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然这个时候刚好拿着一堆文件,风风火火的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听到这些有的没的各种论调。她无奈地摇头笑笑。没办法,谁让现在女孩的世界观就是如此,一个看脸看户头的时代,没法评论谁对谁错。但是刚才他们最后一句话,她倒是听的真真切切,虽然说得很直白,但是听上去却没有丝毫问题。不是门当户对怎可有非分之想?
“唐经理,您还不去中心会议室吗?中层以上都去开会了!”有职员看到有些怔忪的唐一然,连忙善意地提醒道。
“我刚从投标现场回来,马上就去。”唐一然缓过神,很感谢的笑笑,然后一路疾驰地向大会议室赶去。
椭圆形围拢起来的大会议室,里坐的是满满当当。中央空调开足了马力,还是觉得稍微有点气闷。估计一多半是来自于江家三父子的气场,太过强大,无法直视。离主席台稍远的几个股东,趁着还没开始的空闲时间,不由先暗自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江城这小子,几年没见,现在变得又高又帅,看着也比小时候还壮实。听说这小子在美国念书也念的很好,还拿奖学金的。”看着江城长大的股东还是很欣喜看到他学成归来。
“好个屁,听说才为了个女的自杀,咱江董前些时候为啥过去?”一个股东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传播着他的负能量。
“老子英雄儿狗熊。老江也是白费心思,小小的就送出国栽培。石头就是石头,镀层金还是石头!”有人明显干不过老的只好拿小的说事。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是没实力者的最爱。
“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观就是这样死去活来的,见怪不怪了。一个没遇到挫折的孩子罢了,上纲上线的就没意思了。”有人看不惯暗箭伤人,忍不住出来打抱不平。
“那是他家的家事,可是对自己生命都不负责的人老江就直接让进来,他会对公司负责吗?”这个问题比较尖锐,股东关心最多的无非就是效益和分红。
“江董说行就行,不行你们买他的股份啊!比他多你就可以说不!”有人按捺不住,直接出口呛声那些股份少的可怜,却又包藏祸心的小股东。
“我们也是为公司的发展担忧而已,既然江董有信心,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最先开始唱反调的股东见风使舵,赶快找台阶自个下来。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的空档,唐一然快速地飘了进去。她低着,头谦恭地向江伟业点点头,然后在稍远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看到唐一然突然进来,江民的眼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色。唐一然何尝不知道有一道暖暖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落座。但是向来谨慎而又沉稳的她,依旧面不改色地,缓缓取出自己手里的标书,细细翻看着,好像那道目光,就只是窗外一不小心溜进来的阳光一般平常。
唐一然自然也对那些你来我往的争论没有兴致。对于那些举手投足间好像可以掌控别人命运的一个个所谓上流人士,她向来都是懒得多看第二眼。反正她是设计部,靠本事吃饭,靠图纸说话,也没必要随波逐流拉帮结派。
一向洞察先机的江伟业,此时手里稳稳地托着茶盏,嘴里那么惬意的品着上好的雨后龙井,脸上挂着天高云淡的忘我神情。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把在座的人士从里到外扫了个透彻。
那些交头接耳,貌似恭顺的股东,肯定是在拿江城那件事搅水;而那些低头不语,看似平静的肱骨之臣,肯定心里寻思着,到底江城的介入会对他们的权利影响几何?那些眼睛滴溜溜在两兄弟脸上游离不定,希望找到答案的,肯定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站队如何下注!至于那个刚刚进来,神情坦然的设计部经理……
