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孙成亮被张知县用了一招偷天换日摆了一通,吃了哑巴亏,每月白掏300两租金,还得一两货钱折去2文5,这满打满算下去,一月孙家就得白亏上千两白银,这好歹是大户人家,搁一般平头百姓,怕是扒了皮都不够卖。
孙成亮被父亲训了一上午,吆喝了几个伙计便去把码头的炮仗往孙宅拉回。整整三大马车,这排场,可是亏大发了。他来到后院,气怒的冲伙计唤:“全给我扛到货房去。”
伙计们七手八脚的开始忙活,吆喝声不断。后院阵阵吵嚷。
孙少奶奶(李琪梦),坐在西边厢房忙着针线活儿,听到外边吵吵。瞄头瞅了几眼,不知道丈夫搞得啥名堂,也懒得理会,埋头又做上了手里的针线活儿。她二十三四岁,大家闺秀出生,面容姣好,眉宇宁静。
孙成亮忿怒的迈进厢房,手中鞭子往桌案上一甩。他拿起案上茶壶,筛一口茶喝,茶壶是空的。他烦闷的晃了几下茶壶,一把砸在了地上。
李琪梦吃惊不小,盯着丈夫:“成亮,我说你这又哪来的气?”
孙成亮屁股坐下,大拍桌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琪梦莫名其妙,方下手中针线活,来到丈夫身边:“别生气,啊?跟我说道说道。”
孙成亮烦躁甩手:“有啥好说道的.”他怒捶桌子,指着外边叫嚷:“好他个张矬子,我早晚要他好看.”
李琪梦紧盯丈夫:“成亮,话儿可不能这般说道,啊?”她指着浮梁方向:“人家张知县好歹是一方父母官,而且是清官中的大清官,咱们应该敬.”她数落丈夫:“你咋能这般冒犯人家?”
孙成亮冷哼,背过身子,暗自嘀咕:“张矬子,你等着,早晚的事儿.”
李琪梦拍了拍他背:“好了,别气了。”
孙成亮怒瞪:“别气?他张矬子一口气让咱家每月亏上千两白银,你让我别气?”
李琪梦不护短,以事论事:“人家张知县怎么不找别家,专挑你?还不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光儿的事?”她叹了口气,又安慰:“好了,啊?消消气,钱财乃是身外物,多少景德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你就当做善事,替家族留点名儿,为儿辈积点福德.”
孙成亮爬起身子:“你说得倒轻巧,他张矬子给咱家嘴里塞上了这么一坨屎粑粑,你说,让我怎么咽?”他食指捅天,“往上数五代,咱孙家有在景德吃过这气儿,受过这亏儿没?”
李琪梦挑眉:“你怎么好说歹说不通呢,人家张知县乃是清廉父母官,你怎能随便喊人别号?”
孙成亮气闷,不做声。李琪梦摇了摇头:“孙家祖上几世好名,怕是难全了.”她也不理会了,又坐回针线活做起。
李琪梦做了几下针线活儿,抬眼盯了丈夫一眼:“成亮,咱们孙家祖风醇德,有些事儿,咱们后辈要好自为之.”她顿了下,又说:“你不要老是眼中盯着钱财,那不是君子作风.”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针线:“老话说:钱者,金戈相汇,顺位金,逆位戈。戈字,又为刀,万一弄不好就出凶象。听话,啊,咱们孙家钱财富余,不差那些儿,富而思贵,贵而思安,对咱来说平安就是福,实在用不着与钱较劲。”她柔声细语,仪态美丽。
孙成亮猛然转过头,目露凶光:“凶象?我就是要让他张矬子出凶象!”他抬手指浮梁:“他张矬子不是还有三五月便下任了吗.”他冷哼一声:“他仗着现在在任,我孙成亮不敢动他。”他猛怕桌子:“下任那日,我便撒点钱财,我让黄泥头上的张疤子废了他去。你看着,我让他张矬子再矮一矬.”
李琪梦好笑:“你连杀只鸡都不敢,你还.”她摇了摇头,说道:“忘了咱们孙家的祖训了吧?”她皱眉:“成亮,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那张疤子是什么人?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魔头啊,他跟咱们那是阴阳界啊.。你怎么能.”
