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数十道,然后是上百道,最后是数百道,如同黑色陨星一般不断从那道裂开的时空缝隙中窜出,然后落在地上,化作一团团黑色浓雾笼罩的身影,当浓雾逐渐消散开的时候,一名名黑袍法师显露出身形来,有男有女,只是他们的面容全部被遮挡,只留下一对血色双眼露在外头,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趁着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邪灵之上时,贝拉和真瞳突进到龙傲天身旁,分别一掌一拳将其击飞出去,将我救下。
龙傲天恼羞成怒,不过很快便被梅林院长给擒下,此刻的梅林院长脸色平淡至极,似乎不会为任何所动心。
「老身问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引来邪灵就可以让你登上王位了吗?」梅林院长用几乎没有任何情感的口气问道。
龙傲天哈哈大笑起来,回道:「你错了,老太婆,自从你们来到这里,我便知道,或许事情已经无法按照我们的意愿进行,我们一族也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玩玩!」
我忍不住跑到他身边,赏了他一巴掌,吼道:「你的族人呢,难道你也不管不顾?」
龙傲天「呸」地一口吐出血沫,继续笑道:「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在场的人都被龙傲天这句话给震住,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一个疯狂到底的人。
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漫漫历史长河中,有许多疯狂的野心家也是如此,说出了同样的话,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可以葬送所有人,根本不在乎最后的结果,这是一群自私到极点的疯子。
「那你就先去死吧!」梅林院长食指指尖处忽然闪过一道绿芒,犹如一柄利刃刺穿了龙傲天的喉咙。
「你……我……哈哈……都得死……」龙傲天艰难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吐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轰然倒下。
如今战场形势剧变,叛军已经被联军给围杀殆尽,但是没有人感到丝毫的喜悦,因为龙傲天一族开启的异次元传送法门,让邪灵轻易地来到了王城,转眼间已经有数千人,数量却还在增多。
这些邪灵法师对于普通魔法的抗性非常强大,往往需要数个法师才能联合干掉一个,虽然圣光法师对邪灵法师的伤害加倍,但是圣光法师数量太少,根本忙不过来,况且,现在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摧毁已经开启的异次元大门,否则,邪灵法师的数量会不断增加。
天空传来阵阵梵唱,数十名圣光法师围成一个大圈,手拉着手似乎在结阵。而地下的联军仿佛感到无限悲伤,一边杀敌,一边流泪。
「这是怎么了?」我惊讶地问道,梅林院长却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梅林院长转向我,语重心长地说道:「院长,老身要去做该做的事了,剩下的只能拜托你们了,虽然很勉强,但务必请你拯救我们的国度。」
「梅林院长,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道,许多学员师生裹着露琪亚等人纷纷围了过来似乎在跟梅林院长告别。
梅林院长冲我微笑了一下,便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冲上半空,与数十名圣光法师的法阵融合起来,处于法阵中央。
「露琪亚,他们要干什么?」我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但是仍然不敢相信。
露琪亚悲伤地回道:「梅林院长和圣光法师们决定以身殉道,唯有如此,才能毁灭异次元大门。」
「不,不是这样,不该这样的……」我怔怔地愣在那里,此时几乎所有的邪灵法师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纷纷冲向梅林院长等一干人,想要将其击杀,但是数十名圣光法师和梅林院长的法阵威力极其巨大,靠近的邪灵法师纷纷被蒸发掉。
彗星袭月般的壮举,当梅林院长和数十名圣光法师以身化作的流光轰向异次元大门的时候,这片天地仿佛都黯淡了下来,我们一干人被这股强烈的魔法风暴给掀翻在地,哪怕是在众人竭力抵抗的情况下。
当黑暗的阴影渐渐消失,我努力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狼藉,之前的邪灵法师全部销声匿迹,连同那道异次元法门,但是梅林院长和那些圣光法师们一样,全部消失了。
哭泣声此起彼伏,学院师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惨烈的战争,为了拯救大家,梅林院长等人牺牲了自我,没有一个人选择逃避,或许……这就是想要守护某样东西的心灵力量,无比的强大。
联军开始打扫战场,叛军已经四散逃走,不成气候,但是这一场叛乱却重创了翡翠国,火凰学院更是实力大损,十长老之一的梅林院长和五十多名圣光法师阵亡,一时间举国哀悼,学院上下更是弥漫着悲观的情绪。
