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晔!”安若欢快地跑进似曙城的城门。
对面的华服男子微笑着,张开双臂。安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抬头:“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
似曙城的夜阑宫是城主的居所,白天城中百官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到了晚上,歌舞升平,把酒吟欢,好似天界。
只是,太平盛世,总有些众人都知道的秘密。
东有似曙,西有眶萤,都是世间万物和平共处的地方,妖、鬼、魔、神、仙、人共处于一城,没有世人口中的血腥杀戮。当然,要管理这样的一座城,城主也要有一定的能力,才能让这里的居民都心服口服。
九晔,是似曙城的第八代城主。在他的管制下,似曙城没有弱肉强食、以大欺小。虽然街边还是有乞讨的穷人,可过路的人并不是耻笑,而是施以援手。
安若能在这里生活,对她来说是十分幸福的。
似曙城所处的世界,并不是安若出生的世界。安若所出生的世界与似曙城所处的世界,是两个平行世界,没有交集。时空中,有许多平行世界,也许你在这个世界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人,但在某一个平行世界中你也许就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安若出生的世界,被时空中的生物称为人类的世界,因为那里几乎没有除了人以外的六界生物,在那里人类独大,他们认为自己是那个世界的统治者,人类世界中的动物苦不堪言,被逃亡带来的痛苦折磨得早已没有修炼的心情。
安若是人类世界里极个别的类型,一出生就携带着所谓的“阴阳眼”,鬼怪在她的身边也不常见到,充其量也只是一些物品上附身的小妖怪,不伤人,有时候甚至十分可爱。
在安若12岁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误打误撞来到了另一个,与她藕断丝连的世界。
——
三年前,奈何桥边。
小安若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清澈的河水,坏脾气的艘公骂骂咧咧地摆着渡船。
石板桥上,面目慈善的孟婆规劝行人们喝汤。
“这是哪里呀?我不应该在睡觉吗?”小安若赤着脚,没有普通地面的冰凉,而是暖暖的。
“小姑娘,”一个穿着白色工作装的阿姨走过来,“是迷路了吗?”
小安若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阿姨,感觉有些面熟,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阿姨盯着小安若看着一阵,惊讶地指着小安若的小脸蛋:“天啊,你不是隔壁老安家的二闺女吗?你怎么……哦……罪过罪过……”
小安若想起来了,这是隔壁家的漂亮阿姨,经常被她的丈夫打骂。
据说……前两日……上吊自尽了……
现在怎么……活生生的……
小安若越想越害怕,转身就要跑。
“孩子,别跑啊!”阿姨拉住小安若。
小安若惊恐地挣扎。
“你放开我!”一声尖叫,引得旁边的路人纷纷侧目。
桥头发汤孟婆急急地走下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阿姨把小安若拉倒身边,笑着道:“这孩子,是我熟人,我就说了几句,她就突然……”
孟婆慈爱地笑着,摸着小安若的脑袋,突然动作顿了顿,猛地按住小安若的肩头,睁大眼睛盯着她:“这孩子……是生者……”
阿姨吃惊地朝后退了两步:“怎么会……这样……”
孟婆嘴唇颤抖:“孩子……告诉婆婆……你怎么到这里的……”
“我……我不知道……我在睡觉……就突然……”小安若惊恐地看着失态的孟婆。
“婆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桥头传来,很好听,小安若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就像是温柔的哥哥唱着摇篮曲时的声音。
“怎么了?”一个男子小跑过来。
小安若抬头,却怎么也挪不开视线。男子长发过膝,一身青色的袍子拖地,腰间挂着精致的玉佩,小安若只到男子的手肘,只能抬头才能勉强地看到他的脸。
俊朗无比,面若冠玉。剑眉飞入鬓角,鼻梁高挺,薄唇泛着微微的粉红色。
“九晔……”孟婆看着跑过来的男子。
“这孩子怎么啦?”被称为九晔的男子,微笑着看着小安若。
小安若往孟婆身后躲了躲。
孟婆把九晔拉倒一边,附耳轻声说道:“这孩子,是生者。她说是睡梦中来到此处,我看这孩子……似乎是九晔殿下你要寻找的人……”
九晔皱了皱眉:“那行,这孩子交给我。事成后,我带她回去。”
“行。”
“孩子,”孟婆摸摸小安若的头发,“你跟着他走,他带你回家。”
“真的?”小安若狐疑地看着九晔。
九晔拿出如春风般的微笑:“当然,保证你安全回家。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带你去个地方。”
“有吃的吗?”小安若登时两眼发光。
九晔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神,扶额:“有……的吧。”
“我去,我去!”小安若狂点头。
九晔就这样,拉着小安若的小手走了。留下孟婆在原地,满脸黑线:“这孩子……太单纯了吧……”
——
小安若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两眼一黑,身旁那些都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都不见了,变成了这样繁华的街道。
九晔拉着小安若走在街道上,时不时有人朝九晔打招呼。
“九晔殿下!咦!这孩子……天啊!殿下……你!”一个长着猫耳朵的小姑娘跑过来,看到小安若后脸色大变。
九晔满脸黑线,止不住地摆手:“不不不!这不是我的!是我捡的!啊……也不是……反正不是我的!”
