,我也有过担心,就派一个弟兄跟了去。”
“怎么说?”
“是袁家。”
“哦?”孔长云似乎想起什么,“袁家老祖是不是坐不住了?也要打那宝物的注意?”
“不对,这跟城外劫匪有什么关系?他们袁家为什么要借我们飞云帮的手来夺回那些货物?”
孔长云越想越疑惑,有些事情,作为帮主他自然知晓,至于舵主级别的张峰,有些秘密就无从知道了。
“去,给死去的弟兄家里送上一大笔钱。”孔长云深吸一口气,吩咐下去。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躁动。
“哎,你这人……”
“哈哈,没啥的,我闲不住。”
书房内,孔长云听出这声音有些熟悉。
“黄善?”
一提起黄善的名字,孔长云还是没忍住暗暗笑了一声。
孔长云推开书房的大门,看见黄善肩上扛着一大捆木柴,仿佛一个力士背着一座大山。他身前,一个仆人将他拦下,看见帮主路面,赶忙行礼,“帮主,这爷们非要帮我们飞云帮干活!”
“哈哈,我说铁兄弟……咳咳,黄兄弟,你是我府上的客人,这些事下人做就好了。”孔长云见到黄善,一瞬间心情就好了起来,仿佛黄善的一举一动,都和他的绰号一样滑稽,甚至孔长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差点叫了一声铁兄弟。
“恩公,我不能白吃你家饭!不行,说啥都不行!”
孔长云被黄善这话逗笑了,忽然发觉眼前这这蛮头蛮脑的壮汉似乎有些可爱。
“哈哈,好样的汉子!黄兄弟要是真闲不住,过几日有什么活我再派给你,或者,不如你就干脆加入咱们飞云帮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