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
这样一来、我这个存在就能够成立。
而且、恐怕今后也会将那个做法贯彻下去吧。
但是。
这个工作、如果是真的、本应该作为「多余」而被舍弃掉的、在这里向我解释。
关于这情况的说明、想要事先作要求。
「……法院把这力量称作『光晕』。
我、那个……、不能压制这力量……。
像刚才一样、如果无法有效的抑制、身体也会被束缚、也会伤害到周围。
那样一来、很多人会受伤、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阿雅用忏悔的语气说道。
那些吐露自己内心黑暗的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悔恨。
「……所以、法院说是为了避免带来更多的灾难……、将我拘留了。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所以就服从了法院的决定」
这就是、阿雅在法院的原因吗。
与其说是被囚禁在法院、反而是在接受保护、是这样啊。
即使有个什么万一、以法院的面子、能够阻止她。
确实、以她的情况、或许向法院寻求保护是正确的。
「……但是、相反这次你是自己要离开法院的吗。
那不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吗」
虽说打算照实询问、是不是有点故意刁难她了呢。
「……。
这力量呢……、好像一危机到我自身的安全就会自动地发动、好像安全装置一样的东西」
「安全装置?」
这家伙经常使用一些难懂的词。
算了、这种事情随便了。
「你说一旦危及到生命安全?
是什么意思啊、意思是刚刚危及到你生命安全了吗?」
「……」
我一问那些我认为理所当然的问题、阿雅就一副难以表达的样子、稍稍迟疑了一下。
「……刚刚不过……、可能是瑞文的『死蚀』导致的……」
「我的……?我给你带来危险了吗?」
反了吧?
明明是阿雅先攻过来、我是出于无奈才迎击的。
先产生异变的、明明是阿雅。
……、异变?
说起异变……、那个时候。
我的身体、产生了连自己都无法判断的异常。
幻觉持续导致的头疼、然后还有手臂剧烈的疼痛。
那疼痛是什么呢。
手臂的―――疼痛―――
难道―――
「难道……、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使出了力量……?」
「……完全不明白。
但是、在行走的途中、瑞文突然停下来站定……。
觉得很奇怪、突然痛苦的抱起头来、吓了我一跳。
想要靠近……、那个……、瑞文『死蚀』的力量突然膨胀……」
「……」
你说什么―――?
这么说、我看见的幻觉、是只属于我一人的吗。
而且、一个人痛苦的抱着头。
之后、我就无意识地将『死蚀』―――
我哪『死蚀』做了些什么呢。
在那无意识的状态下动用力量。
而且、如果一直无法恢复意识的话、如果力量一直被释放的话……。
如果没有听见阿雅的声音的话、我或许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那……、你感受到『死蝕』的危险、然后发动了本能的防御吗」
「……可能吧……」
有些尴尬、阿雅似乎不敢抬起头。
刚刚的话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原因在我。
当然、她不了解那力量、但是本来如果她没有遭遇危险、那力量是不会被发动的、就能够在不知道的状态下结束。
「这样啊……。那家伙……真是坏啊」
我也觉得很尴尬、边挠头边简单的道歉。
这么说来、问题出在那幻觉上。
为什么、突然会看见那样的东西呢。
或者说……、是谁让我看见那样的东西的呢。
让人看见幻觉、即使拥有这样的特殊的能力也不奇怪。
但是、在那一瞬间、感觉到有某人特殊的力量介入。
而且、如果说是第三者的介入的话、又是为什么让我看那样的东西呢。
没完没有头绪。
但是……。
阿雅也拥有复杂的力量。
作为保护自我的力量来说、或许很棒。
但是、那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力量。
为了排除一个障碍、要牺牲十个。
如果是那样的力量的话、就已经不仅仅是自卫的力量了。
「因此……、为什么要离开法院呢?要是法院、就能帮你抑制那力量不是吗?」
「……这个……。
某个人想要利用我的力量……。我觉得如果继续在那呆下去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某个人?」
「……。
导师……、克利史提斯?法雷尔」
导师。
克利史提斯?法雷尔。
……那时、使用电击的导师吗。
我记得。
在研究所、逼我交出阿雅的那个男人。
「那家伙吗……。哦、所以那时。那家伙想要阻止你离开法院」
「……恩。虽说能保护我、也是因人而异的……」
阿雅无力的苦笑着。
这样说来、艾琅妮娅出现时、她问了阿雅离开法院的原因。
那时、好像也出现了那个导师的名字。
怎么回事。
阿雅原先是被法院保护的。
但是、觊觎她力量的导师、想要利用她做研究。
所以、她不愿被利用所以逃出了法院。
而且、委托人也不想阿雅被用于研究、为了帮助她所以将救出的工作委托给我。
也就是说、委托人说的事情、未必是详尽准确的、但大致是没错的。
……是这样啊。
事到如今、那些证据怎样都好、算是意外地歪打正着吧。
「原来如此。所以、在逃出法院时遇到了我。
还有就是、很在意委托人「哈吉利」这个名字、已经决定了目的地吗」
「……恩、是啊。为了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离开法院、想要独自一人去远方来着……。
抱歉。
结果好像还是给瑞文造成困扰了……」
阿雅低下头。
实际上刚刚、她无法有效的控制力量、想要加害于我。
但是、或许更有可能的是、对于明明有做这个的可能性、但是途中都在一起、一直怀有罪恶感。
「……不用道歉。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原因在我。
所以、包括所有这些麻烦事、这个工作我接下了。
如果想道歉的话、用报酬代替就可以了」
看起来、这个少女似乎也确实有不少麻烦事。
