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惹的麻烦,吴琼念他也是遵从自己的吩咐办事,便勉为其难地帮他擦屁股了,所以硬着头皮对上苏幕遮那双杀人眼睛,表情愈来愈谄媚。
苏幕遮轻起薄唇,声音微微上挑:“兔爷?”
“这是误会,绝对是误会。”吴琼尴尬的笑着,背在身后的手迅速朝一边的碧香示意,这碧香立即跑到竹叶青面前,拉着她朝对门去,说是问问这江郎中愿不愿意做点善事。
竹叶青那个坏事的姑娘估计也发现了这里气氛的微妙,她恋恋不舍地看了吴琼和苏幕遮一眼,出门去了。
于是吴琼继续谄笑:“苏将军,竹叶青这孩子不会说话,她的意思是将军天人之姿,天下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可望而不可及,而这孩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就是兔爷了,所以才会用这个词——哎哎,将军,苏将军——”
苏幕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吴琼一个人叹气惆怅。
这店里来来往往的伙计们,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五一不好奇地瞅上吴琼两眼,待江郎中步履匆匆的进了十里香后,众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老板娘又犯了相思病,请这对门的年轻郎中“瞧病”来了。
吴琼正在思考没有了苏幕遮她的十里香该怎么办才好的问题,忽然眼前一暗,江郎中走到了她的面前。
正坐在椅子上的吴琼抬了抬眼皮,问:“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听说你的酒楼遇到了大麻烦。”江郎中坐到吴琼对面,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表情很是诚恳,“我去找过宰相大人,只是他当时非常忙,说过段时间一定来十里香。”
这不过是客套话,也就他会信,吴琼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嘴上还是客气了一番:“真是太谢谢你了。”
江郎中腼腆的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能帮到你就好,我这里有九十多两银子,你看看够不够。”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又从钱袋里拿出来几两碎银子,全都放到吴琼面前。
吴琼看看桌上的钱,她抬抬眼皮子瞧向江郎中,见他很诚恳的样子,这才将刚刚进店的碧香招了过来,指指桌子上的钱说:“你看看,这些够不够明晚上王家的那桌子饭菜。”
碧香夸了句:“我就知道江郎中够义气。”之后笑眯眯地收了桌子上的钱,告诉吴琼,“明晚上的那顿饭你就不用担心了。”
吴琼点点头,又吩咐:“你去帮我取了纸笔来。”
自从知道了这十里香里面只有流香这一个识字的之后,吴琼就散了模仿原来老板娘字迹的心思,因为第一次跟流香学习账目的时候,流香就已经发现了吴琼的字比原来写得要丑很多,吴琼解释说很久没有写生疏了,流香本是个不多事的,也就没有多问。
当碧香把纸笔取来,吴琼铺平在桌子上刷刷刷写了几笔,拿起纸页吹了一吹后递给江郎中:“这个是欠条,你收好了。”
江郎中也没有客气一下拒绝,收了之后说:“我店里还有来看病的客人,就不逗留了。”然后起身离开。
这江郎中前脚刚走,碧香就凑过来脑袋来说:“这江郎中哪哪都好,就是太实在了,这欠条怎么也得推让一下表示他信得过你的人品不是。”
“他就是因为信得过我的人品才会不推让的。”吴琼顿了顿,解释道,“因为他相信,我会顺着台阶往下下的。”
吴琼说完擦过碧香的肩膀走了,碧香一个人发了会儿愣,才在内心暗叹这老板娘怎么越发不懂人情世故了,若是真顺势把欠条收了,那下次借钱还指不定借不借得出来呢。
竹叶青问了厨房都需要什么什么菜之后就拉着齐云要出去准备食材,这才刚刚出门,就被人潮给挤着了,竹叶青好奇心比较强烈,她拉住一个人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这人倒也好心,解释道:“去看新科状元啊。”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
竹叶青踮着脚尖往前看,虽然还没有那新科状元的影子,可这一颗心早就飞过去了,她拉着齐云说:“走,咱先看看去,看完再去买菜。”
齐云想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便答应了。
两个人这便顺着人流去看那新科状元。状元及第后,都会骑着高头大马在街市上走一圈,那景象既热闹又羡煞旁人,若是这状元还是个年轻公子,那众多姑娘都会为之倾倒。
虽然本朝就没有出过一个年轻公子,据说年龄最小的那个,也都是妻儿满堂的,年龄最大的那个,听说连那高头大马都爬不上去。
齐云本没有对这个状元报什么期望,她来也不过是凑个热闹,可是透过层层人群往那正打马过来的状元脸上一瞧,立即掐了身边的齐云一下。
齐云惨叫一声:“你掐我做什么!”
