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01
他与她,住在一条街的两边,只隔一条窄窄常常被雪覆盖的小径。
这里的雪经常下得很大。
他与她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第一次遇见,也不记得对方什么时候注意到了自己。
晚上雪夜的琴声,从她的窗流入他的夜,婉转了窗外飞舞的轨迹,有时又划出孤独的音调。
每晚,他都能听到这样的琴声。
他习惯出门向另一个方向望望,而她习惯一个人静静低着头走,默默听踩在雪上面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来到了她的旁边。
温暖的冬天,好像永远不会过去。
冬天城市白雪覆盖下的霓虹,好像一弯弯小小的彩虹桥,爱与梦想,穿过人们的手心,走在这迷蒙的微光。
他与她,就常常漫步在这样的小街。
02
雪很美,但是长久的纯白,变得冷清。
雪季,太长了。长的让人不知道会不会过去。
他与她之间就像这场下不完的雪,静静等不到雪停的时日。长久之来,不知为何,出现了裂缝。
他站在他的门口,她站在她的窗前。
他们约定,背对着对方,十秒之后如果都没有走进家门,心存着留恋,就还继续在一起。
雪下得很慢,从他们的脸颊飞过。
他已经走了,她这样想。
她走了吧,他这样想。
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头,走进了各自的家门。
雪,下的突然变快,白色的世界疯狂的旋转。
那天晚上,没有琴声。
他与她都选择了离开这座城市,选择离开这一座因为彼此而在心中筑起的牢笼。
在远方,雪会停吗?他与她都这样想。
03
他与她都走了,留下两座空空的宅,窗上,渐渐刻上了时光的冰花。
他到了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常年的雪,四季分明。
她也到了她心中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没有下不完的雪和他影子的地方。
但他们都感到天气更冷了。
日子一天天划过,一月月前行,他们偶尔还会想到那样的一场飞洒的冬雪,从树枝落下,落满了肩。
他们竟然很怀念那样的雪。
逐渐,第一个远方的冬季来了。
她推开门,又看到了那样的雪,她又那样低着头走出去。
他也像从前一样,推门,才发现他不再牵着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儿。
她默默然来到街角的老实电话亭旁,绿色的老电话亭已经废弃了,立在雪里。对面的深夜的街市,泛着微微霓虹的彩光,淹没在白色的雪层下。
她忽然很想他。
他也是。
她在电话亭一侧,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在另一侧接起。
她装作轻松问他,你现在哪?却听到他也这么问。
这是缘分,还是错过?
大雪无言的下,没有答案。
04
每一年,到了下雪的季节,他与她都在那一个位置,遥远而又如此近距离的轻声交流着近况。
实际上,走过那个街角,她就会看到他,他也是。
时间过了多久了?
慢慢的,雪下了不停的冬季,第十个了,不知不觉,十年了。
他们有几个十年。
只有雪还像以前一样下着,无言旋转。
05
他累了,提上行李箱,哈着白气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雪还堆积在门前。
他推开沉重的门,门上的雪一下纷落下来。他静静一个人在十年后轻轻整理着离开的家,他曾离开的生活,他曾放弃的勇气。
街上还是那样的老店,和温黄的灯光。雪还是飘着,不知还是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场雪,埋葬了他与她的世界。
下雪的夜晚,他一个人,望着窗外飞转着的雪花,忽然听到一缕琴声。他在那个清早推开门,雪从他的门框哗哗地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出现在那个街角。
她为什么会回来,也许与他一样吧,又是什么样的心情,谁也不知道,但他又看到了她。
一个转身的距离,他与她隔开了太久。
他们在十年后都觉得大雪忽然变得很温柔。
06
只能说,一个转身,十秒,或许是十年。
雪还在下。
我是听雪讲的这个故事。
我再将它讲给注定错过又相遇的人们。
《二》
01
在很远的地方,住着很少的人,哪里常年覆盖着积雪,一年都是这样的寒冷洁白。
人们不知道有一年四季,不知道温暖的感觉。
那里有两个村庄,坐落在两边,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湖,划开了两个村子。湖水常年结着厚厚的冰,像一块清澈带有寒气的明镜,将两个村子隔在两端。
他生在一边,她在另一边。
他们小时候常常到中间来,在结冰的湖水上相见。
一年年,他们逐渐长大了,但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两人在一起,都想去找温暖的季节。
02
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去了别的地方。
他们终于看到了真正的春天。
03
当他们再次回到家乡,再次看到了寒冬。
他和她都郁郁寡欢,各自黯然身上,仿佛那一点点的温暖,再也体会不到。
明亮的镜湖,暗自两边映着两张落寞的脸。
春天,会来吗?
04
终于,有一天。
雪不再飘,天气不再寒冷,积雪慢慢融化了。
他兴奋极了,她也是。
他们匆匆地跑到湖边,却发现湖水也融化了,他们只能站在遥远的两边,就那么望着。
如冬日的寒泪,湖水,无声的流动。
04
他们能再见吗?
肯定能。
但那个初见的湖水,已经开始不可停止的流动,他们猛然的愧疚。
到底寒冷吗?
一切的盼望,似乎又没了意义。
05
这是雪给我讲的第二个故事。
我同样也把它讲给面对着当前生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