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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话 喧闹之风道

接上回。

雷沃斯与她的书记(被强迫者)共同决定,直到黑谷山女答应用她的丝帮助事务局制作披风为止,暂且赖在对方的家门前对其制造心理和舆论上的压力。用这位身覆骑士甲的少女一点也不搭调的话语来说就是,“古时有程门立雪之言,那现在咱们也就来模仿一下好了”。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

由于风道有接近地表的通路,由此而产生的空气对流令这附近时常发生那名为暴风雪的天气状况,给这原本就已经有够冷的环境雪上多加了好几十层霜。

当一夜过去,代表第二天早晨钟声响起的时候,打开房门的黑谷山女见到了自家门口那两个被积雪埋了大半个身子的,锲而不舍的造访者们。

“你们……还活着吧。”

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的书记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回应道。

“用鬼族的谚语来说的话就是,如果不想被童子切砍掉手臂的话,那一开始就不去抢那个女人回来就好了。”

“并听不懂。”从一旁的雪堆中探出一顶头盔,“再用人类能理解的谚语编译一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喔……道理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她若无其事地从雪堆里扒了出来,轻轻掸掉肩膀上的雪块。

“总之呢就是这样子,直到你答应我的请求之前,咱们还得杠上一段时间。多多指教哈。”

不仅活着,从这有说有笑的样子来看这俩也不是那能随随便便就能赶走的主儿。

山女关上门,将提灯摆在自家鞋柜上,在玄关那儿苦恼地用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刘海。

“他们……还没走?”“没呢。看这架势,估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回应了琪思美带着些许关心的询问,她看向窗外雪景的眼神透露着相当程度的无奈。

就情理来说,这事儿是绝对不能说帮就帮的,就算鬼族和那个盔甲女不介意,但万一被自己的同族知道了,那可得被扣上一顶不知羞耻的大帽子了;况且就算对方答应保守情报,自己看着用她吐出的丝编织而成的穿在别人身上的披风,不害臊同样也不现实。

综上的原因,没门就是没门,这是原则问题。

那么,要如何赶走他们呢……

“事务局的那群人的话,就像以前那么做,把他们吓跑不就好了?”

这只吊瓶落妖怪的建议来自上一届的那只大肚便便的妖怪向她们索要通行权的时候,黑谷山女和她一起实行的一个对看守者的形象影响十分恶劣的恶作剧。化身原形的土蜘蛛给那心里承受力严重不足的事务官好好地上了一课,由那个身姿生出的心理阴影,让那群唯利是图的家伙们直到卸任也再不敢踏足风道一步。

“嗯……但是就我来说啦。”

山女侧过脸,表情显得有些局促。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那个样子。你知道的,当时的模样实在是有些……”

见不得人。

化身张牙舞爪的巨大蜘蛛的她,呼吸间喷吐的毒雾便能对周遭的环境产生极其恶性的病变。

那绝不是能够与眼前这开朗、善良之少女有任何联系的姿态,此身现出的原形,是只存在于噩梦中的最深刻的梦魇。淌过的水潭化作致命毒沼,行将至森林中草木悉皆衰萎,是活着的“灾厄”,也同时是她被放逐至地底世界的原因之一。

“唔……”

看着心情低落下来的挚友,琪思美明白自己的建议显然于不经意间踩到了她心中的“地雷”,手忙脚乱地补救着。

“这次,这次让我来就好了!绝对会让她们逃回鬼都的啦!”

在黑谷山女那透露着“没问题吧……”的信息的关心视线中,从桶中站起身的女孩自信满满地拍着拍着什么都没有的胸脯。

“但,在我的印象中琪思美你并不是对吓唬人很在行吧,倒不如说是属于被吓唬的一方,打个雷都要跑到我的被窝里缩着……”

“好歹我也是吊瓶落妖怪耶!而且再怎么说,每次遇到这种麻烦事的时候总是山女你出面解决,也是时候让我来帮你一次忙了。”

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吧。

这么说着的她,缩进桶里头气势满满地出门了。

“哈……”

啊啊,为什么会产生一种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的糟糕预感呢。蜘蛛少女看着在雪原上滚动着远去的挚友,由心而生地发出了一声长之又长的叹息。

——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小村庄中,有一口枯井……”

头顶蜡烛的桶中少女正努力使自己现在的语气变得稍微吓人一些。

而正坐在篝火旁不停地翻看着手中小册子的书记,现在正是她讲述鬼故事的针对对象。

“在那口枯井中呢,住着一只吃人的妖怪。

以上。”

“这根本就不是恐怖故事啊喂!?”

语气上一直很淡然的青年终于坐不住了。

“不,这就是恐怖故事啊,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可也是吃人的妖怪喔。”

“所以说这是事实不是故事!而且住着一只吃人的妖怪哪里吓人了,这不是到处都见得到吗!”

