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妹，你真的要走呀?”母亲走进舒情的房间有些怀疑地问。
“妈，是真的。”舒情正在收拾着行李，“我知道您们舍不得我走，但是……”
“你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又是个女孩子，而这一走又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见上一面。一是舍不得二是不放心，还是在近地方找个事做好些。”
“我也想，但哪里好找，都半年了，一事无成。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我不能老是守在您们身边，依靠您们，能够靠得了一辈子吗?难道您们希望我在家还是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几年之后嫁人生孩子……”
“你们在说些啥?”父亲从外面回来了，“情妹，你真的要去那么远?”
“嗯！爸，您借到钱回来了，我就可以走了。”舒情看着父亲有些高兴地说。
“没有!”
“没有?那咋办?”
“就不走了吧。”母亲说。
“对!不要去那么远。我去多问问，在当地找个事做算了。我们实在不想你去那么远。一是你年龄小，二是你是个女娃儿，不安全，不放心。”
“不行，我要走，都说好的。爸，您咋也不理解支持我?你说你十六岁就去当兵了，还去了那么遥远；人家秀姐十六岁就一人南下独闯深圳；我十六岁了，长大了，该做事了，该挣钱了。您们看，没钱、钱不够，连出个门都难。”舒情说着说着急得眼泪水都快要掉出来了，“女孩子，也没啥特别，和男孩子一样，也要靠自己独立生活。秀姐说深圳打工的女孩子比男的多得多，女孩子能干得很。”
“好了好了，别哭出来了!来，给你。“父亲把借来的钱递给舒情。
舒情接过钱有些激动地说：“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您们去那么远。但是，就如您们所说，女儿迟早要离开这个家的……”
“这下该高兴了，那你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母亲问。
“好了!”
“就那么点?”
“本来就没啥东西。秀姐说深圳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热，冬天也不咋冷，上班穿工衣，不用带多少衣服。”
弟弟突然走进屋子来，对舒情说：“姐，你就安心去吧，有我在家，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你。就如你昨天晚上对我说的，世界这么大，想去闯一闯，一个人就应该出去经历经历见识见识。”
“嗯，对，还是弟弟最理解我。”
昨天晚上，姐弟俩在一起谈了很多很多。
父母和弟弟送舒情到院坝外。
舒情一眼看见奶奶来了，赶忙放下行李前去接住奶奶：“奶奶。”
“情妹，你要走了，去那么远，我来送送你。”奶奶拉着舒情的手说。
“谢谢奶奶！”
“奶奶我活了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本县，没出过远门。现在好了，你们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在外，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要听话，要学好。如果觉得外面不好就回来。”
“嗯，奶奶，我知道。”舒情点了点头。
“你去那么远，不容易，这些鞋子鞋垫用得上。”奶奶说着把一个布袋拿给舒情，她的眼睛里一下流出了眼泪。
舒情从奶奶手中接过东西，理解奶奶的心情，感动得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母亲也掉下了眼泪，父亲的眼睛湿润了。
……
李秋月收拾好行李，走进母亲的房间，见母亲正坐在床头发呆：“妈，爸还没回来呀？”
“还没借到钱吧，这过年天，不好借钱的。”母亲愁眉苦脸。
“应该借得到的应该借得到的。”李秋月既安慰母亲也安慰自己。
这时，父亲从外面借钱回来了。李秋月忙问：“爸，借到钱了吧！”
父亲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那咋办？没钱我咋买车票？”
“那就只好别去了，别去那么远。”母亲劝道。
“我不去打工，我不去挣钱，那咋行？我长大了，要为这个家……”
“秋月，那让我再去找人借借吧，我就是去卖血也要给你凑够钱，我这个爸没用，也只有这样了。我希望我的孩子有能耐有出息，而不要像我这样。”父亲说。
“能借到吗？人家都知道我们家这个样子，想借都不敢借，还是算了吧，我看干脆把两个孩子要交的学费先拿来用。”母亲说。
“但是，也不够。”父亲说。
“不行，咋个能用弟弟妹妹上学读书的钱呢？”李秋月说。
妹妹和弟弟在隔壁听到他们的说话后进来了。妹妹说：“姐，你要出远门了，我们都舍不得你，但我们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我们不交学费不读书也要让你去打工挣钱。”
“傻妹妹，不读书咋个行，再穷再没钱也要读书，你们年龄这么小能做啥？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多读点书，不要像姐姐一样。姐姐出去打工挣钱，供你们读书，你们就安心地读吧。在家里，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姐，这是我们的……”妹妹和弟弟把过年走亲戚得到的压岁钱送给李秋月。李秋月接过这少得可怜的一点钱，一下抱住妹妹和弟弟，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泪，妹妹和弟弟也泪流满面。
母亲在一边擦着眼泪：“我们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李秋月抱着母亲：“妈，别难过别埋怨！我知道您和爸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没过个啥好日子……我就不相信我们家能穷一辈子。我会挣到钱的，我们家会好起来的，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李秋月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这是辛酸的泪水亲情的泪水，更是自强的泪水改变命运的泪水。
……
“你这死婆娘，就是要走，也得把钱留下。”男人从外面回来，见女人正在收拾东西，劈头盖脸问道，并用手打了她两下。
“你又去赌了，又输了钱？”王慧珍抬起头看着凶巴巴的老公。
“赌了输了又咋样？你不服你不高兴是不是？”男人又打了女人一巴掌，“这还不是因为遇到了你这个倒霉的女人，让我没好运气。你要走，就快走，最好是走得远远的。”
“你——你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你会后悔的。”王慧珍说。
“你说啥呀？把钱给我，快点！”男人伸手来拿。
“这钱是我买车票的。”
“你不给是不是？看我如何收拾你。”
男人一把抓起女人的头发，又扯又拉，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也不管自己的女人是否受得了。对他来说，打骂老婆已是家常便饭。女人痛得哭叫了起来。
“快把钱给我，我要去还欠别人的帐。不给钱，想走，没门。”
“不行，钱是我用来买车票的，我要去打工。”女人挣扎着。
“打工，跑那么远，还要花那么多钱，是不是去外面找野男人呀，你这臭婆娘，不行，把钱给我，不给我就打死你。”
小女儿听到打骂声哭叫声，知道大事不好，慌忙跑进父母的房间。她看见爸爸正在打骂着妈妈，一下哭叫道：“爸爸，别打妈妈了，求求您，别打妈妈了……”她用力去拦住爸爸和护住妈妈。
男人停住了，看了看小女儿，出门去了，并甩下一句狠话：要走就把钱留下，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小女儿双手扶起倒在地上的妈妈让她坐到凳子上：“妈妈，爸爸不好，又打您了。您真的要走吗要离开女儿吗？”
王慧珍抚摸着女儿泪水打湿的脸：“妈也舍不得你也不想离开你，但是，你看看这个家，你爸又不去挣钱，还老是……我受不了。”
“妈妈，那您还回来吗？我怕……”
“妈出去打工挣钱，挣钱给你读书。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读书，要争气！妈会——会回来的。”
“妈妈，我一定会好好读书，您就放心吧。我就怕你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妈妈会回来的，会回来看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我永远是你的妈妈。”
母女俩是相拥而泣。
王慧珍带上行李带着泪水离开了这个家。小女儿在后面哭喊着“妈妈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