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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在人间》

韩国的老百姓挺热情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军人的缘故,而且他们的拥军都很好,根本不介意我们是中国军人,仍然表现的非常友好。买了东西后我们把钱摊在手里他们会主动上前拿走,然后找零给我们。甚至还有一些韩国老百姓向我们微笑敬礼表示尊敬,微笑是无国界的,我们只能以微笑回复。走在路上会遇到很多不知道国籍的外国人,他们看着我们的队伍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话,然后竖起大拇指和我们一起拍照留念。

快到中午的时候,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拎着一些东西,有衣服,有鞋子,有手链挂坠,还有韩国的艺术品。虽然钱仍然不够用,但是看的出来大家都不想再去兑换韩币,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知足了。我们被韩国军官带进了一家饭店,不是什么星级饭店,是普通的小饭馆,但是吃饭的人很多。吃饭的韩国老百姓都纷纷放下碗筷给我们拍照,甚至跑上来和许丹芬合影留念。

在吃饭的时候我和许丹芬才有精力详细的看着周围韩国的美女和帅哥,讨论着他们时尚的打扮和穿着。韩国漂亮美女多,是因为他们全民颜值高,遗传基因好,其次就是她们很会化妆打扮和后期整容。

我们坐在一个大桌上,要了不下30种食物,虽然听起来数量很多,但是盘小量少,每种食物我们只有尝几口的功夫就没了。圆盘上的诸多食物一圈转下来差不多也吃饱了,我清晰的记得有一种类似于八宝饭类似于糯米的东西很好吃,但是名字我早就忘了。听说这一顿饭消费了两万多韩币,真是吓人。不过1000韩币大概等于6元人民币,12个人吃饭消费两百多人民币也不是很贵了。这顿饭是AA制,大家凑了200多人民币交给了韩国军官。不过我囊中羞涩,出来也没带多少钱,所以我的这一份是许丹芬帮我垫付的。

釜山是韩国第二大繁华城市,和首尔齐名。从科长们聊天中我了解到,韩国邻接中国,由于有着陆路与海路的便利,自然会受到自唐代以来的汉文化影响,比如文字、绘画、建筑等方面。其传统建筑的形式正是在汇合中国传统建筑中的诸多元素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体系,难怪我看着韩国的建筑有点亲切,有点眼熟。我们一行人玩了将近一天也累了,在下午4点的时候我们回到了部队。疲惫中带着开心,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看韩国的夜景,有没有温州美?有没有兰州美?

我们并没有在韩国逗留太久,只是带着任务来例行公事,所以我们在第三天就扬帆启程了,韩国的军人很热情的送别我们,就像送别自己的亲人一样,但是感觉有点怪怪的。釜山港口的景色很美,海鸥到处飞来飞去,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几张留念。由于我们被授权可以进入韩国海域,所以我们在离开的时候直接从韩国海域直线经过。

下一站,穿过黄海,去渤海大连港口,北海舰队!

现在回想一下我第一次出海运气还真是很好,先是去了钓鱼岛,然后经过日本去了韩国,最后又作为东海舰队的一个兵去了北海舰队,由此说来还真是具有了一点传奇色彩。

许丹芬是一个摄影高手,一路上她总是拍来拍去,但是她就是不肯拍人。她说,作为一个军事记者一定要有职业操守和道德。军装照本来就不可以随便拍摄,作为记者拍摄军装照只能作新闻用途,不能自己保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偏激?固执?她拍的很多照片角度和光线都非常棒,根本不用经过后期制作。她曾尝试做了几张后期的大海照片,简直美呆了!完全可以上传互联网作为网图。

晚上在学习室和大家看新闻的时候,才知道“苏拉”和“海葵”途径的地方一片狼藉,很多海军港口舰船都被掀翻,造成人员死亡和受伤,还在多处造成了渔民的死伤,从现场采访情况来看相当凄惨。台风经过海军雁荡山雷达站的时候甚至把一颗百年大树连根拔起,真是骇人听闻啊。

“苏拉”和“海葵”已不复存在,我们可以减慢行驶速度,这样一来从韩国到达我国大连大概需要7天时间。在这7天内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个懒觉了,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每天到了固定的时间点甲板上就会传来各种很吵的声音。在舰艇上睡懒觉是一种奢侈的想法,因为根本睡不着;玩手机更是一种无聊的作为,因为很难有信号。