竹叶青表情有些发呆,她说:“我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眼花了。”她指指那个状元,“你瞅瞅,他像不像咱家老板。”
齐云看过之后,很郑重的回答:“是有点像。”
“哪里是有一点!”竹叶青转过身去问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那个状元,姓什么,名什么?”
书生说:“这状元大人乃皇上钦点,他的名讳可是你这等小民随便打听的。”这文人耍完那文人脾气,才说道,“不过今个日子好,想来状元大人也不会怪罪,我便告诉你吧,这状元姓何名昇,字水东。”
竹叶青还记得,当时老板娘听到这个名字后还笑话过他,说什么“你爹给你娶名字的时候怕是日思夜想的希望你能升官,当大官,可是他怎么就不想着,若是名落孙山别说大官,就连芝麻大的小官你也做不了呢。”
一直崇拜老板娘的竹叶青在心底暗暗发誓,她再也不崇拜这个看人有问题的老板娘了,若是当初真的嫁了这个人,如今怕就成了状元夫人了。
竹叶青这边唉声叹气的去买菜了,齐云一脸抑郁的也跟着去买菜了。
可是,当这两个人买完菜回到十里香,就见着了令人无比激动的一幕——中午头上还在骑大马招摇过市的何昇,居然进了十里香的楼门。
正在楼上窗口坐着深思的吴琼自然想不到楼下发生了什么,她在犹豫要不要派个人把苏幕遮给请回来,毕竟这个人还欠了自己六十六两银子,就算是帮不上十里香,那要回来这笔银子也是可以让酒楼先顶一阵子的。
吴琼手指轻轻扣着窗棂,望着那来来往往的行人蓦地想起了宋家,那个家里,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教她一些拳脚功夫的二哥,若是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受苦,肯定会来帮一把的,可是,她如何让二哥相信她就是他的三妹呢,弄不巧,还会被人绑上火刑架子。
正当她又惆怅又纠结的时候,一声堪称惊天动地的“老板娘!”便打断了吴琼的心思,她被这一声一吓,回头就要窜过去打齐云一顿,结果刚跃起,齐云的一声:“老板回来了!”便让吴琼生生没找到重心,直接落地上了。
齐云连忙扶起来吴琼说:“你怎么这么激动,还有更激动人心的事情等着呢,老板娘,你快点跟我下去。”他拉着吴琼就往下跑,一点都不在意吴琼是否愿意跟着他下去。
可惜吴琼现在这个小身板没有什么力气,否则怎么也不会任齐云拉着她往下跑,怎么也得想好对策想好怎么开场才好见那位前夫。
正在楼下坐着喝茶的何昇听到楼梯上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抬头先看到了吴琼摇曳的花边裙摆,上面绣着精致的莲花,一朵一朵,藏在步伐雕刻出的褶皱里。
然后便是粉色金线的金线滚边的绢花小袄,即便是厚厚的棉衣,也遮不住她玲珑美好的身段。何昇看到这里脸忽然一红,他和吴琼朝夕相处多日,对她心动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他向来内敛,不善于表达情感,以至于吴琼拿出了银子提出和离的时候,他自知自己配不上这个姑娘,便想着等功成名就,再来求取。
所以吴琼看到的就是一个红着脸的腼腆书生,以至于她错以为这是和江郎中一样的白痴型人物。
齐云领着吴琼下来之后,就站在她和何昇中间,很是热情的说:“来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当朝最年轻的金科状元。”
店里的人将这俩人围在中间,一个个都咧着嘴笑得比花儿还艳,这状元,可是十里香这段时间以来最美好的意外。而中间的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开口说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