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玧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惊魂未定的许白杨扶起来,关切地说:“舅舅,你怎么样?”
许白杨定了定神,捂着心口说:“三魂七魄飞走了一半儿。好险啊,好险啊,差点断了喉咙。”
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有几百只黑猫把金玧和许白杨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目露凶煞的绿色光芒,伸着血红色的舌头,大有把二人啃个干干净净的架势。
金玧横剑在前,说:“那些猎妖师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人影都不见,平时喝酒赌钱倒是麻利痛快。”
许白杨被吓得泪光闪闪,冷汗涔涔,不禁为自己的见义勇为感到一丝后悔,说:“刚才跑了多好,又不是我儿子,干嘛为了救他陷入险地。人老了,糊涂的不中用了。”
金玧听到许白杨的话,不但没有鄙视,反而一扫从前对他的偏见,说:“人在关键时刻的所作所为暴露的才是真正的自己,舅舅其实很有英雄气概。”
许白杨揪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说:“这些臭猫怎么全傻站在那里?”
金玧说:“我也不知道,站在那里不好吗,难道舅舅希望它们攻上来?”
许白杨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群猫好像被别的事物吸引了。”
阿芳关注着车外发生的一切,提出了和许白杨差不多的问题:“那些猫怎么突然停止进攻了?”
方似琪说:“当然是被我身上的味道吸引了,它们正在犹豫,是攻击肃王,还是攻击我。”
阿芳大吃一惊,说:“它们会冲着你来吗?”
方似琪说:“我身上的味道还不足以刺激它们违背主人的命令,用不了多久,它们会攻击肃王。”
事情的走向果然如方似琪所料,几百只黑猫犹豫了片刻,一起将矛头对准了金玧,并且展开了激烈的车轮战。
金玧不敢多说话,唯恐分心之下无法保护许白杨周全,他一边挥舞着手中宝剑,一边思量着脱身之计。
青竹看到车外的形势,着急地从车上蹦下来,奔向许白杨,大声说:“老爷,不要怕,我来救您。”
许白杨着急地说:“危险,快回去。”
青竹不听劝,加快脚步奔跑,一只黑猫仿佛离弦之箭,窜过去咬住了她的小腹,金玧情急之下,掷出手中宝剑,将黑猫穿了个透明窟窿。
方似琪似笑非笑地说:“让她逞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害的别人也没了护身的家伙。”
阿芳说:“青竹姑娘倒是难得的忠心护主,知恩图报。她的伤不碍事吧?”
方似琪说:“没中要害,绝对死不了。肃王凡胎肉体,虽然功夫不错,但是对付妖族根本不行,全仗着手中宝剑散发出的无形剑气暂时保命,宝剑一失,他肯定倒霉。”
果不其然,金玧失去了手中宝剑,黑猫变得精神抖擞,争先恐后地袭击他。金玧赤手空拳难以抵挡,同时还要保护丝毫不动武功的许白杨,短短的半柱香时间,手上脖子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许白杨不想连累金玧,也不想横尸就地害的妻子人到中年成了寡妇,犹豫了片刻后,勇气最终战胜了自私,使劲推开金玧,说:“别管我,快跑。你一身好武功,肯定能冲出重围。”
金玧打退两只黑猫,气喘吁吁地说:“不行,我不能丢下舅舅和表妹。”
许白杨知道白陆暗中派了高手保护着方似琪,并不为她担心,说:“你是堂堂肃王殿下,国之重臣,不能为我白白牺牲。”
金玧左支右绌,没时间和许白杨费口舌,说:“行了,我做好了决定你别管。”
两只黑猫一左一右跳到了许白杨的肩膀上,张嘴想咬断他的喉咙,金玧勃然大怒,呼呼两掌,把黑猫打得筋断骨裂。一只身法灵巧的黑猫瞄准时机,跳到金玧的背上,伸出长尾紧紧地绑住了他。
许白杨捡起一块石头砸到黑猫的头上,可惜他是文官,力气有限,金玧背上的黑猫修行了几百年,被砸一下都没感觉到疼,后腿一蹬,把许白杨踢了个跟头。幸好白陆曾输给他一些护身灵力,没有受重伤,更没有生命危险。
阿芳哎呦一声说:“小妹,你爹被黑猫踢了一下子。”
方似琪的心疼了一下,说:“这点本事就敢和巫灵阁斗来斗去,连我爹都保护不好。”
阿芳说:“你别蛮不讲理啊,人家保护你爹还保护出错来了,我听这话都不顺耳,被人家知道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呢。”
方似琪被阿芳数落的难为情,惭愧的脸色泛红。
战场上的情势越来越危急,青竹捂着肚子,虚弱地靠在一个墙角里,许白杨挣扎了半天,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金星乱冒。最惨的是金玧,黑猫们和他再次展开了一场车轮战,前一批被打退,不容他喘口气,后一批凶神恶煞地继续围攻。还有几十只没机会上战场,前后左右地瞅了瞅,一起瞄上了刚刚站起身的许白杨。
小蛮一枚接着一枚地往外掷飞蝗石,打死了欺近许白杨的几只黑猫,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可是他只有两只手,也没学会“天女散花①”的手法,实在对付不了数量众多的黑猫。金玧如今自救也很吃力,更没有办法救他的性命。
阿芳说:“白陆不是暗中派了高手保护你吗,快让他们出来救人。”
方似琪说:“他们只管我的安危,别人的生死全然不放在心上,请都请不出来。”
阿芳说:“怎么办?”
方似琪极力保持着镇定,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往心口处扎了一下子。
阿芳大吃一惊,心疼地说:“你在干什么?”
方似琪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说:“我想要,刺激猫妖发狂。阿姐不要担心,二哥给我输过灵力,伤口很快会愈合的。”
阿芳登时明白了,方似琪身上的味道对黑猫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而心头热血的味道更强了无数倍,足以让黑猫失去理智转移目标。方似琪故意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白陆手下的几名高手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所有的黑猫都停止了攻击,一起抽弄着鼻子。那神情,那状态,仿佛嗜酒如命之人陡然闻到了百年佳酿的香气,无法自拔。
所有的黑猫一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一起兴奋地向方似琪的马车扑去。
小蛮除了会扔飞蝗石不会别的,如今飞蝗石无用武之地,只得乱踢乱踹,急的哇哇大叫。
金玧飞奔过去营救,尚有十步之遥时,五个蒙面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倏然出现,将窜进车内的黑猫杀个片甲不留,又把车外的余孽杀了个干干净净。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原本如末世一般恐怖的战场陡然寂静下来,房屋边,大路上,到处是一动不动的黑猫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金玧没为自己侥幸活命而欣喜,反而因为遇到了五个绝世高手生出惜才之情,抱拳施了一礼,说:“多谢诸位救命之恩,请问不久前掷出石子救我舅舅一命的也是你们吗?”
五个黑衣蒙面人傲气的很,对金玧理也不理,如同来时一般,倏然消失。
①天女散花:一种掷飞蝗石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