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
家家户户都忙着做汤圆，秦楚云家也不列外，但是这个勤劳的家庭已经早早就忙活好了。
可是在秦振华的家里又是另一番场景……
秦振华的母亲独自坐在一旁忙着，秦良三父子坐在一旁，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他们正在酝酿着一场见不得光的计划。
秦振兴比秦振华大三岁，在上半年就已经熬过初中生活，拿到身份证后，他就跑到城里打工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读书的那会，是比刺头学生还要离谱的一个浪荡子，他的学习成绩极差，但小偷小摸的事情他做得滚瓜烂熟。
当他得知家里跟王大军的纠纷后，他立刻大骂起来：“他吗的，活腻了啊，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明天我叫几位兄弟去他们村口截他，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要不还以为我们家里没人了。”
秦振兴的秉性秦良自然清楚，但是他不但没有制止，反而纵容起来：“下手不要太狠，把他弄到过年都不能下床就行，但是不能被别人看到了是你动的手。”
这时，秦振华的奶奶刚踏入门口，就听到他们父子的谈话，她想去阻止，可是想到了自己的无奈，只能悔恨的摇摇头。
从她浑浊的眼睛中，流出了清澈的泪水，满是无奈的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周意如只恨自己教育无方，才会教出这样的儿子，在秦振兴要去报复的时候，这个当爸爸的人竟然没有阻止，反而是一度的纵容。
可是周如意的年事已高，这个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她可以主导的了，她就算是有意去阻拦，但是说没几句话，他们父子就会嫌她啰嗦，如果她还没有算了的话，那么她就会被儿媳妇拳脚相加。
其他的老人只要是上了年纪就可以享清福，可是周意如倒好，在儿子结婚不久后，他们就嫌老人太脏，把她赶了出去，只给她一间几平方的房子，一切起居他们都没有过问，就连老人发烧感冒，他们一样不闻不问，甚是让人心寒。
陈三英不经意间瞥了老人家一眼，见到她转身离开后，心里厌烦的嗤笑一声：还好识相，要不然有你好看！
陈三英的肤色要比其他农村妇女显得白熙，然而水波痕一样的皱纹已经悄然爬上她的额头，她已经风华不再，明显有修过的眉毛，体现着她还有一颗爱美之心。
就连她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快接近半百的年纪，还这样的黄脸婆装嫩，倒也是勇气可嘉。
她不带正眼看人的眼神中，凌厉而又让人发指，深深的法线里，为她这张脸添加了些许不协调，尽显跋扈之色，一眼就能看出她并不好惹。
陈三英听着他们父子的话，提出了意见：“打了他，只不过让他养一段时间而已，你们要做就要做到让他破了财，让他没了生路，一次就要让他害怕，那么他才会消停。”
“都是农民，他们家也没有什么财路的……”
秦良刚说完后，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大腿，跳了起来满脸的兴奋：“我知道了，他们家有一个品种很好的茶叶，听说卖的价钱很好，有很多人都去求他，要嫁接这个品种，要不我们……”
陈三英早就听说这个品种的茶叶卖的价钱很好，她早就想跟着嫁接了，要是换成之前，她就必须用钱去买，可现在倒是可以省下这笔钱了。
为了不给别人留下话柄，秦良夫妇留在家里，甚至是大门敞开，就是让别人知道他们家里有人，不曾离开的样子。
而在这一年中最漫长的夜晚里，兄弟两人趁着门外没人，偷偷摸摸的离开了村子，步行从山路上翻到王大军所在的村子。
秦振兴知道那几棵茶树种在那里，自然不用多加打听。
只要是出了名的东西，就会比较好记，一般见过一次，就会有所印象，所以秦良才让他们兄弟动手。
兄弟两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几颗茶树给砍了，双手都拖着茶树，偷偷摸摸的做贼，他们没有借助任何的照明工具，顶着呼啸的寒风，一路摸回村子，刻意在村后的竹林躲了起来，等到村民都睡着之后，他们才带着茶树回家。
一家人又是连夜加班，把可以嫁接的树芽都剪了出来，剩下的自然就要毁尸灭迹了。
冬至，对于华夏传统来说，本是一个大节日，可是对于王大军一家来说，这里根本没有节日的气氛，一家人一脸沉痛的坐在一起。
几棵茶树，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卖出几百块钱的树芽，可是现在不仅树芽没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收入也没了。