“也是啊……照道理要是殿下的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大……啊!对了!多谢殿下,母亲已经能下床了!”猫耳朵小姑娘朝着九晔鞠了个躬。
九晔忙扶起她:“好了就好了,不必言谢。”
小安若好奇地看着似曙城中的一切,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不知不觉中被九晔带到了夜阑宫。
可以说,活到现在除了紫禁城,小安若从来没有看见过这般华丽的宫殿。屋檐高高地翘起,就像鸟儿振翅高飞,那些雕梁画栋闪耀着绮丽的光芒,把整个夜阑宫照耀得没有黑夜。
进宫的人忙忙碌碌、行色匆匆。
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廊外是格局姿态的奇花异草。
九晔拉着小安若走到了一个大殿中。
“参见九晔殿下。”一旁站着的人纷纷单膝跪地。
一个男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九晔,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要饿死了……我去!这孩子……你的?!”
小安若抬头,这个男子和九晔一样,都很好看,都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是这位似乎更具有搞笑的气质。如瀑布一样的青丝,被高高束于脑后,装饰着一根简易的木簪子,五官深邃,只是现在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实在有损气质。
“滚你的。这孩子是孟婆托付给我的,叫我送她回去,你别扯淡。”九晔剑眉挑起,一副看傻子一样表情,看着男子。
“时辄,是九晔回来了……吗……”屏风后面又出来一个女子,看到小安若后也是一如既往的目瞪口呆。
女子结巴起来:“我的老天……是哪个悍妇把大名鼎鼎的九晔殿下给收了……”
九晔嘴角抽搐:“都说了不是了……”
小安若看着这个和方才的男子有夫妻相的女子,乌黑如墨的发丝扎成富有童真的双马尾,一身飘逸的白纱衣垂地,杏眸水灵灵的,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要是放在人类的世界,活脱脱就是一个萝莉。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神奇的人物,小安若顿时失语。
“不过,说实话,这孩子还真可爱。”女子戳着小安若的脸蛋。
“先进去再说。”
屏风后,又是另一番天地。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九晔走上主位,席地而坐,把小安若拉到身边。小安若也学着九晔的样子席地而坐,看着一个女子递上来的酒爵,迟迟下不了口。
九晔用手指指着席上的数人,给小安若介绍道:“我给你介绍一下。那个傻不拉几的,扎个马尾辫的是时辄,是我三弟。”
“三弟……好熟悉……”小安若喃喃道。
时辄看到小安若盯着他看,还一副灿烂如春光的笑容,朝着她挥挥手。浑然不知九晔对他的评价。
“那位,是筱。”九晔指着扎着双马尾的女子。
坐在时辄旁边的筱莞尔一笑。
时辄起身,走过来,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这孩子,我觉得很眼熟啊……”
小安若被突然严肃起来的时辄吓到了,手一抖,酒爵掉在地上,爵内的液体溅出来。
时辄瞥了一眼小安若受惊的脸,一把把九晔拉到旁边:“怎么回事?”
九晔拍掉他的手:“你冷静一点,怎么说也是一城之主。”
“那孩子!活脱脱就……”时辄把那个快要冲破喉咙的名字,活生生给咽了下去。
那个人,是九晔的禁忌,也是他的死穴。
“是,和大哥长得很像。”九晔一脸严肃。
两人制造出了一个低气压场,一旁的众人都绕开他们所在的地方,急急地走过。
小安若走过来,拉拉九晔的衣袖,道:“我觉得,这里我来过。”
一份不属于小安若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九晔被惊到了。
时辄的脸更黑了。
还在宴席上的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连忙跑过来,把小安若拉走:“妹妹,不可以去惹现在的他们啊。”
“为什么?”小安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因为……”凝视着小安若的脸,筱顿时知道九晔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这么吃惊了。
筱喃喃道:”天啊……太像了……“
“我先带她回去。”身后,九晔一把拉住小安若的手,几乎是拖着把她带出了大殿。
时辄走到筱的身边:“你发现了?”
“是……实在是太像了……”
两人都眉头紧锁。
——
小安若几乎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了九晔的步伐,怎么了?他好奇怪啊。
路过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小安若停住了脚步。
那个房间,她似乎来过无数次。她好像听到了,昔日她在里面把酒吟欢,和另外两个人,谈论天文地理,共赏一轮明月,在沙场上并肩作战。
一段回忆,好像破壳而出。
“今日我等结为兄弟!”那个人意气风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快走……”那个人好像躺在谁的怀里,伸出一只带血的手。
小安若顿时觉得头好痛,情不自禁地吐出两个字:“二弟……”
九晔猛地回头……
——
小安若惊醒,自己还躺在床上,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感觉十分真实。
她坐起身来,身旁是屏幕还亮着的手机,是自己的房间。
是梦,太真实了……
似曙城……
夜阑宫……
那扇紧闭的门后,似乎是与自己有关的秘密。
手腕上被九晔握地红红的,这个印记告诉她,她不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