前线的九大长老得到梅林院长阵亡的消息,悲痛无比,但是前线的局势很紧张,他们无法返回王城,只能各自给我写了一封长信,并希望我能重新振奋士气,不能就此让学院消沉下去。
我把自己锁在藏书室里,靠在墙角上,周围是散落的九大长老的亲笔信,不知道读了几遍。
想起梅林长老那个老婆子的笑容,我不禁充满了自责,身为院长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以身殉道,这种无力感让我简直要发狂。
「你要颓废到什么时候?」贝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看了看她,高挑的她一如既往的高冷,只是眼神中带着对我的不满、怜惜和痛心。
我随意地朝她摇了摇手,笑道:「或许我当初就不该随你们前来翡翠国,没有我的话,估计邪灵什么的,恐怕也不会来,梅林院长也就不会死了。」
「张泽瑞,你个混蛋,我们什么时候责怪过你?」贝拉一把拎起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我没有丝毫的反抗。
大概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自责,贝拉忽然从愤怒转化为悲伤,一把将我紧紧抱住,安慰道:「不要责怪自己,要学会反抗命运,梅林院长是为了我们所有人才牺牲了自己,她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是啊,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内心却原谅不了我自己,为什么?」我一口吻住贝拉,疯狂地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愤懑,贝拉推了我几次没有推开,最后也和我热烈激吻起来。
「啪!」良久之后,气喘吁吁的贝拉甩了我一记耳光,带着些许哭腔朝我骂道:「混蛋!」说完,便独自跑开了。
我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再次失意地躺下,或许就这样腐烂到底吧,自己好像无法再前进了。
一股冰冷的感觉将我包裹住,我睁开双眼,看到真瞳不知何时躺在我怀里,睡的香甜。
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银色长发,有些喜欢这种曾经被我讨厌的寒冷感。
「哥哥,我曾经和你一样,以为自己害死了许多人,于是我不敢再接触任何人,因为他们会老去,会生病,会遭遇意外,最后都难免一死,只有我留下。在我的漫长生命里,我已经不知道活着为何。不朽的生命是无数人类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在我的心里,却觉得这是一个永恒的囚笼,无法解脱。但是自从遇到了你们,我竟然体会到了生的乐趣,尤其是哥哥你,让我体会到了无法想象的快乐。哥哥,你是我在人世间的快乐,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们为了某种使命和信仰牺牲了自我,她们得到了救赎,过去的事情不必一直挂怀,因为明天才值得我们去把握。」真瞳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种人生哲理,没想到平时呆萌的她,内心其实并不那么傻,她在漫长的时光中早已看过了太多的人世沧桑,我却总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实在死有些尴尬。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瞳瞳,谢谢你,我会熬过去的。」
真瞳高兴地点了点头,抱住我狠狠地亲了一口。
「刚才贝拉姐姐亲了哥哥好久,所以我要亲的重一些!」真瞳嬉笑着逃走了,我觉得自己仿佛被她融化了一般。
千寻和露琪亚后面也各自来劝我,虽然效果不如贝拉和真瞳那么明显,但是我的心境渐渐感受到了变化,之前的那种自责开始被另外一股力量所代替。
三天后,我从藏书室走出,主动要求召开全院大会,站在广场讲台上,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朗声说道:
「逝者已逝,悲痛暂且放下,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缅怀,因为那些伟大的先驱者为我们开拓了道路,我们这些后来者就要勇敢地接上去。邪灵大军即将全面入侵翡翠国,身为火凰学院的一份子,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守卫这片大陆,和他们一样,必要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愿意慷慨捐躯。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一群伟大的人才能守护住一个伟大的梦想,火凰学院就是梦想守护者的圣地,现在,你们都暂且放下悲伤,等着,等着我们凯旋之日的那天,我们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诸君可否?」
「喏!」数千人异口同声地回道,这是火凰学院的回答,也是火凰学院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