许丹芬为了鼓励我好好写新闻稿,答应我回去之后抽空带我去舰队观看军史馆,了解东海舰队的故事和历史。在七天中她教会了我简单的摄影和舰艇船舶生活常识,免得我平时像个白痴一样。舰上的官兵慢慢和我们这些机关来的人融为一体,打成一片,其乐融融。很多时候我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我在机关单位有手机玩,有电脑玩,可以在营区里散散步,可以去海边坐坐,还可以请假出去玩。但是他们舰艇官兵真的很苦很不容易,他们只有一台电视,而且两三百人抢遥控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手机,但是就算有手机也没有信号。每个人一个月都不一定有一次外出机会,更不能在海边散步,在营区里散步。我所拥有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真的太奢侈了,很多东西他们告诉我压根不敢想,因为不现实。很多新兵在和我聊天的时候,都说:“咱们同样是军人,同样是海军,同样是一个支队所管辖的兵,但我没你这么好的命”。听了他们说这些话,其实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更没有优越感,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支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基层舰艇部队抽选一些优秀的人才去支队培养,这对于他们每个人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是一个敢想却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所以他们一旦被分在舰艇,便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安心在舰艇上呆下去,两年、五年、八年、十二年,甚至更久。难怪很多人觉得当兵当傻了,确实可以把人熬傻,每天都是机械式的工作,机械式的程序,机械式的生活,一板一眼,没有花样。

第六天深夜的时候,我们抵达了大连港口。

第二天我踏上甲板看着眼前的港口,这里并不是部队,严格的来说并不是军港,这里只是一个船只港口停靠点。民用船只和部队舰艇都可以在这里停靠,因为大连市的海军部队并不在海边,而是在类似市区的地方坐落着。我们之所以停靠在这里,仍然是因为任务。本来还幻想和韩国一样参观一下大连的海军部队,还想去大连市区逛一逛,如此看来我是异想天开了。海事局和海司两方在和我们军舰碰头后,我们便起航返程了,就是如此简单,如此匆匆。

11天后,我们全速前进抵达了温州海军码头,到家了。

舰艇官兵和我们热情拥抱敬礼后,我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单位,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又将开始枯燥乏味机械式的生活。

“好了,旅途结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好好思考写新闻稿的事情,尽快交给我。”许丹芬在和我告别后就和科长们回到了办公大楼,我一个人背着军旅包回到了我的原单位,军需科陆勤灶。

单位的班长们看到我回来并没有表示出很开心的样子,只是面带笑容很淡定的问候我。相反的,我带的几个新兵看到我回来后一拥而上,围着我问这问那。而主管看着我憨憨的笑,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怎么样啊任毅,出海玩好了没?”主管只要一开口就先发烟。

“还行吧,只有在韩国港口的时候出去玩了一天,除此之外一直呆在海上。一开始去的时候遇上了很多暴风雨,晕船相当严重,三四天才缓过劲来。”

“哈哈,我给你带的抽纸用上了吧?”主管一听到我晕船呕吐,笑的不亦乐乎。

“还敢说,出海之前你也不告诉我会晕船,搞得我要个水桶放在面前都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坑啊!”

“哪有时间说,你出海是科长突然告诉我的,我第二天早上只来及给你包里塞两包抽纸你就走了。再说了你是北方旱鸭子,你自己不知道会晕船吗?你好天真啊。行了快回房间去休息吧,可以好好睡一觉。”主管对我很好,很特殊,让我很感动,让我更多的是感激。

回到房间放下背包,疲惫的身躯放肆地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还是自己的床舒服,还是岸上好。本来计划回来之后要做很多事,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洗个澡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会才是重要的。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才觉得肚子好饿。盘子里全都是肉和青菜,还有两根特殊的大鸡腿,我看到这个搭配就知道是主管特殊照顾给我端上来的。而且房间门是被反锁状态,防止别人闯进来吵我休息,这种习惯性的行为我就知道是司务长,我容易被感动的心,又被感动了,呵呵。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一看,76条短信,200多条微信,全都是女朋友的。我焦急的给她打过去却是拒接,我看了看时间是17:15,马上就开饭了,只好晚上再给女朋友打。为了不让主管不开心,我把他好心给我送上来的午饭塞进了蒸箱热了一会便吃了,不忍心倒进垃圾桶浪费主管的一片心意。

女朋友埋怨我一个月不联系她,埋怨我没有消息,埋怨我再忙再累没有一个短信一个电话。她属于很好哄的一类女孩,比较简单,没有心机。

“你什么时候回来?”女朋友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我都找不到更好的回答了。

“两年。”

“回来后,我们订婚吧,好吗?”

“好。”这是我给她最终的答复,也是我们彼此心中最好的答案,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不想辜负,不想让她失望。

主管其实才从军队院校毕业1年多,突然有一天他从仓库领了一副一毛二的军衔安装在了军装上,还没来及仔细问问他的时候,他竟然从陆勤灶调到了供应站当站长。就在我们还没从主管的调动中适应的时候,司务长竟然也从陆勤灶调到了供应站当财务。供应站也是属于我们军需科,也是我们科长管辖的,所以这属于内部调动。我从来没想过主管和司务长会调走,会离开我们,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两位老大哥整天陪伴着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对我的好。虽然供应站和陆勤灶隔了一条马路而已,3分钟就可以走到,但仍然觉得心里空空的不是很舒服。

新来了一个军队院校毕业的军官学员来管我们,看上去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和我同岁。他是主管的师弟,主管在临走之前特别嘱咐他要多多关照我,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个家伙。不光是我,就连其他班长和新兵也不是很喜欢他,因此我们大家对他很不服,下达的命令我们也并不是百分百执行。由于主管这一层关系,所以我平时仍然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当一个合格兵,我给足了他面子。其实这种情况很常见,也很正常,空降来的领导大家肯定不是心服口服的。甚至在某些基层官兵会故意刁难新领导,给新领导出难题,这就是部队,混的久才是王道。

