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696900000004

第4章 惊世少年

时光荏苒,茫茫众生,似是未及回首前尘岁月,又已三年。

步惊云已经八岁了。

在这三年当中,霍步天对步惊云倒真不错,除了处处维护此子,还特意为其雇了一个塾师回来教导他读书认字,免得他与自已两个儿子聚在一起学习,易起争端。

然而,步惊云纵使在学习时还是一贯地一言不发,他依旧冰冷如昔,就连塾师亦不敢强逼他一开其口。

他似乎对任何事均毫无兴趣,但每当霍步天教导梧觉和桐觉练剑时,他总是站在老远的地方观看,可是当霍步天招手叫他一同练时,他却又远远避开。

负责照顾步惊云的福嫂亦察觉这孩子不喜与人接近,小脸上常常盖着一层寒霜,令福嫂再不敢过于接近他。

不仅福嫂,霍家上下所有人亦是一见他便回避,就像这孩子会带来不幸一样。他娘亲玉浓自嫁入霍家后,仿佛已完全忘记了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有时候,两甚难得偶然在霍家偌大的庭园中遇上,相遇时也没什么话说,只是如陌路人般经过。她冷!

他比他更冷!

他冷好像一座雪山冰雕,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

这样一个孩子心中,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谁知道?谁想知道?

也许,只有霍步天一个人想知道!

直至那一回,他终于知道了。

那一回,玉浓不知因何染上重疾,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已有十多天了。

霍步天为换了不少大夫,可惜此病还是屡医不愈。

玉浓可怜兮兮地在床上苟延残喘,痛苦异常,人亦昏昏沉沉。

步惊云静静的瞧着自己的娘亲辗转呻吟,目光中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霍步天正站于其身畔,面露忧色。

她想及玉浓半生守寡,自嫁进霍家后,以为日子将会好过,然而,她的好日子并不长久。

真是命薄如花。

霍步天黯然对步惊云道∶

“惊觉,听大夫说,你娘亲……她……”

他欲言又止,声音更有点沙哑。

“她……已活不长了,现下我只是以人参给她续命,也许……这数天之内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望着步惊云的脸,

他的脸木无表情,不带任何七情六欲。

他徐徐走出房去。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玉浓终于病发。

霍家庄所有人等到庄主的寝居中齐集,各人团团围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庄主夫人,均是神色恻然,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只有一个人仍未到来。

他就是步惊云。

霍步天坐在床沿,紧握着玉浓的手,他环顾众人,却未见步惊云的踪影,于是问福嫂道∶

“福嫂,惊觉呢?”

福嫂面露惭色,支吾以对∶

“我……不知道,少爷似乎在……两天前已不见了。”

“什么?”霍步天一呆,刚想追问下去,躺在床上的玉浓却忽尔半张秋瞳,虚弱地低唤∶

“步天……”

霍步天连忙附耳细听,只听玉浓仍在唤着∶

“悟觉。桐觉……”

他不由得咫一酸,这个女人对他所出的两个儿子总算有心,濒死时还在叫他俩的名字。

梧觉和桐觉骤闻继母如此呼唤他兄弟俩,也是不能自己,眼角一湿,淌下泪来。

这些年来,玉浓纵然只为讨好霍步天而善待他们二人,但也可说是克尽已能,关怀备致了。

半昏半死之间,玉浓犹在梦呓般呻吟,唤道∶

“惊云……惊云……”

霍步天脸色陡变,他想不到玉浓平素苛待自己儿子,此刻竟会惦记儿子名字。难道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玉浓虽是虚弱,但惊云二字却是不绝于口。她已不复记得儿子易名惊觉,在她心坎之中,他一直是惊云!

她的心中,原来还有惊云!

女人叫喊同时,不知何来气力,蓦地精神一振,双眸一睁,似是回光返照,目光即时流转,眼睛在搜索一个人。

一个令她毕生引以为憾,却又不能摆脱的人。

过了良久,玉浓面露失望神色,对挨在她身畔的霍步天道∶

“步天,惊……云……呢?”