江伟业的心里好像已经绕了地球七八十圈。突然他很平静地放下茶杯,给助理黄秘书递了一个眼神。黄秘书马上恭敬地站起身,清清嗓子高声说道:“大家请静静!董事长今天抽空莅临总部,有话要对大家说。掌声有请江董事长发言!”话音刚落,台下众人纷纷用力拍着巴掌,好像生怕自己的声音小了不够表达出一腔赤胆忠心。
“好了,好了。你们不用那么大力气,有劲用在公司经营上!”江伟业善意地笑笑,然后缓缓摆摆手,一语双关地说道。这个有点稍微冷的开场白,让一些心虚的人顿时脑袋矮了不少。
江伟业顿了顿,没有任何铺垫地直接直视着众人,一字一句说道:“江城我就不介绍了。在座很多长辈,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品性我想大家也都很熟悉了。现在他刚从美国宾州毕业回来,读的是经济。我会安排他先到各部门实习一段日子,希望大家好好教导一下新人。而且都不要看我的面子,该教就教,该管就管!没教好,没管好,我是要问责的!”江伟业说的很随意,可是台下的哪个人不是听的屏住呼吸。
“董事长,您放心!欢迎江城先来我们部门历练,正缺人手呢!”刚才还在底下,把江城跟纨绔子弟拼命捆绑销售的股东,竟然最先表明欢迎立场。
“我们部门也欢迎!本来我们人力资源部就女多男少,江城来了,正好增添些阳刚之气!”人力部也忙不迭地抛出橄榄枝。
“如果江城不觉得辛苦,就来我们工程部。跑一线虽然苦,但是学习起来全面。”工程部的老臣子,也不甘示弱地连忙表态。
“还是先来会计部!江城学的专业不是经济吗?再说了,了解公司经营状况,就必须先从财务入手。”财务部生怕落后旁人会有不敬的嫌疑,也赶快向江城示好。
“你们真的肯教,是他的荣幸!教好了,是我们江河建设的幸事,如果教不好嘛……”江伟业刚才还略带温暖的神情突然褪去,眼神里突然间就像藏着无法揣测的不稳定元素,冷冷说道:“如果教不好,就是你们的不幸了。”
大家算是听明白了,大老板是算准了大家随口附和应付而已,所以先给大家来个警钟长鸣提个醒,如果谁藏私活,没有用心教,估计下次开会就可能少个凳子了!
熟悉江伟业的人都清楚不过,他的城府比长江水还浊还深。要想从他的脸上读懂什么信息,那比读玄学还难。大家琢磨着,还是别费心思揣摩了,跟江伟业比心思计算,那不是找死吗?还是赶快开腔表姿态吧!霎时间,一个个大大小小经理主管都纷纷表示愿意倾囊相授地教导好江城。
而一直都在低头审阅标书的唐一然,却抿着嘴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她没有任何想要参与的念头。对她而言,那些台面下的刀光剑影实在不堪重负。有动脑子那功夫够她构思一个附带项目了。再说了,江城去哪里实习,董事长肯定早有安排,争先恐后的那些人,是不是表演的有些过了?
坐在江伟业右手的江民,一直正襟危坐不动声色。父亲这招连消带打,他是见惯了。不怪父亲狡猾,那些个股东高管个个看着好似都是铁杆忠良之臣,可一转身就不知道会给你下什么野路子的套!
江城如同打坐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些惺惺作态的人。在美国生活久了,他是真心讨厌这种官场式的暗斗。他也懒得去理会那些没有真诚的笑容,因为他的心里,还在脑补地打着小算盘,最好表现得让父亲更失望,这样自己就可以逍遥地逃出生天,而且还不用觉得对老哥有亏欠。
知子莫若父。江城那点心思,江伟业清楚的透底。他看了看故意不是很配合他的江城,心里冷笑着思忖道:“小子,喝了几年洋酒,就想给你爸装疯卖傻。你就是有七十二变,也翻不出我的手掌!走着瞧吧,有你喝一壶的!”
“多谢大家的好意。不过,我打算先让他去行政部实习。方经理,没问题吧?”行政部经理前一秒脑子里还在回味着部门里漂亮女文员的大腿,后一秒突然被江伟业提到,连忙手脚不利索地站起来应承着:“没问题没问题,荣幸之至!”
他是没问题了,可江城有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老爸是老糊涂了吗?还是手术后遗症?怎么可以让他去那么一个没实质内容的部门?虽然他本来也打算消极怠工的,可没成想空降的第一站,竟然女儿国的行政部。
他睁大眼睛不解的盯着江伟业的脸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