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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们输不起

橘黄色的荧光石衬得房间里一片温暖,夏锐为他们安排好了暂留地,天一亮他们就离开。青衣少年被先一步送了过来,但依旧处于昏迷,叶子棉在给他检查伤势。龙雪星坐在桌前,脸庞笼罩在阴影中,神色不明。

叶子棉半晌才起身,一边净手一边说道:“幸好,追杀他的不是苍狼阁主力,多半是皮肉伤,这小子挺不错的,以他的意志力,应该很快能醒。”

语气有毫不掩饰的赞赏。十四五岁没经历过风雨的少年,在家族遭逢大变的情况下还能逃出来,并且知道往哪个方向逃,以他的阅历来说应该是非常不错的表现了。

龙雪星望着床上的少年出神,问道:

“龙城回去了吗?”

“嗯。他去接应南轩了,我们明天早上就会离开这里,去城东龙叔准备好的宅子,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玉家还有没有活口?”龙雪星问。

叶子棉手一顿,声音低沉了很多:“···没有了。只剩他一个了。”

传承上千年的玉家,现在就只剩下玉桐梵这一颗独苗。

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剑眉紧锁,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似乎在睡梦中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已经是第六个家族了。”叶子棉长叹。

最近几年,原本亦正亦邪的苍狼阁行事突然变得暴虐嗜杀,已经灭掉好几个传承上千年的世家大族。并且这些家族都是辅助系世家,都是治愈一类,祖上都出过生死人肉白骨的绝世灵胎。

玄灵古地修士自有传承以来,修的就是灵胎。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涌现出许多其他的道统,譬如体修剑修等。即便如此,御灵师亦牢牢占据金字塔的顶峰,从古至今,从未被动摇。

玄灵古地广袤无边,武者众多,能进入先天修行境界的万中不足有一,而突破先天境又能蕴养出灵胎的御灵师则更为稀少,修行之难,无需言明。

灵胎按照资质优劣分为天地玄黄四品。天品最为稀少,地品次之,黄品则最为普见。高阶灵胎不仅自身灵性十足,还能在修行中潜移默化地改变御灵师的资质,使之灵力与灵胎更为契合,往往能在战斗中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优质灵胎甚至可以被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随着御灵师的成长而进化出成熟的心智和战斗素养。

很多优秀的御灵师会把灵胎当作生命相连的伙伴,甚至会因为灵胎破碎而放弃修行。玄灵古地有一句话流传很广:

灵胎不是工具,我与它性命相连,生死相依。

与拥有高阶灵胎的人战斗不亚于同时面对两个战斗力强悍的敌人,那种困难可想而知。

而黄品灵胎却需要大量的时间磨合跟上御灵师战斗的节奏,并且不论是资质还是成长速度都比高阶灵胎要慢上许多,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除了极少出现的变异灵胎外,灵胎一般都是以家族为传承。祖上出现过逆天辅助系灵胎的家族即使没落,只要血脉不绝,后人有继承下灵胎的人,总有一天会再度崛起。苍狼阁一出手就是灭族,不留活口。此行等于是绝人根基,断人传承。那些在历史上大放异彩的灵胎很有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

叶子棉所在的叶家是大陆上传承最为久远的辅助系家族,同时也是三大隐世家族之一,这种明显的目标,会不会是那股黑暗势力的下一个猎物?

虽说他完全相信家族的实力,可是有这么一个势力的存在还是令他很不舒服,如芒在背。

还不止这些,龙雪星这些年在外游历,好几次都受到一股神秘势力的追杀,有两次险些丧命,龙雪星一直在追查,直到近前才发现这股势力跟苍狼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可惜苍狼阁行事真的非常隐秘,若不是龙雪星因为某件事而让人紧盯玉家,意外发现蛛丝马迹,只怕等龙雪星收到消息赶到,连玉桐梵都来不及救下。

叶子棉半天才收回心神,却看见龙雪星已经站在床前,伸出手指,似乎想戳玉桐梵的脸?

叶子棉吓出一身冷汗,忙道:

“你想干什么?”说着连忙冲上前去,又不敢靠近龙雪星,只能干巴巴的劝道:“你想怎样?你说,我来做。”

龙雪星挑眉,下巴一点:“弄醒他。”

叶子棉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碰他就好,碰了这人就白救了。

他把手指放在玉桐梵眉心,灵力涌出,淡绿色的光芒在他指尖绽放,一个类似于植物嫩芽的虚影出现在叶子棉指尖,小巧精致,翠绿灵动。散发出一股令人灵魂舒泰的气息。

它轻轻蹭了蹭叶子棉的手指撒娇,在叶子棉的示意下,一股浓浓的生命力从它愈发晶莹透亮的身体里涌入玉桐梵的眉心。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玉桐梵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

能治愈灵魂伤害的天级三品灵胎【愈魂芽】在这里却是用来唤醒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少年,不得不说,还真是够暴殄天物的。

***********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玉桐梵努力想看清楚她的脸,却无能为力。他听到她淡漠的声音响起,似在脑海,似在耳边:

“你···想活吗?”

想活吗?他努力集中精神,脑海中闪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脸,严肃刻板的父亲、美丽温柔的母亲,还有对他百依百顺的阿姐···

没有了。他们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龙雪星看着他茫然地望着自己,眼角有泪滴滑下,就像是一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小兽。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离开家的第一年。

那时的她是以什么心态走下去的?会不会比面前这个少年更加茫然?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对那段记忆刻骨铭心,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些痛苦终究会被一些更加撕心裂肺的痛楚覆盖。

“我比他幸运。”龙雪星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自语:“我至少还有人陪。···”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龙雪星很快收敛心神,手掌隔空放在玉桐梵额间,掌心中冒出幽冷的黑色光华,渐渐凝聚一个繁复玄妙的图案,像熊熊烈焰中有一只黑色的双眼凝视着一切,仿若摄人心魄。她继续问道:“想报仇吗?”

玉桐梵只感觉思维越来越滞涩,只觉得耳边传来的这个声音非常亲切,令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在意她的话。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那个血红的夜,血红的月,一个个倒下的人,支离破碎的身影···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龙雪星没等他回答,继续轻声说道:“现在,跟我签订魂契,我帮你报仇。”声音落在玉桐梵耳中忽高忽低,带着一种奇特的频率,像是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

叶子棉看着缔结魂契的光芒没入两人眉心后才开口问道:

“你跟他签订的是什么魂契?”

“主仆契。”

“你刚刚使用的是幻术吗?”

“嗯。我修为没恢复,所以还是半吊子,不过对付半残的他绰绰有余了。”

叶子棉:“···”你这样趁火打劫真的好么?

龙雪星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眉毛一挑:

“你有意见?”

“我没这么说,可是···”

“没有可是。”龙雪星打断他的话,语气淡然:“子棉,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我们···”她望着叶子棉的眼睛,语气认真而沉重:

“我们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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