她关心的,仍是惊云!

霍步天不知应对眼前快死之人说些什么,倘若他直言不见了步惊云,定会使她倍添忧心,可是若然不说,又不知从何处找他回来?

正踌躇间,突听门边的仆人嚷道∶

“啊!好了,少爷回来啦!”

众人都把目光移向那个正踏进房内的步惊云身上,只见其一身衣履满是破洞,肮脏异常,这两天也不知去了何处?玉浓甫见儿子,惨白无血的脸庞顿呈现少许生气,可是再瞧他那身又破又脏的衣裳,却又不禁若断若续地谩骂道∶

“你……你这……孩子,到底……到什么……鬼地方……玩耍……去了?”

她与他似有宿世冤仇,此刻仍不忘骂他。

步惊云并没回答,木然地站在离榻前数尺之处,没有行步近。

霍步天霍地捉着他的小手,暗自用力把他拉近,在其耳过低声劝道∶

“孩子,别再意气用事,你娘……真的不行啦!快好好的她说几句话。

步惊云被霍步天强拉至床前,玉浓无助地看着他那双冷冷的眼睛,道∶

“惊云,你……待我……总是……如此的……冷,你很……恨娘亲……么?”

她一直耿耿于怀的疑问,终于提了出来。

步惊云悄无反应,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哀伤。

可惜,正在神智迷糊的玉浓并未发觉他这丝深入骨髓的哀伤,她只是震颤地伸出自己那枯瘦的手,轻抚着步惊云的脸庞,道∶

“娘……要死了,你……会哭……吗?”

她到底不敢肯定。

在旁的霍步天不由分说,接口道∶

“孩子,你这就依你娘亲一次,哭吧!”说着两行泪已掉了下来。

步惊云默默的看着她那痛苦。忧郁的脸,正要伸手入怀,似欲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但手儿却突然给玉浓的手紧紧握着。

他的手儿虽小,却是冷的。他的心,会否同样冰冷?

玉浓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你……果然……不哭!”

说着说着,握着他的手亦逐渐松软下来。

“浓!”霍步天心知不妙,急忙抢上前抱着她,玉浓已气若游丝,仍兀自苦笑道∶

“步天……我没有……错怪他,他……真的……没有为……我流下……半滴泪……”

说罢手上一松,立时芳魂寸断!

她至死都不相信步惊云会为自己流泪!

霍步天即时紧抱着她的尸首不放,老泪涔涔而下,梧觉俩兄弟亦嚎啕大哭,其余婢仆也不禁潸然。

整个房间立时充满一片愁云惨雾。

只有步惊云神色如旧,他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玉浓的尸首,望着众人哀痛的表情,居然没有丝毫感动,良久良久,才悄悄地退了出去,不想任何人发觉。

可是,正在哀恸着的霍步天却无意中瞥见了他此刻的表情。

那是一种异常古怪的表情,一种比死人还要难看的表情。

因为步惊云这个表情,霍步天惟有强忍伤痛,放下玉浓,立即跟了出去。

乌云盖月。

今夜的月,也是缺的。

在这半残月色之下,霍步天一直跟在步惊云身后,他想看看这孩子于其母亡故后,还要去哪?

眼前小路迂回曲折,凄寂无声,益觉孤清!

霍步天但觉此路异常熟悉,他忽然记起,此路是通往距霍家一里外的一声满是墓坟的荒地。

他还记得,约莫一年前,他因有感于步惊云和玉浓二人之间的嫌隙渐深,故此特意携同这对母子一起外游散心,望能化解他俩的心病。

玉浓却于此行中无意地发现了这墓园内的一棵榕树,她见这榕树垂髯千缕,疏密有致,于是一时戏言他日身故后若能葬身树下,死而无憾。

霍步天想到这里,暗自吃惊,这孩子当日亦亲耳听其娘亲所言,他会否……此时,步惊云已步至一棵榕松下,霍步天不由得脸色发青,躲在树丛中静观其变。此处,正是玉浓所说的葬身之地。

只见步惊云缓缓蹲伏地上,开始使动小手挖掘地上泥土。

霍步天的心逐渐发冷,这孩子到底要干些什么?

