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情到样衣车间去拿一件样衣。她知道慧珍姐就在样衣车间上班。当她拿到样衣后，悄悄走到王慧珍身后，看她是怎样打衣服的。
王慧珍正全神贯注、一丝不苟、极其熟练地操作着，前进、转弯、后退……要直就直，要弯就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手脚麻利，又快又好。
“好快好熟呀！”王慧珍闻声回头一看一一舒情，惊喜道：“我突然隐约感觉身后有个人，以为是什么领导或大人物，一下紧张起来，没想到原来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几天帮忙代做领料，跑腿，我来拿一件样衣，顺便看看你。你做得太好了，太能干了，有时间我一定来向你请教学习。”舒情一脸微笑，“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忙，我走了。”
舒情平时踩缝纫机打衣服，整天坐着干活;而干领料工作，是属于跑腿的活，一天下来，不知要走多少路，有时腿都酸了。领料员是计时工，一个小时才一块多一点点，工资低。此外，车间还有配货员、收发员、中查等也是计时工。计件工笑说计时工上厕所、喝开水、坐着玩都有钱，都在挣工资。
有人说，“计件使人变勤快，计时使人变懒惰。”好像计时工是在混时间。
不忙时，舒情就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有时静静地注视着整个车间，若有所思；有时看着李秋月干活，和她说说话。
她也会在车间到处转转，看看别人是怎样打衣服的，边看边想。她会去中查那里帮忙，学学查衣服品质。她会去小烫、中烫处看看小烫工、中烫工做事，了解衣服在缝制时为什么要必须经过这样的工序。
领料员回来上班了，舒情又回到了自己的本职岗位。
但是，舒情的屁股还未坐热，周主任又来找到她，让她去当清洁工。她感到一惊，一脸愕然。旁边的李秋月感到惊讶奇怪，怎么要找舒情去。原来，以前那个清洁工辞职出厂了，而新招的一个清洁工干了两天就不做了。一时没招到清洁工，每天车间的环境卫生又心须要有人随时打扫。所以，周主任找来找去，也没办法，只好找到舒情，请她暂时做一下清洁工，她觉得舒情人不错。
既然是周主任叫她，她即使心里有想法或不情愿，也不得不服从安排。她一向就是个听话的人一一在家里在学校。但是，打扫清洁卫生的范围不仅仅是本车间所有区域，而且还有二楼整个车间以及整个楼梯，工作量大任务重。
于是，她每天一上班就拿起扫把扫地拿起拖把拖地，哪里弄脏了就赶快打扫干净。特别是厕所，又脏又臭，不好打扫，但她还是打扫得干干净净。每次把整个区域打扫一遍，她都干出一身汗。
本车间有的同事认为她是打衣服不行笨得很才被调去当清洁工，对她是冷眼相待，看不起她，甚至有人还嘲笑她骂她，说她不会扫地，扫地都扫不干净，有人甚至故意使坏。
但也有人包括一些管理人员特别是二楼车间的工人们，说她勤快认真负责，做得好，比以前那个好。
有一天她正在打扫楼梯，给她发辅料的那个仓管员上楼时看见了她，很惊讶地问她怎么做起清洁工来了。
裁剪车间的男工到车间来送货，看到她在扫地，感到很奇怪，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做起清洁工来了，也太不公平了。
机修工阿毛开始看她不顺眼，没事就来纠缠她骚扰她调戏她羞辱她，很下流地摸她的脸蛋摸她的胸部。哪怕她极力避让躲闪，但也无法逃脱他流氓式的侮辱和侵害。特别是有时舒情正在打扫男厕所，阿毛竟然大大咧咧进来脱裤子小便，还淫笑着叫着她。她赶紧逃离。
但是，有一次，她刚逃出男厕所就被阿毛从后面一把拉住不让她走。阿毛抱住她在她身上胡乱摸着……她使劲挣扎着……而这时，好几个女工来上厕所、喝开水，一见到他们两人的样子，都在一边看热闹好笑。有的还笑说“阿毛亲她一下亲她一下……”有的奚落辱骂她是贱女人**人……这些女工随时有求于阿毛修缝纫机，都想巴结讨好她，即使对他的言行反感或对他不满有意见。
还有更令人可怕的是，有个别女同事竟对她吐口水……
面对这些，舒情保持了极大的忍耐。她低头不语，当没听见没看见，只是埋头认真做事，不与计较。有时，她会鼻子一酸，在一个角落里独自偷偷落泪。
但是，她也有尊严，不自卑不自贱。
要干就干好，不管干什么。扫地不是见不得天的事见不得人的事，不是下贱的活。扫地是清除垃圾污垢肮脏的东西而使生活生产环境变得干净卫生整洁美丽，是好事是美事。她要认真仔细地做好，扫出一片美丽来。一个人，光爱美不行，还要敢于把脏的丑的变成美的，那才能干那才算美。外表美，还要心灵美，那才算真正的美。外表光鲜，内在污浊，怕脏怕臭，乱扔垃圾，随地吐痰，真的美吗?
厕所脏、乱、臭，有人乱拉乱丢，废纸不入坑，屎不冲掉如胶水一样粘在便器上，不堪入目，不堪入鼻，令人作呕发吐。打扫厕所是最麻烦最幸苦的，要费很大的劲，且还费力不讨好。厕所容易脏，随时有人上，有人又不讲卫生，往往刚打扫干净又给弄脏了，所以有人就埋怨怪罪清洁工。也因此她更理解清洁工为什么有时候会发脾气发牢骚发火乱骂臭骂……
在打扫厕所时，不时有人问她有没有卫生纸或卫生巾。作为人作为女人，她十分理解她们，急她们所急，她每天专门准备一些卫生纸和卫生巾在自己身上，以解他人燃眉之急。
有时，她看到水龙头未关或未关好，水龙头坏了没有及时修好，水哗哗地流白白地浪费，她心里感到极不是滋——心疼极了。她找来纸张写上温馨提示：请便后冲水！请节约用水！请用水后拧好开关！
男女厕所上、墙上都有一些涂鸦或题字，很有意思。如“来也冲冲，去也冲冲”、“天天到此一游”……
同事们笑她是厕所所长，每人每次收费一毛，就发财了！她只是微微一笑。
忙空有闲时，她便坐在一个不起眼地方，默默地望着忙碌不停的同事们、工友们。她好羡慕她们。她好想坐在缝纫机前打衣服，但现在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有人开玩笑说如果工厂招不到清洁工，她就只有长期做清洁工了。她一筹莫展，有时也有些心烦意乱……工厂什么时候才能招到清洁工呀?她不是瞧不起清洁工，也不是瞧不起清洁工作，她也有更好的想法更好的追求。她是一个好求上进的的人，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