女孩对鬼故事的错误理解似乎踩到了这位外观上像是个文学青年的书记先生尚未被自己的上司碰触过的底线,开始情绪激昂地喋喋不休了起来。

“……欸,到处都见得到吗,钓瓶落妖怪!”

“这不是重点!哎,算了。

真的鬼故事啊,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转瞬阴沉了下来。

“馒头杀人事件……”

于三分钟后,黑谷山女一边安慰着抱着她裙摆哭诉“馒头好可怕”的琪思美,一边狠狠地瞪了镇定自若的书记一眼。

“她还只是个孩子,你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只是向她阐述了鬼故事的正确讲述方式罢了,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低头的。再说了,就算你们真的很想赶走我们,也不应该来找上在下啊,只有老大对这件事才有最终决策权,我不过是个跟班罢了。”

书记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木柴,面色如常地解释着。

山女环视四周,也没见到那个显眼醒目的盔甲女的身影。

“哦,但我们要去哪儿找到你所说的‘老大’呢,她不是已经受不了严寒,回去捂被窝了吧?”

“她啊,在离这里不远的绝途之桥那里钓鱼呢,说是要找点东西吃就不顾我的劝阻跑过去了。可以的话,你们去那边找她的时候替我转达一下让她快些回来,都说了那条河里头没有鱼……”

真是完美的祸水东引,虽然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这个家伙的来头,但就在这些问题的处理上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小卒角色,比之前那个事务官要难缠多了。

山女皱着眉头,用眼神向到现在仍旧闪着泪花的琪思美询问。

【还要继续吗?】

接着,得到了对方虽然有些犹豫但仍旧努力点头了的回复。

这样啊,就算从“把对方赶走”的恶作剧变成了现在的闹剧形式也还想着继续下去吗……

并没有打消她念头的打算,只是,实在放心不下琪思美单独行动这件事的跟着她向桥的方向前进着。

先科普一下地底常识,绝途之桥底下那名为“五十铃川”的常年冰封的河流确实是没有鱼的,作为一条地下河而存在的它虽然与妖怪之山的水源连通着,但并没有能从地上游到这种低温地带而依旧存活得下来的水生动物。

倒是由于冰冻三尺的缘故,所以山女和琪思美偶尔会过来把它当做溜冰场游玩就是了。具体的玩法就是,由山女把装在桶中的女孩像冰球一样丢来丢去。

路程并不远,在这雪之洞窟中飞行不过半个小时,就能远远地望见桥梁上的灯火。

但是,并没有在桥上发现盔甲女的身形。

那个家伙……双手举过头顶的少女,正伫立在河流的边界处,其半个身子陷到了冰面之下。

还真是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啊!?

1“哟,桶、蛛女。”

“行为艺术吗……喂我们有名字的!”

“能在这里见到你们两位看守者还真是少见啊,怎么了,你们也是因为看到了这广袤结实的冰面而生出了想要滑冰的念头,所以过来玩的吗?哈、哈、哈,先提醒一下尔等,要当心超重,特别是穿着一身盔甲的话可千万别乱来喔。”

“……”

黑谷山女和琪思美不约而同地用看跳蚤的眼神注视着正在傻笑的雷沃斯。

“回去吧……”

“是啊,差不多该准备午饭了……”

“等等!先把我拉出来!”

“咱可不记得,这是拜托别人帮忙的正确姿势哟?”

山女蹲下身,用手指有规律地敲着她的覆面甲。

“事,务,官,大,人?”

“……请帮助在下从现在的困境中脱离出来吧,蜘……黑谷大人。”

嗯,嗯,这话我爱听。心满意足的山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铠。

“那我现在就把你拉……嗬,这陷得还挺深的,琪思美来搭把手!”

喀拉,喀拉。

专注于拔河比赛的少女们没有注意到,从她们的脚下响起的、微小的破裂声。

——

“欢迎回…老大就算了,黑谷大人和琪思美大人怎么也成了这幅样子,到底在那边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阿嚏!”

“都是猴子女的错……阿嚏!”

在凛冽寒风中感受到了来自大自然与河流之神的力量的,浑身湿了个透心凉的笨蛋们。

用鬼族的谚语来说的话就是,如果不想被童子切砍掉手臂的话,那一开始就不去抢那个女人回来就好了。

目送走瑟瑟发抖地回到木屋的两只妖怪,书记转身看向正在拍落铠甲上冰晶的少女。

“老大,您不冷吗……”

“我?没事,烘一烘就好了!”

她指着篝火,元气满满地回复道。这家伙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构造的啊……

“还要继续吗,披风之事。”

“那……

不是当然的吗!”

她朝书记官竖起了一个自信的拇指。

“已经达成了八成的目标没理由放弃,对吧?”

“哪来的八成,梦里吗!?”

这家伙的脑袋,究竟是什么构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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