……从平时漏掉的方面看很难想象。
阿雅意志很消沉的坐着。
我非常了解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那种无力感。
正因如此、或多或少、我对她都抱有同情。
「不管怎样。
这个工作也即将完成了。总之先尽快到到委托人」
我也坐下来、仰望天空。
云朵快速的移动。
如此的不慌不忙、或许天气也会变坏。
「但是不过……、在那之前先休息一下吧」
虽说也顾虑到阿雅、但事实上我自己也想休息了。
不仅是身体的疲惫。
让大脑休息、有时也想冷静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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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之城<澳大利亚>。
曾经那儿有很多村庄。
那些建筑群的残骸、正好成为这风避雨的好地方。
不远处有河流经过、环绕着废墟的森林充满着自然的幸福。
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也不是不能住人。
不过如果能够击退魔族的威胁的话、才有可能。
就这样、能够对抗魔族的人们聚集到这儿来。
那样的事情太多了。
那些如浮萍般的人们一时心血来潮就住下了。
犯了罪、逃出法院、为了寻找藏身之处而四处流浪的人们最终来到了这里。
那是由境遇以及其他都各不相同的人们组成的、奇妙的团体。
即便如此、在同一个地方生活而产生的连带感、让他们彼此互相帮助。
大人们都是自己的父母、孩子们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不存在「外人」、宛如一个大家族。
孩子们淘气会被大人们严厉的批评、即使这样也不知悔改继续淘气。
虽然暴力却很会照顾人的大人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却很合得来的孩子们。
是一个并不坏的地方。
即使没有法院所规定的秩序、那里也有严谨自律的自由与规则。
就这样、人们按照人的方式生存下去。
那里孕育了我。
是啊―――、我在十年前……一直到八岁、都住在这里。
不仅仅是我。
这里的确、存在过人类生存的痕迹。
贫乏、但是却很温暖的生活。
……想起来了。
至今、被我遗忘了的、遥远的那些日子的记忆。
虽说只是片段、但它们确实复苏了。
契机是、刚刚的异变。
那时、在脑海里闪现的快要溢出来的记忆。
那确实是、我遗失的记忆。
虽然只是零碎的画面、毫无疑问这就是我遗失的记忆。
没有一点不适感、相当的熟悉。
还有、有疑问的是、没有证据能推翻它。
所以、想着顺其自然算了。
问题是、为什么现在它觉醒了呢。
明明以前即使有意识的去回忆也毫无头绪。
不仅是十年前的事情、之后的记忆也仿佛虫蛀了似的、也全都想不起来。
……是因为『死蚀』的反作用、让记忆中消失掉的部分被记起吗。
虽说如此、事到如今、竟然会突然回忆起十多年前的事情。
简单的考虑的话、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成为了回忆复苏的契机。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前的异常又是什么呢。
难道连那个也是记忆恢复的副作用吗。
不、倒不如说恰好相反。
因为陷入那样的状态、所以记忆恢复了。
虽说不太记得、这样考虑的话比较合情合理。
只是、能肯定的是、之前的异常和记忆的恢复是有关联的。
至于这点是肯定的、我的直觉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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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山了。
伴随着的是温度骤降。
风也开始带着湿润的气息、不久就要开始下雨了吧。
「算了……、虽然本来就有点在意……。但如果不过亲自找的话、是相当的不爽的」
「……恩……。不是地点、是时机的问题吧……」
虽然来到了这个所谓目的地的废墟、但还没见到重要的委托人。
不、不只是委托人、哪都没有有人的迹象。
我和阿雅开始对徘徊在废墟这件事感到很沉闷。
这样下去再找不到的话、不只是白跑一趟、完全是大大损耗时间和精力。
原先指定这个地方的时间、就非常的可疑。
去了就会知道,果然是太高估自己的想法了。
「没办法啊……。这样下去、只有角角落落地从建筑物的影子到顶楼、一个不漏的去找了。
虽然很麻烦、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是啊。又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
「到那时、就只有那样了。
……听天由命吧」
「……。
也就是说、只有坐以待毙了、是吗」
虽说这话有点泄气、其实只是太累了才这样。
喜欢又显得睡懒觉。
但是、很不擅长一直等待。
听天由命、说是这么说、事实上只等上半天我就要疯了。
不停的叹气。
该不会、在最后的关头、竟然栽在这种事情上。
「啊……、算了、就这样吧。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草率地讲出似是而非的话。
问题是、即使睡着等也等不来的话……。
决定不想这么多了。
要说为什么、即使是想了也想不出答案。
徘徊在废墟。
一直在兜圈子、都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了。
……在这彷徨中、有东西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那是我失去记忆之后的、存在于我脑中最古老的十年前的记忆。
本来不应该如此感慨万分的。
但是、在不知不觉中……、违背了我的意志。
