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儿,柳烟寒已经清醒,彻底冷静了下来。
柳烟寒,你真没用!
端了一盆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寻了件寻常时穿的衣裳换上,命人去收拾了晓寒轩正房的狼藉,柳烟寒坐在床沿,突然,傻傻地笑了。
他不傻谁还能傻?也只有他,才能在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自己绝对不会投敌的情况下,在安置好因逼宫逃难与本家势力联系不上的陆筱崎和陆书珩后,在敌军层层包围的军事重镇里,转身就投靠了陆筱崎的对头,凭那婀娜的身段和绝佳的唱功,在叛军营里活的风生水起,却都只是表面的假象。
既然他已经死了,就让他死透吧!现在的他,是京都最大的梨园的老板,有皇帝做后台的柳烟寒,是再也唱不了戏的……柳雾清……
“少爷。”
霜序回到晓寒轩,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自家少爷有没冷静下来。世间都说戏子无情却最是多情,起初刚入门时,他听说过,不曾懂,如今浸淫多年,却是经历过,不想懂。
戏子是贱籍,少爷却是有着贵族身份的戏子,只凭这一点,霜序就甘愿为少爷做牛做马——贵族公子堕落贱籍,非但没有招致世人的唾弃,反而受到了追捧,这足以说明自家少爷的城府和手段。可如今却……
“回来了?”
收拾好了自己的负面情绪,柳烟寒听着前边儿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戏曲儿,知道霜序解决了问题,心也就散了。
“回来了。”
“前边儿如何?”
“走着,丢着,唱着。”
六个字简明扼要地概括了柳烟寒想要知道的一切,柳烟寒深深地看了霜序一眼,却没多说什么,不过倒是对丢着的那个挺感兴趣,至于走着那个……
呵,本就不该痴心妄想。
“呦,谁这么大面子还能惹咱霜序小爷生气?瞧瞧,都气成什么样了?说说,怎么个丢法?”
勾起一抹笑意,一双狐媚的丹凤眼里尽是风流,柳烟寒瞅着陡然僵硬的霜序,眸子里的冷意,渐渐肆虐。
“少爷你可别打趣我了,后园这弯弯绕绕的有时连你也分不清,我会把谁丢着?要丢丢的也是咱自个儿啊!”
冷不丁被少爷质问,霜序堆着笑脸的脸顿时白了,生硬地想转移话题,柳烟寒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霜序立马……怂了。
“不要轻易交付真心……莫忘了,你虽脱了贱籍,却还是一个梨园戏子。”
点到即止,柳烟寒也不想和霜序多费口舌,他的职责已尽,能否悬崖勒马,全看霜序自己的造化。
今日这么一番折腾,柳烟寒也有些乏了,战乱后回到京都,身体大不如前,若是从前,家父还在时,他能折腾几天都不消停,如今只是发了一通脾气,就累得直喘不过气……
呵,果然是报应么……
挥手让霜序退下,柳烟寒随手拨了拨银炭,好让屋里暖些,朦朦胧胧地有了睡意,卧靠在美人榻上,头微微偏倚着,怀中的手炉却滑溜溜地顺着柳烟寒腿上盖着的毛毯儿行到底儿,正好滑到了刚找到路欲要去晓寒轩正房找柳烟寒却错进了偏房的陆筱崎的脚边。
“是又失眠了么?你身子不好,又喜欢把心事藏着,再不对自己好些,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弯腰拾起手炉,拍干净上头的灰尘,递回给被手炉落地的声音惊醒的柳烟寒,陆筱崎打量了下这偏房的陈设,不悦地皱了皱眉:“重回戏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有心,什么事办不好?而且重回戏台,也没有说就只有你选的这一条路。你这般钻牛角尖,何苦呢?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个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