这些茶树几乎是被人连根拔起，对王大军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辛辛苦苦近十年的精心栽培，心血仅在一夜之间就付之东流。
当王大军得知茶树被砍了之后，他慌乱中不顾磕磕碰碰，不知道摔了几次，来到茶园后，看着一地的狼藉，他愣在原地，当场就蒙了。
看着被砍得参差不齐的茶树，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茶树被砍后，留下的尖端就好似一把把利剑，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在淌着血。
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家里人深怕他有意外，扶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他送回家里。
虽说他的人是回来了，可魂却没了，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令人心酸。
对于茶农来说，茶叶就是他们收入的来源，而要增加收入的办法，不仅是茶叶的产量要多，质量也必须优越，最重要的就是品种的好劣。
好的品种可以增加数倍收入，而王大军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种植，就是为了能够增加收入，可如今心血毁于一旦，让这个魁梧的汉子泛红了眼眶。
茶树被毁一事，很快就传开了，村民们在得知后纷纷的上门慰问，他们心里很清楚，是谁才会做出这种断人命根的事，但是他们都怕遭到报复，不敢指名道姓，只是任谁听了都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乱哄哄的一片，到处都是在骂某人的声音，使本来愤怒不已的王大军，犹如火上浇油，怒火让他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他沉着脸毫无预兆就冲进了厨房，抄起一把菜刀，他现在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宰了秦良。
可当他冲到门口时，一位老人伸出双手拦下了他。
见到来人，他颤抖着握刀的手，紧咬着的牙齿格格作响，暴怒之下，让他的双手青筋暴起，但他还是不敢对这位老人动粗。
王大军粗重的呼吸声，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爹，你让开，这事我没法忍。”
“放下，我比你更加想去宰了他，可你有考虑到孩子们吗？”
老爷子见到儿子突然蹲了下去，抱着头就哭了起来，他跟着老泪盈眶，可是他考虑到了后果，一去之后，孩子们可要怎么办？
父母们都希望儿女们能能过好，可是现在王大军几棵茶树就这样没了，老爷子比谁都痛心。
老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把秦良给剁了，可是老爷子明白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这种拿刀讨公道的做法，已经不再可取，杀人是要偿命，他可不愿意看到儿子酿出悲剧。
如果这样没评没据就找上门，要是出现了流血事件，说到底吃亏的还是王大军，不管是那一方流血，这两家都不会好过，家里都有妻儿，少了主梁，他们要如何撑起这个家？
“爹！我不甘心啊……”
王大军这个七尺男儿，在被弟弟们扶起来后，越想越不甘心，又坐在门槛上，在嘶吼中流下了热泪。
他一脸颓废，眼神被茫然填满，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为了可以让家庭的条件得到改善，一年到头的忙死忙活，可是他所依赖的几颗茶树被砍了，将他的希望一同砍没了，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看着王大军这样，老爷子的心就好像是被拧一样，痛得滴血。
他蹲了下来，对儿子说：“不甘心你又能怎么办，你去把他给砍了，你的妻儿谁来照顾？你想让世凯他们兄妹跟邻村的陈秀他们一样吗？想让你的妻子背负着有一位杀人犯的丈夫吗？想让你的儿女一样被别人欺负吗？想让你的儿女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连续的几个问号丢给王大军，嘶吼中的王大军倒是有了些许安静，只是随着抽泣而颤抖的身体，还在说明他心中难以平静。
这个魁梧的中年人，现在就犹如一个孩子，心中的委屈随着哭腔而倾诉出来：“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那可是孩子们明年的学费啊……就……就这样……没了……”
说到孩子们的学费，使他心中的委屈感加大，那不断梗咽的声音，让人听着无比的揪心。
听着王大军的话，周围的人都红了眼眶，而这些干练的农村妇女早就在暗自拭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