我每天仍然和以前一样,做好自己的工作后就去机关拿报纸,学习写作新闻稿。这位新来的主管貌似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每天晚上都会搞集体学习,一遍又一遍学习着枯燥的条令条例,只是这样的话和我去政治部学习就起了冲突。

“主管,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并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也不是我不支持你工作,只是我每天晚上必须去政治部学习,所以我不能参与咱们本单位组织的学习。”我主动找到他心平气和的告诉他这些,希望能够批准。那时候的我已经想当个好军人了,不再想和领导对着干。

“不行,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你不要拿政治部来压我,谁让你去学习的,你让他来跟我说,你要知道你到底是哪个单位的人。”新主管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慢慢的由温和的口气改为了强硬。

“科长都知道这个事情,恐怕没有必要让政治部的人专门来和你说一声吧?”

“不行,你现在是我直接管的,就算科长同意这件事也要和我说一声才行。政治部谁让你去学习的,你让他来找我说,另外军务现在每天晚上不定点查岗,每个人都必须呆在单位,不能有特例。”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去问问再给你答复。”我并不想和这位新主管正面开火,所以我到政治部找到许丹芬说明了这个事情,许丹芬给我的回答很满意。

“你们这个新来的领导还挺负责任的嘛?那行吧,我去说。军务那边我把孟参谋拉过去找你们领导就好,你不用管了。”

当天晚上许丹芬真的来了,就在我们七点整组织学习的时候,许丹芬和孟参谋同时来到学习室。所有人见到这两个人都主动问好,毕竟这两位领导都是重量级角色。新主管看到这个状况中断了学习赶紧邀请他们去了办公室私聊。

不一会,主管就回来了,许丹芬和孟参谋似乎也回去了。

“任毅,从明晚开始继续去政治部学习,许主任已经给我说过了。另外孟参谋替你做了担保,军务以后不会来查你。”主管说完就继续开始组织学习,傻子也看得出来他并不高兴,情理之中。同时我也能感受到大家炙热的目光,我低着头看笔记不愿抬头,不愿解释。

在他们所有人眼里,我本来就是个特例,一直受到老主管和司务长的保护。但是因为我会写文章,他们一个个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有话憋在心里。小朱是和我同时来到陆勤灶的,他是个正直善良简单的孩子,年龄比我小两岁。

“任毅,真的很羡慕你的生活。领导面前的红人,每时每刻都受到保护。唉......真好。我能认识一位会写小说的你,不后悔。”

小朱这番话只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罢了,我懂。

我本以为一直就在陆勤灶这样呆下去了,没想到几天后科长找到了我,同时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当时是中午,我们大家都在吃饭。根本没注意到科长已经吃完饭来我们这桌找我。

“任毅啊!给你带来两个好消息,其中一个是许主任带给你的。”说着拿出了背在身后的报纸,我一眼就认出,是海军报,科长打开报纸念出了一篇文章的标题。“《我们该不该出口成脏》,任毅,这篇文章我记得出海的时候许主任说是你在舰艇上写的?恩,写的真不错,挺好的,你已经有一篇文章成功登上《海军报》了,岸勤部政委和领导都看了你的文章,都夸你很有才。这是许主任带给你的好消息,继续努力吧!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吃完午饭你就可以收拾你的行礼搬到供应站去了,从今天开始你被调到供应站工作,第一是为了让你的身体远离厨房潮湿的环境,第二是为了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写文章。就这样,我走了。”

到底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我的文章真的登上了《海军报》,这让我非常开心。但是当我听到科长说“搬到供应站”的时候,贪心的我以为听错了,我以为会搬到政治部。真的是太贪心太心急了点,一步一步来吧,搬到供应站也好。

当班长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淡定,因为我当初就说过我调走是迟早的事情。我的徒弟黄通和另外几个新兵对我要离开的事情感到很失落,很伤感,虽然我们相隔一条马路,仍然要天天过来吃饭。悲哀的是新主管对我调走的事情并不是很开心,因为他本来就对我天天晚上去政治部学习感到不满。这一来,他竟然下达一个命令,让我们所有人都惊讶的命令。

“任毅,你下午就搬走了。由于大家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搬东西的事情你自己完成吧,反正你也没多少东西。”

大家正在吃饭,听完主管说话都惊呆了,这么绝?这么狠?这么恨?不至于吧?一个个问号在大家脑海浮现,但没人说什么,没人想去和这个刚分下来的毛头小子争论。饭后我收拾行李的时候还真是独自一人,俗话说人走茶凉,可我还没走就已经被孤立了。我低头苦笑了一声继续收拾东西,不一会小朱和我徒弟黄通就主动过来帮我,我们一起活了大半天才算搬完了我的行李。虽然我们以后还是一个科的人,虽然以后还是同一个单位的人,但已经不是“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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