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满脸的脓疮混着脏污的血迹，已经看不清面貌，唯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眼底充满了忐忑与不安。只是那张脸实在惨不忍睹，穆衒奕隐隐感到胃里有些翻腾了起来，忙微微移开视线，不敢直视那人。
沈清尘却好似没受到影响一般，竟然还朝那人走了过去。穆衒奕眼疾手快的拦住了沈清尘，朝他摇了摇头。
沈清尘淡淡笑了笑，安抚道:“无妨。”
见她仍是很坚持，穆衒奕无法阻止，只得跟在沈清尘身后。
沈清尘离那人还有五步之遥便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人。粉嫩的红唇轻启:“为何要跟着我们？”
那人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破烂的衣裳几乎要被她抖掉一块儿，颤抖的声音从她那已经看不出来的嘴里断断续续的传出。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衒奕俊秀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线，目光扫过面前这个不知男女的人。
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头发里甚至还夹杂着许多油腻脏污的东西，一身破破烂烂的衣物。
方才站着远，如今近看才觉得冲击力更大了，这人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似馊似酸的怪味道，说话时还隐约露出来几颗黄牙，穆衒奕胃里再次翻腾了起来，白眼翻了好几次，才生生压住了自己的呕吐欲，再看了看仍是面表情的沈清尘，穆衒奕心中一阵佩服。
听她如此吞吐的解释，沈清尘秀气的小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那人似是看出来她要生气了，竟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
“我、我求求你了，小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穿着破烂的小乞丐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脑袋狠狠的叩在地上仿若不知道疼似的。
沈清尘恍惚了一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冷冷道:“若你再叩，我就不一定会如你所愿的，救你所谓的哥哥了！”
小乞丐听闻慌忙起身，或许是叩的狠了，身子不稳的晃了晃，但却顾不得其它。
她伸出一只脏污的手，似是想要抓沈清尘的袖子，伸出一半却又缩了回去，有些不知所措，一脸小心翼翼的望着沈清尘。
“真、真的吗？您真的答应救我哥哥吗？”
沈清尘没理她，侧头朝穆衒奕眨了眨眼。穆衒奕也跟着不解的眨了眨眼。
沈清尘默默回了个白眼，随后摸了摸小下巴自言自语道:“莫非上天让我到此便是为了让我当圣母？”不然为何总是碰上如此需要撒爱的事情？
穆衒奕眨了眨眼，很想问圣母为何物，嘴巴动了动却没敢问出来。
“衒奕哥，你说，这事儿，我该不该管？”
穆衒奕无辜的眨了眨眼:“洛洛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沈清尘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的道:“衒奕哥，这表情不适合你，往后别再露出来了。”
穆衒奕神色一僵，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走吧！带我去见你哥哥。”
小乞丐愣了愣，反映过来立马点头:“好！您跟我来。”
沈清尘和穆衒奕跟着小乞丐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三人七拐八转的来到了一道破旧的大门前。
小乞丐站在门前深呼吸了几下，才伸手推开了破旧的大门。
“哥哥！我把大夫请来了，你有救了哥哥！”
印入眼帘的是一座破败的院子，院子里堆满了杂乱的稻草，屋子亦是破败不堪，甚至摇摇欲坠，屋内屋外到处结满了蜘蛛网，铺满了灰尘，若不是屋子中间躺了一个身影，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一间荒无人烟的鬼屋了。
沈清尘面无异色的朝屋子走去。
“哥哥，你看，这是小大夫，前几日我亲眼看见她救活了一个落水断气儿了的小童，她的医术肯定很好，我把她请回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被小乞丐扶着倚在木板上的是个面色有多处青紫的男子，他的衣服同样破烂不堪，但是脸上却是干净的，虽然有许多伤口，嘴角还有些血迹。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却还算挽的完整。他的手脚似乎动不了了，直挺挺的倚着木版，他身材很瘦弱，瘦的皮包骨，唯有一张脸还算有些肉。
沈清尘蹲在他面前，他似是有所感，费力的睁开双眼。嘴巴动了动，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沈清尘适时的伸手在他背后轻轻抚了抚，安抚道:
“你别激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收诊金。”
得到答案，他立马安静了下来，呼吸孱弱的似乎随时都会断了气儿。
沈清尘悠悠叹了口气。扭头问小乞丐“你叫什么名？”
“我叫巧儿，我哥哥叫乞儿。”
穆衒奕听此嘴角抽了抽，乞巧，多美好的意寓，愣是让这兄妹俩演变成了乞丐。
沈清尘点点头。
“巧儿，你们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巧儿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眼睛瞬间聚满了水雾，愧疚的低下了头。
“我、我已经三天没讨到饭了，哥哥三天前被人打成了这样，我出去讨的东西不够吃，哥哥就全都留给我。我……”
沈清尘伸手给乞儿把脉，半晌才放开，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巧儿一见沈清尘无奈的神情，以为自己哥哥没救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那张长满脓疮的脸越发不忍直视。
闭着眼睛的乞儿脸上也爬满了泪水。
沈清尘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朝穆衒奕勾了勾手指，穆衒奕识趣的把耳朵凑了过来，沈清尘凑过去耳语了一阵，穆衒奕频频点头。
沈清尘又从怀里取出几个铜板交到穆衒奕手里，穆衒奕拿着铜板走了。
巧儿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小声的啜泣，最后抱着哥哥动不了的手臂开始大哭了起来。乞儿一直闭着眼睛，眼泪铺了满脸，却不敢睁眼，也睁不开眼。
沈清尘在院子环视了一圈儿，在堆满灰尘的角落里找来一个旧木盆，再从院子里的井里打了半桶水上来，把木盆刷洗了个干净。最后打满一盆干净的水，然后浸湿了兰姨送给自己的小手帕。看来要牺牲掉这条手帕了，希望物有所值，沈清尘遗憾的想。
在沈清尘看来，这俩兄妹能过成这样，有一部分是自己自找的。看那哥哥，简直要把妹妹宠上天了，那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还生活都不能自理。不过好在心思不坏，一片赤子心，倒还算有点可取之处。
也正是这点，才使得她愿意帮她们一把。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