泥土本非冷硬,然而以步惊云小手之力,要挖,要掘真是谈何容易?

纵然如此,步惊云并没有放弃,他一直在挖,努力不懈地挖!

可是,血肉之躯怎堪与泥土相抗,不消片刻,十根小指头已然擦破,如泉滴血。

但他依然没有滴泪。

霍步天心中不禁冒起无限哀怜,刚欲上前劝阻,但见步惊云突然伸手入怀……

适才玉浓濒死时,他亦曾见此子伸手入怀,企图取出一些东西。

于是立时止步,先看个究竟再算。

黯淡的月色下,步惊云从怀中取出之物依稀竟是一株野生人参?

人参?

霍步天记起来了,他曾对这孩子提及只有人参才可养活玉浓的命。他早前失踪了两天,会否真的往荒山野岭遍寻人参?

霍家庄富甲一方,何愁买不着一株人参?但在一个小孩心中,定然希望亲自找一株人参给其娘亲活命。当然,建党孩子仅是想想而已,谁都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除非是特别的孩子才会如此。

步惊云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孩子。

霍步天顿然醒悟,心头一阵刺痛,暗忖∶

“玉浓,你也太误解自己的儿子了。”

正自心痛之传闻余,步惊云已经把人参放到所挖的****中,然后将泥土再行覆回。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跟着便倒在地上。

这一变真是出乎霍步天意料之外,当下无容细想,奔出树丛,把步惊云抱在怀中,只见他脸青唇白,早已昏了过去,身子更如火般灼热,这孩子显然是捱病了。他不辞劳苦地往寻野生人参,回家后又惊逢永诀,小小心灵纵然仍可忍受得来,但其躯体毕竟仍是一个孩子。

霍步天望了望地上的那堆松泥,忽地慨然叹息∶

“有时候,人在悲痛之时,并不一定会流下眼泪,玉浓你何苦至死不要强求自己儿子的一滴眼泪?”他一边感叹一边已抱着步惊云凄然而去。

晨光冉冉地透进房内,轻抚着步惊云那张冷漠的脸。他缓缓张开眼睛,随即发现霍步天坐在床边,正为他拭抹额上的汗珠。

霍步天本是一脸倦容,此刻乍见步惊云醒转,立时时藏起倦意,抖擞精神,强自挤出一丝温暖笑意,轻声问∶

“你醒过来了?”

步惊云如常不答,只想用手撑起身子,却又浑身无力,逼得软在床上。

霍步天微笑道∶

“别急,你已昏迷了整夜,适才大夫刚来过给欠喂药,还是再躺一会吧!”

此时敲门声起,门开处,福嫂端了一碗稀粥进来,道∶

“老爷,你熬夜不眠,辛苦得很,不若由我来服待少爷吧!”

霍步天将那碗稀粥接过,道∶

“不用了,你且先退下去!”

福嫂见老爷如此关怀少爷,也是无话可说,识趣地步出房去。

霍步天用汤匙把粥拌和,轻轻向粥吹了口气,才递向步惊云的嘴边。

步惊云没有张口呷粥,眼中的冷意,并未因霍步天彻夜不眠的照顾而有所融化。

霍步天无视一切,勇往直前,道∶

“孩子,先喝一口,这样于你有益。”

步惊云别过脸,突然强行发力坐起,霍步天赶忙扶着他,讶然道∶

“孩子,你干什么?”

步惊云没有看他,吐出一个字∶

“走!”

这是霍步天一生中听他说的第二句话,他立即反问∶

“走?你为何要走?”

步惊云简单地说出第三句话∶

“娘亲死了。”

霍步天终于明白这个孩子的意思,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其母才可住在霍家,现下玉浓已死,霍家已再没理由收留自己,故此必须离去。

霍步天淡淡的道∶

“你不用走!”

