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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棋聚

宫女的名字叫秋桐,是今年刚进宫来的秀女,家是汉旗镶白旗的,父亲只是个七品小官,在湖北任职,没什么地位,更没什么钱财,所以一场场遴选下来,只分配到宫女的职务。秋桐今年十四岁,长得虽不是明艳亮丽,但出身书香门第的她,气质十分的优雅,脸上时时透着一种淡定。

悦宁仔细的看着正在忙碌的秋桐,心里越来越喜欢她。她在心里想:也许在这深宫中的生活因为有了秋桐的相伴,可以不那么难过了。

“格格,您不要老这么看着我,奴婢,不,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秋桐放下手中的水盆,无奈的打断悦宁痴痴呆呆的表情和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悦宁是不让她自称奴婢的,甚至在私下的时候一直叫她姐姐,让她既是感动又是惶恐。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格格,没有贵族的架子,亲切可人,也许是因为和她一样生长在民间的缘故,她们相处了几天的,已经十分活络起来。这几天格格都拉她睡在一起,两人常常聊到半夜。她发现格格聪明又博学,让同样精通琴棋书画的她都觉得自叹不如,有时一个话题上,格格的见解独特又大胆,让她颇为惊讶,但又没有反驳的理由。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孱弱的格格,好好的保护格格不受伤害。

“秋桐姐,你坐过来嘛!一早上你都在那忙,而我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干!”悦宁抱怨道。

秋桐看着她,觉得心里好开心,格格就像妹妹一样,没几日便十分的粘着她。她本是有个妹妹的,可那是姨娘生的,与她并不亲。而现在伺候的主子却给了她亲妹妹般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好运,连之前被太子欺负的事也不那么频繁的想起了。

“我的好格格,您是主子,我是奴婢,当然是我做事啦!再说您身子那么虚弱,不好好躺在床上养着,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啊!”秋桐故意这样逗她。

秋桐从太医那知道,格格的病是不能痊愈的,只能小心的养着,不能劳累与激动。知道这个事实后,她私下伤心了好一会,她觉得老天实在不公平,格格这么好的人,却落得一身的病根,时时要受病痛的折磨。从那开始,她就万分的小心,经常逗逗格格,让她保持心情舒畅。

“秋桐姐,你又取笑我,你知道我当不来格格的。要不是凑巧救了皇上,我还不知道在哪刷盘子呢!”悦宁调皮的对秋桐吐了吐舌头。

从救了皇上到回宫这段过程,她都告诉了秋桐,只是隐去了与胤祥私定终身的事。倒不是她不相信秋桐,而是觉得不好意思,怕被她笑话。

“呀!要是让格格这双细皮嫩肉的手去刷盘子,连老天都不答应呢!看吧!这不是让格格来皇宫里享福了吗?”

悦宁听她这么说,心头不禁暗淡下来,这样真的是福气吗?为什么人人都觉得这是她的福气,而她却从来没有这样想呢?

“格格,您怎么了?是不是奴婢说错话了?”秋桐注意到悦宁情绪的低落,连忙上前询问。

悦宁不想让她担心,马上笑开了颜:“没什么啦!我肚子饿了,有点心吃吗?”

秋桐不相信她的话,但是又不好多问。她扶着悦宁下床,慢慢的走到桌子旁坐下。

“外面的阳光好好哦!花儿真香,能住在这里,命都能长一点。还有,这皇宫里的点心也好好吃。呼!天天有美景可看,有美食可吃,身边还有美女作陪,真是快乐似神仙啊!呵呵!”悦宁故意学着男子轻佻的动作,用食指抬秋桐的下巴,惹得秋桐一脸的娇羞,连忙往旁边闪去。

“宁格格,皇上在御花园与太子、阿哥们下棋,命我来瞅瞅格格的身子如何,若是安好,便一起去热闹热闹。”门外,一个小太监打着千说道。

秋桐看着悦宁,等候她拿决定。

而悦宁心里却想着胤祥,她本不想与宫中之人,特别是康熙太过接近的。但是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胤祥了,心里十分的想他,如今有这个机会,虽然讨厌的太子也在,众多皇子都在,不能和他说上话,但是能看看他也好。

“格格!”秋桐在一旁轻拉了悦宁一下,提醒她小太监还在等着回话。

“呃,你去回皇上,我换件衣裳马上就过去。”悦宁不自然的说着。她懊恼自己只要想到胤祥就会这样的出神。

秋桐什么也没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浅紫色的旗装帮她换上,再仔细的替她梳髻上旗头。

“秋桐姐,对不起。”悦宁小心的对秋桐说。

“格格,为什么要道歉啊?”

