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起身梳妆时，天还未亮。点上一盏灯，镜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她叹了口气，打开脂粉盒化淡妆。又挽上简单雅致的发髻。微微一笑时，又是那俏皮可爱的模样。她蛮感谢这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为她省了很多的麻烦。
几位宫女公公到来时，她正在窗下读书，看到来者后立刻起身行礼，待人客气，礼数做得滴水不漏。
一天的时间，黎素到并不感觉反感，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着，她倒也乐见其成的做一个代嫁王妃，刺刺绣沏沏茶管管账本。偶尔也会想：若她只是个寻常些的郡主，娇生惯养，万千宠爱，如今要嫁于一个景王这般温和纯善的王爷作王妃，那应该是一件极好的幸事。荣华富贵，恩宠缠绵，连她都忍不住羡慕期待。
可是夜色降临，她点上一只要想极强的迷香，披上斗篷，从后窗跳出了宫殿。冷宫的灯火依旧亮着，黎素走进去，雪子孽一如既往的拿着本书，望过来时神情依旧宠溺温和：“郡主请坐。”
黎素点头坐下，长舒一口气：“没承想，刺绣沏茶却也是蛮累的。”
“但很平和。”雪子孽说，“你应该不是喜欢轰轰烈烈的女子。”
“是。”黎素笑，“我喜欢平静，若不是身上背负着如此多的仇恨和屈辱，又有一具健康些的身体。我一定会像一个普通的女子，嫁一个普通夫君。相夫教子，柴米油盐，以夫为纲，过一辈子温柔甜蜜的小日子。”
“如此烟火幸福……”雪子孽又翻了一页，“很适合你。”
“是啊！”黎素笑，“你喜欢喝皋卢茶么？很苦，也不好看，但是茶香浓郁的醉人。我今日有的了些茶叶，味道还不错，要不要我给你泡上一杯？”
“多谢。”雪子孽把茶杯往前推了推。
黎素起身走过去，从袖中取出茶包，当真用心泡了起来。雪子孽微微侧过头看她：“你不必刻意讨好我，并且柳氏从来都不会泡茶。”不仅不会泡茶，她还不会刺绣，不会吟诗作对，自写的也不是那么好看。空有那么一副好皮囊以及看起来坚硬其实柔弱的性子，她太干净太柔弱。只会坐在窗前，抱着自己和那个人的儿子，等待那个男人，从晨曦到深夜。
“我知道。”黎素将茶沏好，推给他，“你了解过我，我自然也了解过你。柳氏太干净我装不过来。而我讨好别人是一种习惯，你安心受着就好啦！”
雪子孽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皱起了眉：“果然很苦。”
“哈，我以为你这样长大的人，必然很爱惜自己的性命。喝我这种人泡的茶之前，好歹也得用银针试试毒才对。”黎素做回椅子上，调侃道：“嫡长子殿下不会是因为相信我吧！”
“叫我……子孽就好。”雪子孽终究还是喝不下去，放下了茶杯，“世间毒药万千，银针能试出来的不过砒霜鹤顶红一类。依我看来，郡主即使下药，也不会下这一类吧！”
“呵。”黎素失笑摇头，“你这人怎么这么认真，一点玩笑都是开不得的。好了，不说这些了，先谈谈正事吧！三日之内皇上必然要召我同他叙上一叙。连同景王和商王。两兄弟凑在一起也倒罢了，那皇帝老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当真费神。”
雪子孽闻言放下经书，又饮了口茶，慢慢才品出此茶中的香味来，苦中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缠绵缱绻，令人难忘，他说：“如今两位皇子的争斗尚在暗中悄悄较量。如同火药，最后这点火之人，不如就让雪明楚来做。”
黎素思索：“楚帝这人阴险狡诈，且又暴虐善变，着实不好下手。他虽后宫佳丽三千，可也并没沉溺美色之人。皇帝多疑的通病他也没有。他致命的缺点究竟在哪里呢？”
黎素和雪子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自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