步惊云愕了一愕。霍步天道∶

“你一日是我儿子,一生也是我的儿子!只要我霍步天老命尚在,霍家庄将永远是你的家!惊觉,你明白吗?“

他的目光异常坚定,步惊云定睛注视着他,似要看破他的心。

他那颗赤热苦心,恍如黑暗里的一道曙光。

霍步天见他的脸孔已没有先前的冷,于是道:

“我还知道你在失踪那两天内曾跑上山找寻人参,你把它埋在榕树下。“

步惊云一听之下,双目放光。

霍步天接着道:

“即使所有人认为你多没人性,我亦会因为拥有一个如此的儿子而骄傲!“

二人相对凝望,霍步天发觉步惊云眼内的冰雪逐渐融化,他的心亦已近在咫尺,一切已然心领神会。

可惜,顷刻之间,一股寒霜却又盖过他的眼神,他的人虽仍在咫尺,然而他的心,却如天涯般遥远。

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霍步天果然言出必行,自此以后,他对步惊云更为关怀备致。

步惊云则我行我素,仿佛无论霍步天如何努力改变他,他还是无动于衷,只有霍步天自己意会,这孩子眼中对他的冷意已有些微消减,他总算略觉惬意。

然而,对于庄内其他人等,步惊云仍旧笑骂由人,沉默寡言。

正因如此,梧觉和桐觉始终看不过他此种作风,始终还是要找他的麻烦。

有一回,霍步天如常地教导他俩兄弟剑法,在叮嘱二人勤加练习后,便由得他俩自行练剑,自己则往内堂打点庄内事务。

梧觉和桐觉天性疏懒,资质平庸,纵然霍步天教他们的仅是霍家剑法的入门皮毛,但两人一直未能领悟当中窍门,更遑论要学全霍家剑法,不过二人却又好大喜功,甚爱耀武扬威,此刻一俟霍步天离去,便立即坐在一旁躲懒。

梧觉游目四顾,发现步惊云正站于远处,忽然心生戏弄之念,对桐觉道:

“二弟,你看,油瓶又站在那边!“

桐觉道:

“是呀!每次爹爹教我们剑法时,他总是在远处偷看,真不要脸!“

梧觉突然提议:

“好!就让我们作弄他一下!“

桐觉乍听梧觉又要无风起浪,不由得惶然道:

“大哥,爹不是吩咐我们别去惹他吗?若再去戏弄他,恐怕爹爹会……“

桐觉还未说完,梧觉已抢着道:

“怕什么,我今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办法!“

说着将嘴在桐觉耳边低语一会,桐觉顿时阴阴一笑,接着,梧觉向步惊云招手道:

“喂,贱骨头!你过来!“

他居心叵测,先欲以言语相激步惊云行近。

步惊云早已习惯这一套,了无反应。

二人拿他没法,只得手执木剑一跃上前,剑尖霍地指向步惊云。

“嘿,死油瓶,你每天偷看我们练剑,到底是何居心?”梧觉盛气凌人地道。

“是呀!爹爹说要教他他又不学,他一定自以为很了不起!”桐觉也道。

二人分明存心挑,步惊云也懒得理会他们,转身欲云。

梧觉猱身抢前拦着他,道:

“别走得这样容易,我哥儿俩今天想瞧瞧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要和你切磋一下!“

他说着平剑当胸,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挑战之姿。

步惊云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转向另一方走去。

悟觉深感受辱,怒喝:

“小杂种居然无视我的挑战,难道吃了豹子胆不成?“

语音方歇,也不理会步惊云手中有无木剑,挺剑便向其背后刺去。

此时的步惊云将近九岁,无论身形和气力,已非当初入门的五岁稚童可比。梧觉这一剑攻来,他纵然从未习武,也能够本能地闪开。

这一闪的速度竟是异常的快,已超越一个九岁孩子的身手!

