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日,青云再也没来过,我们的生活看似恢复往常了,娥蹙时不时看我发愣便讲笑话逗我,或是给我讲些道理,我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往往越是平静,我却越坐不住。
我必须知道银辰的情况。
青府宅邸。
我扣了扣门环,“吱呀”,门内走出一名小厮,我还未说话,他见了我倒是毕恭毕敬说道:“原是朝姑娘,我们家公子特意吩咐带您去书房候着。”
我心下正疑惑青云怎知我会来,我便被引到了青云的书房前。
“朝姑娘请稍等。”那小厮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回禀道:“云公子,人来了。”
“朝姑娘请进吧。”小厮又回到我面前恭敬地回到。
我点了点头,走上门前的台阶,暗暗握紧了手,推开门。
青云果然端坐在书桌前,手上握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我深吸口气,清了清嗓子:“云兄,我来了。”
他并未抬头,只淡淡回了句:“坐吧。”
“不用了,今日来我只是想向云兄打探银辰如今怎么样了?”
他此时倒是放下了手中的笔,望着我,突然一笑:“我知你会来寻我,没想到你的性子竟如此好。”
我听了实为不解:“云兄何意?”
“以前我只从银辰口中闻得小暮心善体贴,却并不曾知晓性子也是如此不骄不躁。”他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我。
“云兄是责怪小暮没有早些询问么?”我心下咯噔。
“我以为你很在乎他。”他的眼微微眯了眯。
确实,在银辰这件事上,我更多的是想去逃避。
“云兄,烦请你告诉我。”我上前迈了一步。
“恐怕你来晚了,昨日龙族便将他发配了。”他幽幽回道,继而又执笔。
我心一凉,脸色有些白,微微颤抖着再次询问:“还请云兄告知真情。”
“这便是真相,如若不信,大可向司命神君询问。”他语气恢复了淡漠,却像把刀子插入我的心。
“既是如此,云兄可告知银辰下落?”我嘴唇愈发颤抖。
“恐怕这除了龙族无人知晓。”
我只记得我在青云书房里愣了好久,他也未曾理我,待我回过神,出了房门,只觉满眼寂寂,又听得清角吹寒,呜呜咽咽,空空荡荡。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在我踏上石阶时,青云的声音悠悠然刺透我的身子。
我该怎么办?
从青府出来后,我的的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盛夏已渐渐褪去如火的热情,初秋的清冷慢慢渗进这个繁盛的古都,街市上已然堆落了不知何时飘落的叶子,天际的斜阳将整个郢都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辉之中,竟说不上是凄凉还是温暖。
迎面走来两个身影,他们的面容正是被遮在夕阳投射下的阴影之中,看不清。
待我们双双走近,我的心猛地一怔,他怎会在此?
羊脂玉簪高束的发髻,垂下的发丝掩映在光辉之中,怎么也忘不了的那张脸,那张数月前还是苍白瘦削的脸,如今竟稍稍丰润了却也陌生了,唇还是紧抿着,依旧猜不透的眼眸,擦身的瞬间,闻到了淡淡的檀香,我没敢望他,他就那么平静地从我身旁过去,只是跟在他身后的翎见了我眼神微微讶异,但转瞬便又恢复如常。
一切皆似陌路。
我缓缓停下步子,回头,却是街尽人去,独剩一道斜斜的身影,朝着另一尽头走去。
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对银辰的情不过是感恩,在走投无路之际帮助我,是能陪我一起抢糖葫芦的知己,而我却连陪他一同吃苦的机会也没有;而对希叹,大抵是命运使然,前世许是我离了他,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该是他离了我了,可刚刚的心绪却使我愈加确信我的情在他那,可笑的却是我不敢爱,也不能爱。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院子,敲了敲门,便倚在一旁等待,可过了许久,娥蹙也没来开门,我这时才垫起脚瞧见屋内黑漆漆的,并无人。
我沮丧地倚在门上,初秋的黄昏已是有些瑟瑟,我将衣裳扯了扯闭了眼休息。
“姐姐?”我被这一声音以及寒冷唤醒,睁了眼。
娥蹙将她身上的袍子脱了披在了我身上,手轻轻放在我额上,自言自语道:“可别着凉了。”
她见我此时睁开了眼惊道:“姐姐怎么不进屋?”
“忘了带钥匙,所以只能等你了。你去哪了?”原本只是简单一问,却没想她的神情有些复杂甚至是纠结,才吞吞吐吐回道:“没,没去哪,只不过出去转了转看看有什么好添置的。姐姐,我们还是进屋吧,这天凉。”
我听了也顾不得细想便进了屋。
屋内没有那么寒意了,我起身倒了杯茶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唇,开口道,却发现嗓子嘶哑得吓了我一跳,赶紧清了清喉咙,才郑重地对娥蹙说:“小蹙,有件事我骗了你。”
她倒是被我吓了一跳,拉着我的手询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被她问得心口一热,拼命忍住泪,喃喃道:“是我害了银辰。”
“银辰公子怎么了?”
“是我害得他被削了龙籍,流放。”我索性伏在她肩上,眼睛痛苦地闭着,“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道:“银辰公子定不会有事,姐姐放心吧。”
我使劲摇了摇头:“你不知晓其中的利害的,这次我是犯了大错。”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
“我今天在街上遇见了希叹,他果然不认识我了。”我将头埋得越来越深,嘴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该怎么办?小蹙。”
“那银辰公子呢?”
我摇着头有些呜咽;“我找不到他。”
“姐姐是累了,睡着了便好,晚些时我再给端些粥过来。”她将我慢慢扶到床边,掩好被子。
连日来心绪的繁杂令我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