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旧平静流淌。顾霖还是每日必来,我也仍然不得不敷衍。
这一日傍晚,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转为狂风暴雨,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停止的征兆。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残花满地,心疼不已。这些可都是我辛辛苦苦培养了几个月的花儿啊,只一场风雨,便将它们全数摧残了,教人如何不惋惜。
这时,玉穗撑着伞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娘娘!出大事了!”
我的心还系在花儿上,便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啊?”
玉穗气喘吁吁道:“皇上,皇上他…”
我道:“他怎么了?”
玉穗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才道:“皇上方才命卓公公去寒香宫颁旨,把瑾贵妃降为瑾贵人,贬居落英轩了呢!落英轩是什么地方?那儿离皇上的未央殿最是遥远,那就是活脱脱的冷宫啊!”她忍不住大笑出声,“娘娘,这实在是太大快人心啦!”
“这白莲花终于受到惩罚了!筱晴在天之灵总算可以瞑目了!”我激动地按住玉穗的肩膀,“可是…顾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瑾白莲究竟犯了什么事?”
我一问,玉穗突然就大哭了起来:“娘娘啊!——”
我忙捂住她的嘴巴:“你怎么又哭了!”
“苍天有眼啊!娘娘!——”玉穗边哭喊边道,“经过皇上的调查,其实娘娘的孩子是被瑾白莲下药流掉的!”
“你说什么?”我心下一震,“你说…顾霖查出来是瑾白莲下药害我的?”
玉穗用力点点头:“那个瑾白莲心肠实在太狠毒了!残害皇嗣,皇上没杀了她都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我已然愣住。顿时脑海中各种思绪纷杂。
那碗药,既然是顾霖亲手熬的,那瑾贵妃再想害我,又怎么可能敢在顾霖面前下手!
没错,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瑾贵妃的的确确是最有可能害我之人。可我不是傻子。这就好比有一个人当面捅了你一刀,再告诉你是别人捅的,跟他无关,你会信么?
在害了我以后,为了洗清自己心狠手辣的污名,他不惜把一切罪责都推给自己曾经盛宠过的爱妃!这样一个男人,实在是可怕至极。梅花古镜我暂时不要了,我也顾不上他是否会搜遍江山也要把我抓回去,总之,马上离开才是王道。
沉思片刻,我认真地对玉穗道:“穗儿,你听我说,这皇宫我们是一刻都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明日便将你送到十一那里,你现在赶紧收拾东西!”
玉穗抹了把眼泪,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为什么啊,娘娘?”
我严肃道:“我让你做你照做就是了!赶紧的!”
“是,奴婢这就去!”玉穗也不敢再多问,忙跑了进去。
是夜,雨终于停了。我独自一人前去落英轩看瑾贵人。我想着,既然要离开了,有些是非恩怨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我走进去时,只见屋子里烛火昏暗,晚风拂过,烛影摇曳,更添了一缕悲凉。瑾贵人就那样蹲在墙角,发丝凌乱,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她却似乎已经洗净了风华,再也没有了从前那样的高贵。让我疑惑的是,明明她是被冤枉的,却为什么这样轻易就认命了。难道是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这样污蔑,所以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我想,约莫如此。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道:“我知道害我的人不是你,你不过是替罪羊罢了。可你毕竟也做了不少坏事,这也是你应得的。”
瑾贵人这才抬眼看着我,从前那样一对波光流动的双眸此刻竟是一片死寂。沉默良久,她忽而笑了起来:“谁说害你的人不是我?的的确确,就是我害的你!你处处与我作对,甚至把杀人这个罪名不分青红皂白地扣在我头上!你让我不好过,我自然也要让你痛不欲生!”
我自然半点都不信她的话:“随你怎么说吧。总之,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我正要转身离去,瑾贵人却立即唤住我,“我说的确是我害了你,你为何不信?你为何不现在就杀了我!总归我现在活得也是生不如死!”
我背对着她,道:“你如果想死,自行解决就好。我为什么要像你一样,双手染血?”说完这句话,我片刻都不想逗留,直接离开。
我走出了老远,却还是能听到瑾贵人悲凉入骨的哭声。
我不禁感叹,又是一个毁在帝王家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