梧觉没料到他已判若两人,不忿道:

“啐,你刚才碰运气而已。再吃一剑!”言毕剑划半弧,飞身再上。

这一式梧觉早已习练无数次,信心十足,出招更是凌厉快速,落位更准,步惊云已无从闪避,猝地反手折断身旁矮树的枯枝,把枯枝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枯枝及时赶上,竟将梧觉的剑势阻截。

梧觉一呆,愤愤的道:

“好啊!这不是爹爹教我们的剑法吗?你当真偷了?”说着又挥一剑。

此剑招式简单异常,使剑法门全仗内力修为,桐觉自恃年纪较步惊云为长,气力应远胜于他。这一招他纵然能挡,枯枝亦必脱手!

岂料步惊云回枝一送,竟然使用同一剑法挡其来招。

在旁的桐觉瞧见步惊云使出同一剑法,也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二人剑势一碰之下,梧觉手中木剑意外地飞脱!由于两者剑法相同,故此优劣立判,无所遁形,步惊云终较梧觉略胜一筹。

步惊云并没乘胜追击,只是冷冷的望着他。

梧觉羞愧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之下,提剑再上,此时桐觉眼见不妙,亦展身加入战团,混战起来。

纵然步惊云偷学而得此一。两式粗浅剑法,但终究仅是借天赋依着所见而使,从未正式学剑,一人尚可应付自如,二人齐来,不免令他感到吃力非常,迭遇险招!

三人斗得正酣,桐觉突乘隙剑走中门,急急刺向步惊云的咽喉,此着本无甚厉害之处,但步惊云正忙于格开梧觉攻势均力敌,枯枝一时分身不暇,惟有举臂一挥,顿时桐觉的木剑齐柄震断!

桐觉岂料到这个幼弟的气力如此强横,拿着那半截断剑呆立当场,另一边的梧觉觑准步惊云心神略分,知道机不可失,遂乘人之危,回剑向其右目戳去!

这一剑当真非同小可,因为梧觉手中拿着的虽是木剑,但若被其刺中,右眼必瞎无疑,就连呆立一旁的桐觉,亦觉其兄出手未免过于狠辣!

眼看步惊云已来不及闪避,倏地,一块小石破空划到,“啪”的一声,木剑就在距步惊云眼前数寸给来石一弹,霎时一断为二!

与此同时,一条魁梧的身影已如疾矢般飞身上前,梧觉和桐觉不未及瞧清来者是谁,两张脸蛋已给那人“□啪□啪”的打了四。五记耳光。手中断剑亦于慌乱中掉到地上。

来者正是霍步天,他其实早已回来,但刚巧碰见三个儿子大打出手,一时好奇想看看步惊云的身手究竟如何,于是避于一旁观战,此时只见他横眉怒目,暴喝道∶

“畜生,以众凌寡,胜之不武,我向来怎样教导你俩练剑之道?”

二人早给父亲打至头昏脑胀,现下更听见其厉声斥责,一时羞愧难当,低下头噤若寒蝉。

“快给我滚!我不想再见你们!”霍步天怒道。

悟觉和桐觉怎敢不从,二人犹如丧家之犬,悻悻然离去。

霍步天随即回头察看步惊云有否受伤,才发觉他震断桐觉木剑之手臂竟然丝毫无损,不禁放上心头大石,脑际继而浮现适才他与自己儿子对拆时的身形和剑法,心想此子仅是每天在旁观看,便已有此等成绩,爱才之情油然而生脱口赞道∶

“惊觉,看来你极具练武的天份,难怪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你,便觉你有一股特殊的气质!”

步惊云虽闻赞美之辞,可是脸上毫无半点喜色,霍步天也不介怀,道∶

“倘若你愿意的话,那打从明儿开始,我正式传你剑法,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步惊云的表情,却见他悄无反应,遂接着道∶

“不单是教他俩兄弟的入门皮毛,还有我家传的霍家剑法!他俩根本没有这样的资质,只有你,你一定可以尽将霍家剑法融会贯通!”