双腿像被那记忆召唤似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真的在我的心灵深处,或许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冲动。
或许我只是装作没注意到而已。
但是、作为现实。
我朝着那日的光景走去。
阿雅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跟在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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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夕阳染红。
在废墟尽头有个隆起的丘陵。
登上那里、我眯着眼睛看着原色的夕阳。
西沉的夕阳将所有东西都染成一个颜色。
仿佛夕阳吞没了世界、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被染上了耀眼的红色的世界。
在那。
有了我的“开始”。
「―――、这……这是―――?」
有点语塞、阿雅艰难地小声说道。
也是、什么都不了解的人第一次看见这景象、确实会被吓到。
而且、这情景也不是看着能高兴的。
根据场合、生理上也许或抗拒……、诸如此类。
「……他们是这个城市最后的居民。
如今都只是安静地睡着―――」
边说着、我又重新将那情景印在眼里。
被染红的世界。
其中浮现出无数的影子。
「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是在那。
「他们」是数不清的墓碑。
在鲜红世界的另一边、林立着黑色的墓碑。
那些一个个、随意用被削过的木头组成的、简单的碑。
想歪的十字、静静地伫立在那。
那些墓碑有上百个列在那。
我记得这情形。
十年前。
「我」出看见的情景。
是的、「我」是从这段记忆开始的。
「这是、是说这里是住在这里的人们的墓……吗?」
「算是吧、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实际上、这片土地下没有人。
曾经、在这里……、在这个腐朽的城市里、确实有人在这住过……。这是为了铭记这件事而建造的类似纪念碑的东西」
站在十字墓碑的前面、将手放在其中一个之上。
笨拙的、完全像个外行一样完成了它们。
「一定、非常不甘心吧。
没有形态、也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记忆……、那样的话、就仿佛他们没在这住过、」
「……。
那这个……难道说……」
「……啊啊。
这是我做的。
那时候还是个小鬼头。做出来的都很差。
不过、这一点、应该可以原谅吧」
「……」
面对我平淡的语气、阿雅好像很惊讶。
十年前。
我在这个丘陵记录了他们的存在。
当时觉得必须要这么做。
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
要问为什么―――
「……因为夺走他们生命的人是我。
虽然这样也不能补偿什么……、即便如此、还是必要要做?」
一瞬间、风停了。
沉默。
阿雅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我。
大概是我的话出乎她的意料吧。
那表情里只有惊讶。
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不……、应该是任性地继续说着。
「我记得的只有……、那时、为什么只有我一人独自站在这荒野上和……。
这个事实之外、应该存在的东西一个也不存在了」
那个时后。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一片荒芜。
被染成绯红色的世界。
只是一直站在那。
什么都没有。
名字。
记忆。
连心也没有。
这就是失去一切的后果吗。
或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已经无法判断了。
……空虚。
一切都像空壳一样的空虚。
……虽说如此、但双手还是有实实在在的触感。
只是如今、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鲜活的、死的感觉。
那残留的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是唯一一次让我认识了自我。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记忆的一切一切都失去了。
但是呢、我感受到了。
我、用这「力量」、吞噬了大家……这件事。
这是可以确定的。毫无疑问的」
即使失去了记忆。
这双手、还记得。
痛苦的、绝不能被抹去的、罪恶的痛苦。
「所以……、我、必须要悼念他们。
我是这样想的」
慢慢地、又起风了。
而且更加的冷。
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
在那里确实有人存在过。
已经想不起来相貌和名字的那些人。
想要将这个事实以某种方式保留在这块土地上。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连我作为一个人的存在这个基本的事实都无法证明―――
那像是拼命挣扎的笨拙的感情。
但是。
如果不这样做些什么的话、我甚至想过我是不是要让这身体消失掉、让自己从这个世界消失掉。
那时的我是如此的软弱。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样看来、仿佛是昨天刚发生一般不可思议」
在和十年前一样的情景面前。
这景色一直在我心中。
即使记忆一直在消失、也绝对不会忘记的景象。
―――那就是、这红色的世界和。
人们存在过的证据……墓碑的碎片―――
或许、这景色正是我本身。
通往黄昏的虚幻的世界。
一直对抗着铭刻着记忆残片的、无法再回去的时间。
拼命地想要抓住自己的存在
十年的时间。
我好不容易才保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