“太子也在,要不一会我自己去吧!”悦宁怕秋桐看见太子会很恐惧。

“格格,在外人眼里,我是您的贴身奴婢,怎能不跟着您去呢!您放心吧!有格格护着我,太子不会再对我无礼了。我,我也不会再去想那天的事。”秋桐说到这里,使劲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真的没关系吗?秋桐姐,不要为了我这样忍着。”悦宁转过头拉着她的手真诚的说。

秋桐轻笑了起来,她把悦宁的身子转了过去,将旗头最后固定好,扶起悦宁,说:“放心吧!以后这样的事会很多,难道每次都避开吗?是您说的啊!躲不过就要勇敢面对。”

悦宁也想起了某天晚上她们的夜谈,已经忘了是什么内容,只记得悦宁慷慨激扬的说,躲什么,躲不过就面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两人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走吧!别让皇上等久了!”秋桐扶着悦宁,慢慢的踏出了绛雪轩。

老远就听见康熙爽朗的笑声。悦宁看见胤祥就站在康熙的旁边,微微的笑着,心里一阵激动,一抹潮红渐渐爬上脸庞,脚步更加快了起来。

“宁格格到!”小太监提高声音喊道。亭子里一干人停止说笑,一齐向悦宁她们看去。

悦宁款款上前,向康熙行了个标准的满礼,一口气说道:“悦宁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悦宁给太子请安,太子吉祥。悦宁给各位阿哥请安,各位阿哥吉祥。”秋桐在后面跟着行了礼。

“哈哈,好啊!昨个朕听说,教养嬷嬷教了几天就教不下去了,说宁丫头实在太聪明,现在看来实在不假啊!哈哈,快赐坐!”

“谢皇上恩典!”悦宁坐了下来,偷偷看了眼胤祥的侧脸,一转头正对着太子。太子朝她笑了笑,眼睛随即盯上了秋桐,散发着邪邪的光芒。悦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让他把视线汕汕的移开。

亭子里坐着许多人,除了康熙和太子,还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他们都封了爵位,但是在这里都统称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以及一个与悦宁差不多大的阿哥。悦宁想,这大概就是与胤禛同母的弟弟十四阿哥吧!不知怎么八阿哥不在,要不这九子夺嫡的主角就一个不少的都到齐了。

“宁丫头,最近身子怎样啊?药有没有按时喝啊?不要怕苦,良药苦口。”康熙关切的询问着悦宁的病。

“回皇上,悦宁好多了,请皇上宽心。那药悦宁每次都喝的一滴不剩,因为悦宁知道,没有苦哪会有甜呢?先苦后甜才是做人的态度。”

“说得好,你们都听听,宁丫头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们这些阿哥,平时舒服日子过惯了,吃一点苦都不行。老八不就淋了场雨,竟然就病了。唉!”康熙有些不悦的对着众皇子说道。

原来八阿哥生病了啊!难怪惟独没有他的踪影。

“皇上,阿哥们都是金枝玉叶,哪像悦宁这般粗枝大叶。连说话也没个顾及,真是对不住各位阿哥挨皇上数落了。”悦宁站起来向众人福了福身,算是赔礼。

“宁妹妹,皇阿玛教训的是,这不关你的事,我们兄弟能有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妹妹真是一种福气。”太子笑着恭维她。

“好了,不说这个了。宁丫头,朕听老四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读过许多书。你的养父到底是干什么的?”康熙转移了话题。

“回皇上,四阿哥他过誉了。悦宁的养父是名秀才,在乡下开了间小私塾,悦宁多半才识都是养父教的,家里较为清贫,但是藏书不少,所以悦宁看了许多书,长了些见识。让皇上见笑了。”悦宁用早编好的故事说给康熙听。

“你养父也是个有才之人,可惜了!今天不说不开心的事。宁丫头,朕正在和儿子们下棋,你有没有兴趣和朕下一盘啊?”