他独具慧眼,满腔热诚,一心希望此子能够点头答应,谁知步惊云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跟着便转身回走。

霍步天知其并不接受,情急之下,即时喝止,道∶

“慢着!”

步惊云并未因他的喝止声而稍作停留,霍步天见叫他不住,人急生智,忽然道∶

“惊觉,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不需要别人同情,你……可以吗?”

这句果然生效,步惊云立即顿足,可是仍然没有回头。

霍步天道∶

“一个人若有如此的傲骨,确实不错!但假若没有武功本事,真才实料,那么,当遇上困难和危险时,仍是难免要倚仗他人帮忙,终须还是接受别的的同情!”他的言辞一针见血,步惊云虽然没有回头,但霍步天却瞧见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深知这个孩子极难心动,于是继续劝道∶“尤其是你!你天性孤僻,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我这个不是父亲的父亲!我在世时尚可照顾你,保护你,但若我死后,你怎么办?”

步惊云维持沉默。

“我早知你性恪倔强,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恩惠,我亦十分欣赏你这种性恪,而且更欣赏你的资质!所以才想传你霍家剑法,因为……我要你以后能够自己保护自己!”

步惊云依旧一片沉默。

霍步天见费了不少唇舌,还是无法打动步惊云,心中难免泄气,逼于无奈道∶“我知你不喜言语,故此你若愿意学习霍家剑法的话,话毋用多说,只须回过头来,若然不愿,你这就回房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全神注视这孩子的背影,私下闪过诸般揣测,到底他会否回头?他不用再揣测,他忽然得到了答案。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步惊云的脸,也看见了他的眼睛,他那双自出世以来便一直冷漠如冰的眼睛。

同类推荐
  • 时光易逝岁月不少

    时光易逝岁月不少

    当百年不遇的乱世碰到从零开始的普通百姓,必然会成就一份传奇,英雄是光荣的,不过枭雄也能名留千秋,对吗?再说,所有的故事都有个转机,不是吗?
  • 一战苍天

    一战苍天

    大千世界,唯我独尊。强者尽出,各路天骄最后殒命于修途。萧轩,一个凡人书生,无意中被浩云宗收弟子时,被抓到浩云宗,经过努力拜入浩云宗,机缘逆天,资质非凡,经过坎坷,成为大千世界巅峰之一........
  • 紫禁城2011

    紫禁城2011

    一个不想做皇帝的太子,一个想做皇帝的王子,一个不是皇帝却一心为民的太子,一个是皇帝却一心只为自己的王子,他们之间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历史呢?无尽的历史是无尽的尘埃,是谁笑到了最后,掌握了历史?
  • 夺书记

    夺书记

    一本书引起的武林浩劫,一个传说之下的民国世界。真相揭晓,多少爱恨情仇;神书重现,掀起腥风血雨。一神棍、一赌徒、一女贼、一书生和一痴呆的西行夺书记。
  • 一剑刺向太阳续

    一剑刺向太阳续

    手中的剑,为何而挥动?为了活着。你十年一剑,每天练剑八个时辰,然后跋涉千里远赴苗疆刺出这一剑,就只是为了活着?是的。
热门推荐
  • 戎马天下

    戎马天下

    刚毕业的大学生杨智为了救人而牺牲了自己,却想不到穿越附身到了大夏帝国的文官世家杨家嫡子杨智的身上,然而却为了自保,身不由己的一步一步走上了戎马天下的道路。
  • 那些年,我们错过的爱情

    那些年,我们错过的爱情

    那些年,青春的我们遇到爱情,错过!但依然期待获得属于自己的爱情与婚姻。真实追忆了主人公青春恋爱成长的往事,其中有刻骨铭心的单恋之痛,也有对深入灵魂恋爱的渴望,有爱情不期而至的心动,也有未获爱神青睐的失落……有悲有喜,有灿烂有忧伤,用朴实的笔触将主人公对爱情的坚持与主张娓娓道来。本书告诉读者: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和速食恋爱的世界,爱情机会降临时,你既要沉下心来呵护,也要当机立断抉择,否则你只能错过。
  • 深瞳时代