孙成亮扬手:“少跟我扯那道些文绉绉、不顶用的东西。”他点着自己媳妇:“倒是训叨起我来了,”他指着BJ:“你们李家也是官宦大户,你宗叔李莲英还是老佛爷边前的红人呢.”他叫道:“内务府总管大不大?”他拍桌子:“为了私觅御窑里烧出来的一个破废了的(郎窑红).生怕东窗事发.”他又问:“结果怎么样?”他站起身子叫道:“还不是把张矬子的前一任FL县令:刘武从,给全家杀得精光.。”
李琪梦并不生气,她丢下手中针线,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袖,轻声说句:“不可理喻。”走出了厢房。
(6):
郎母回到屋后,唤上翠儿收拾了些简便衣裳,便去乐平了,秀儿不放心,也跟着去了,虎子没人照顾,秀儿把他也带去了,家里就剩下了景润和六宝两人。
景润望了几眼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唤上六宝:“走,六,去作坊看看。”
六宝指着货栈:“少爷,那,那货栈呢?”
景润:“先关上,去那边瞅瞅。”
六宝去关门,王掌柜拎着七八个铜锣鼓铛儿,笑吟吟的大步迈来。
景润欣喜:“哟。叔,您倒是够赶趟儿啊。”他手指六宝那边:“您要是再晚来三两步,怕是只能上作坊里寻我了。”
王掌柜吃惊:“要去作坊瞅瞅?”他把铜锣鼓铛儿递过来:“呐,东西给你稍来了,你看够使唤不?”
景润:“那谢谢王叔了。”他唤了一声:“六,抡上锣儿,鼓儿。”又从兜里掏出几个银元,抛了过去:“唤上几个伙计.”他指了指四周左右:“给少爷我可劲的敲,可劲的喊,让咱景德乡亲都知道卢布斯先生的教堂,让他们都上那地儿瞅瞅去.”他又冲六宝笑了声:“余下的散角钱儿,你自己看着使唤。”
六宝心中大乐:“得了,少爷,您瞅好了,我这一通锣鼓,能给您把那临川县的才子们都能给您吆喝过来。”他抬手猛捶了一下铜锣:“黑哟诶,走起咯,爷们.。”
景润忍住笑:“还临川才子,你少爷我就一铁打的才子,也没见你小子把我吆喝上.。”
王掌柜也笑了声,盯着景润:“景润,现在过去?”
景润点了点头,抬起脚步,走了两步,回身问道:“叔,那个收瑶里那片散件儿的事,安排下去了没?”
王掌柜拍胸:“你王叔做事,你还不放心,你出门那会儿,我就让伙计去知会了.”他抬眼看了看日头:“这会儿,怕是已经装车了吧。就等明后天昌江通航呢.。咱们叔侄两啊大干一通,办了他孙家去.”
景润笑了一声:“那是。咱王叔那可是咱景德出了名的手脚快,咱们景德寡妇见了您啊,都得忙上门栓.”他又偷乐了几声,说道:“叔,万事稳一点,别我们没办着孙家,先让孙家把咱们办了.”
王掌柜瞪眼:“又拿你叔寻开心.”他点头:“你放心,你叔我心里知谱儿。”
景润笑,沉想了几秒钟说道:“叔,我改了想法。”
王掌柜忙问:“怎么了?出什么纰漏了?”
景润摆手:“没,我只是想这两天就开始寻找地皮,新建作坊.”
王掌柜惊喜:“那是好事啊,有没有想好地皮?”
景润皱眉:“暂时还没有想到哪里适合。”他顿了下:“叔您也知道,咱景德这片。千百年来就分好类儿了,各色器具占一地.”他摇了摇头:“想找个宽敞的地儿,还确实有点不容易.”
王掌柜细思:“要不上我那儿去,我哪儿地还行,不窄.”
景润摆手:“你那儿不行,离水源有点远,您也知道,瓷器这器件活儿,水质很重要.”
王掌柜:“那上哪儿?”他抬手指四周:“这景德这片,东南西北,三街五巷的,怕是寻不着那种地儿.”
景润:“我也正犯愁呢,不过倒是有一个地方,我在细思中。”
王掌柜忙问:“那地是哪儿?”
景润抬手:“枫树山,卢布斯先生教堂那边.”
王掌柜皱眉:“好是好,但那地儿水源也紧啊。”
景润:“那边有一个湖,应该可以.。我主要是考虑卢布斯先生教堂那边有电灯,我们可以借助他的电灯,晚上也可以开工.”
王掌柜大喜,拍手叫道:“好啊,那洋玩意儿可是好东西.。那咱们就可以日夜可劲的干了。”他笑嘻嘻的指着樊家井方向:“景润啊,这还不得馋死老孙家那伙儿?”
景润笑:“叔,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抬手:“要不,咱去勘察勘察?”
王掌柜:“不去作坊了?真去?”
景润抬腿,“那作坊可以歇息了,咱们寻新地儿去。”他回过身子,笑了一声:“叔,您跟上啊,您刚那踩风的劲儿呢.。”
王掌柜喘气:“年纪大了,哪能跟你小壮儿比.”他呼了几口气,追着景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