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李婴愚这么一闹腾,或许居于畈圭之人终晓得畈圭这城市着实不太平,有不少明白事理之人也就拖家带口离了畈圭。
也是,靖西那头前两天死了那么好些人,这地儿能太平到哪儿去?
加上这两天侠客们也陆续走了一批又一批。
畈圭城也冷清了些许。
可畈圭冷清,王三岁家今天可热闹更比平常,今天的方子也蹦蹦跳跳一整日未曾休息。来畈圭整一年,王三岁提议就已方子入城那日为始,定个喜头,方子一听王爷爷要请他吃饭,开心都来不及,也就这般随意定下了。
这一口一个王爷爷自然未白叫,王三岁做东请客,邀请的也都是方子熟识,越大胡子一家三口及方子打铁的老师傅离师傅。
日西沉,天边好似镀了层金,方子蹦跳走在先头,离师傅随后,打完铁也不怕天冷,刺骨的井水擦拭了下脸,洗了两把手,师徒俩就这般不干不净的赴宴去了。
至于越大胡子,黑面,宵妹子三人自然摆完擂台后便直接去了居宝阁。
到方子蹦跳一路来的时候,早把老师傅甩远。还未进屋,口水先不争气的流了两三滴。一桌饭菜已备好大半,方子吸了下鼻子,四下张望,偷偷伸手就去抓肉。可巧,被前来送菜的宵妹子逮了个正着,宵妹子伸手拍了下方子,笑闹道,“逮了个偷饭食的小耗子,一个个长辈都还未就坐,你咋个先来偷吃了。”
方子不好意思的一笑,这才瞅见了屋里的越大胡子,越大胡子此时正摸着个瓷器瓶子左右端详,也不知道看得懂几分门道,架势可一板一眼。
方子出声叫了句,大胡子看得入神,惊得瓶子差些掉在地上,好不滑稽。
方子咧开嘴问道,“大胡子你咋不来俺这边坐?”
越大胡子瞅瞅方子,望望饭菜酒水,喉头咕咚,“使不得,可使不得,这饭菜酒水端是奇特,离俺大胡子近了,一个劲的往俺嘴里跑,万万可使不得。”
说罢,又望望饭菜,咽了口口水。
俩人一说一笑,闹腾了好大一会。老师傅才赶上入屋。
天色渐渐昏沉,不知商量了啥的王三岁和黑面这才入座。
王三岁把正座让于方子,一双双眼挂着笑都瞅着自己,饭没吃几口,光顾着与人对眼了,浑身不自在,饶是这饭菜香,吃进去也有些紧张。
也就大胡子没瞅方子也只顾着自顾自的吃,方子把饭碗扔在桌上,起身快跑两步跑到大胡子身后,扯了两把大胡子,大胡子刚夹住一口菜要往嘴里放去,还未入嘴,一看方子在身后扯自己,老大不情愿问了句,“方子你这是干啥。”
方子越扯越使劲,都快把大胡子扯离了座位,大胡子再咋说也是奔二百斤的好汉,俗话说吃到肚里的才叫饭,不顾扯他的方子,一个劲的往嘴里扒饭。
俩是甚是好笑,王三岁起身拍了拍方子问道,“方子,你这是干啥,你大胡子叔可正在吃饭呢。”
方子一脸委屈的说,“都看俺俺吃不好,俺也不让他吃。”
王三岁一听这缘由,“哈哈大笑,不看,不看,我们都不看你了还不成?”
方子的眼睛轱辘的转了一圈,说道,“不成,那也不成。俺不坐那啥主座,俺要跟大胡子叔换。”
说罢,又是一通扯。
大胡子老大不情愿的瞪了一眼方子,把座位让于方子,来到主座边,看看黑面,黑面不搭话,望望那正主王三岁,王三岁也无啥反应。
索性一屁股坐下,这一坐可不打紧,屁股还未贴合到凳子,一根不知道方子从哪摘来的木刺扎的大胡子一跃而起。
大胡子一看吃了亏,气势汹汹的去抓方子,方子灵巧的很,哪是这般容易被抓到,也无人劝阻二人,屋内尽是嬉笑声。
酒足饭饱,畈圭寂静无声,大胡子自然没少喝,鼾声如雷趴倒在桌上,方子本不沾酒水,得了师傅和王爷爷的应允,倒也喝了几杯,哪知酒量不好,几杯下肚,人已如同烂泥般躺倒在地。
。按常理大漠女子一般是酒量堪比好男儿,但是宵妹子自幼生在大漠,却多了几分大漠女子欠缺的温婉。早些便也休憩去了。王三岁几层高的宅子,自然不缺住处。
桌上清醒的只剩王三岁,打铁老师傅,黑面,三人而已。老师傅本就未饮酒,王三岁以指头击腹,将先前方子爷爷长爷爷短敬的几杯酒也一并吐出。
三人神色严峻,畈圭一片寂静,屋内也无人发声。
忽此时,一声细不可闻的碎裂声传出,就此时,三人神色大变,黑面忙站起扶起方子,在其腹部一探,抬头望向王三岁,轻轻的摇了摇头。
王三岁深知这一声意味着什么,延命珠一碎,再也无一物能镇得住方子体内汹涌如浪涛般的内力翻涌。
似是还心存一丝侥幸,王三岁慌张起身,一把推开黑面,抱住方子,在其腹部请按两下,叹了口气。
摇头叹着气,仿佛心中希冀破灭,“缓缓说道,来畈圭不多时日,还恰巧碰到了方子,正让人怀念那些年,可是这天还是来了,老头儿我还没呆够。”王三岁苦笑。
忽眼里闪出一丝凌厉,抬头对屋内二人说道,“为保方子,死战畈圭。”
远在淮安的樊布衣闭目养神,一夜未曾安寝。
心生感召,推开窗,夜风微凉沁人,樊布衣未曾顾得,死死地望向畈圭,畈圭离淮安几千里远,目视惊人能看清几里外已然极限。
脸色骤然紧张,足有一刻才疏于平缓。
此刻的淮安城正有一人腰跨一把长剑,一身宽大布袍,未骑马未乘车,飞奔出城。夜已深城门大闭,守夜的士兵见有一人持剑前来,气势汹汹,揉搓两下惺忪的双眼,严阵以待。持剑奔袭的男子,大笑一声。
一跃而起跨过门卫,扶上城墙,一翻身立定城墙。
又一跃于城外,如落叶飘摇,当空缓行数里脚才再触地面。
几位门卫忙再揉了揉双眼,四处张望,哪还有个人影?
持剑男子奔行速度渐快,半空半路,时常也还望望天,每一望,人就焦急两三分,去的方向与畈圭同向。
而此时的畈圭,自刚才起,天空灰云成卷,雷鸣声呜咽,恰如凶兽孕于卷云,待现世。与之相伴,风声大作刮起黄沙迷住了畈圭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