    深瞳时代

    本书TJ,资料已经没有了,大纲也没有了
  • 英雄诀

    英雄诀

    茫山之脚,白云之巅,猿兽啼叫,苍鸟争天。溪河东畔,茂林之间,隐有一村,似如神仙。名为英雄,藏匿人间,世人互道,终不得见。天降一子,黑发碧眼,手执天剑,斩破玄关。亦萧亦云,唯处无天,英雄论道,屹立地天。
  • 剑血凝天下

    剑血凝天下

    首辅千斤张语凝,世间奇女,上元之夜观灯时,暗恋上一位戴了狼面具的才俊,岂料一道圣旨被皇帝赐了慧妃。不想被爹爹当作棋子搅进宫斗,进宫前夜张语凝女扮男装逃出家门。路遇反贼关天下,二人歃血义结金兰。张府抄家,爹爹打入死牢,为救爹爹,张语凝不得不再设计回到皇帝身边……神秘幔帐如抽丝剥茧慢慢拉开……
  • 沉默的子弹

    沉默的子弹

    那里有我无悔的青春,激情的岁月,铁血的锻炼……我在那里掉过眼泪,流过汗,受过伤……还有太多,太多,我无法遗忘的东西,心爱的狙击枪,缴获的望远镜,偷偷留下的手雷拉环,还有一封改变我一生的书信 ……这,我都能忘记吗?不,这一切,我无法忘怀,或许有一天,我还会回到那里,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战斗过。
  • 凡人哲学

    凡人哲学

    本书是一本尝试探讨人、人生、人事、人世等相关内容的小册子。有关人、人生、人事、人世的内涵、本质、意义的讨论,是一个既古老又庞大的话题。说其古老,是指自有人类智慧以来,古今中外,不知有多少大家都在思考、探讨这个话题,著述立说,汗牛充栋。说其庞大,是指这个话题本身内涵的无限延展性、结论的不确定性和认知结果的多样性。尽管很多人都在说,但没有人能说得全面、说得彻底、说得绝对准确。只能见仁见智,各抒己见。
  • 写给青少年的中华上下五千年(写给青少年的书)

    写给青少年的中华上下五千年(写给青少年的书)

    《写给青少年的中华上下五千年》将这些人物和事件丰润、真切地介绍给青少年读者,无疑可以开阔他们的眼界,启发他们的智慧,培养他们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热情。《写给青少年的中华上下五千年》是一部中国历史的通俗性普及读本,采用编年体例,按历史顺序编写,以历史故事为叙述单位,完整再现了中华五千年历史文化的精髓,让读者直观清晰地感受到中国历史的演进过程,全面掌握中华文明的发展脉络,真切地感受到中华五千年历史文化的光辉灿烂。社会生活需要进步,历史就是动力。关注历史,读点历史吧,它就像埋没于泥土中的金子,在拂去尘埃后越发显示出其光芒和价值。
  • 重生之娱乐影后

    重生之娱乐影后

    她是娱乐圈最有威望的影后,无奈因家族争夺而陨落她是豪门的透明千金,一朝她变成她,华美而归。他是前世的金主大人,前世和今生的碰撞擦出巨大的火花。“你很喜欢躲着我吗?”封霖渊看着裴一南眼神晦暗不明。“没…没有。”裴一南边回答变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想逃出封霖渊的包围圈。“没有,那阿一我就不客气了。”封霖渊将裴一南堵在角落里,嘴角勾起一抹痞笑。
  • 藏羚羊的那些事儿

    藏羚羊的那些事儿

    这是一本全面、立体地介绍可可西里和藏羚羊的散文。作者把他五十多年,特别是最近几年间目睹的可可西里的变化和藏羚羊的命运以及自己的感受用灵动的文字记录了下来,不乏感人的故事情节,可读性强。阅读此书等于亲历了一回可可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