“皇上,刚刚您还夸悦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您看,这不露馅了,小时侯,养父教悦宁下棋,悦宁总是觉得伤脑筋,所以至今都没学会。”开玩笑,真以为她是古人吗?在现代,围棋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学的。

“哦?你不会?”康熙觉得有些奇怪,眼睛飘向胤禛。

这时胤禛站起来,说道:“宁妹妹或许不会下围棋,但有种棋却下的十分好,她说叫‘五子连珠’,儿臣与十三弟都下不过她。”

悦宁在心里抱怨胤禛多事,但也不敢当这么多人的面瞪他,于是连忙补救道:“皇上,那只是悦宁闲来无事与四阿哥、十三阿哥玩的游戏,难登大雅之堂。”

“老四从来不会多夸人,他要夸的人一定不差。朕的兴趣被你这个‘五子连珠’勾起来了,你就教教朕吧!”康熙说完,就开始摆弄棋盘上的棋子。

“皇上,悦宁不敢。不如让我与四阿哥或者十三阿哥下一局,皇上看了,马上就能明白的。”悦宁可不敢当康熙的老师。

“好,老十三,你跟宁丫头下一局,不要想太多。”康熙转头对身边的胤祥说。

悦宁心里一阵雀跃,但看到胤祥的脸后却吃了一惊。胤祥虽然笑着,但是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伤心。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皇阿玛。宁妹妹,不要手下留情哦!”在悦宁留意他时,他已经坐到了棋盘边上,掩饰住眼里的异样。

拿子,落子,黑色白色的棋子在棋盘上交错着,渐渐多了起来。悦宁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早早的获胜,因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她在想着,胤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躲着她询问的目光。

“宁妹妹,要小心了。”胤禛看到悦宁心神不宁,出声提醒道。

悦宁猛的收回思绪,不能让康熙看出什么来。她佯装苦恼的说:“十三阿哥,多日没与你对弈,悦宁都快下不过你了。皇上,这个棋就是这样,不管是横着竖着还是斜着,只要在一条线上连成五子就算赢了。很简单的。”

“宁妹妹,你让我也不是那么明显吧?我更加没面子了,呵呵!”胤祥笑着,悦宁从他的笑里看出了悲伤。

“原来如此啊!好,宁丫头,来来来,和朕下一盘。”康熙看起来兴趣浓厚,太监们赶紧把棋盘搬到他面前。

“是,皇上,悦宁遵命!”

五子连珠看似简单,其中却暗藏玄机。悦宁曾经看过一本专门介绍五子连珠的书,内容如棋谱一样枯燥。因为她只是拿五子连珠来娱乐,于是没有仔细研究,要不然,这些没接触过的人断然不是她的对手。

康熙的聪明是毋庸质疑的,他很快就上了手,而且颇有自己的一番心思在里面,竟然连着用活三赢了悦宁两局。

“皇上,您真是太厉害了,悦宁不是您的对手!”悦宁立起来乖巧的讨饶。

“哈哈哈哈,宁丫头,你也是让着朕的吧!我看出来了,刚刚明明有个地方可以堵,你却选择进攻。”

“那是悦宁光想着进攻却疏于防守了。”

“皇阿玛,这五子连珠真的比围棋好玩吗?那我也要试试!”十四阿哥挤了过来,不等康熙说话,便连忙将棋盘收拾干净。

这时,一个太监跑了过来,对着李德全的耳朵说了些话,便退下了。康熙眼尖,清了清喉咙说道:“小李子,什么事啊!”

李德全神色有些异样,同样不敢当着众皇子的面说出来,他走过去低下头,在康熙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只见康熙的脸色大变,有意无意的看向胤祥。而胤祥也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康熙,眼中满是激狂的神色。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康熙发话。

“今天就到这里吧!朕有些事情,你们各自回去。”康熙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正欲离开。他刚走了两步,回头对胤祥说:“老十三,你跟我来吧!”说完转头向内宫走去。

胤禛这时已经来到胤祥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担忧。胤祥咬了咬嘴唇,侧脸看了他四哥一眼,便跟着康熙去了。

这让悦宁越来越疑惑,真的是胤祥出了什么事吗?

其他人互相寒暄了一阵,便散了。悦宁趁着各位皇子互相道别的空隙,悄悄的走到胤禛前,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看着她,叹了口气,他向前走了一步,与悦宁平行站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缓缓的开口:“十三弟的额娘病的很严重,怕是不行了。我现在要出宫去,他真是让我担心啊!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身体!”他说完,也不做停留,完全不顾楞在那里的悦宁,大步离去。

胤祥的额娘快……不行了?悦宁的心里像是炸开了雷一般,震得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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