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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2.李自成及项城战役

明朝中期,土地兼并就十分严重,农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到了明朝末期,陕西发生连年灾荒,农民生活更加困苦,卖儿鬻女、家破人亡比比皆是,甚至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官府不但不赈济灾民,反而向灾民征收超过常年赋税两倍以上的“三饷”。其中剿饷——用于剿灭农民起义的军费;辽饷——用于辽东对后金作战的军费,练饷——用来训练边防军队军费,这更加激化了阶级矛盾。农民实在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大起义。这是明思宗崇祯元年到三年(1628—1630)的事情。

陕西米脂人李自成于崇祯二年在金县杀参将王国率众起义,投靠他舅舅闯王高迎祥,在起义军中当“闯将”。崇祯四年至六年,各部义军先后东进山西,作战亦由各自为战发展为相对集中,互相呼应。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等部发展到二十余万人,号称三十六营。八年,义军十三家七十二营荥阳大会时,李自成针对明廷“集中兵力,全面围剿”的战略,提出“分兵定向、四路攻战”方略,各部赞同,李自成声望日高。九年七月,高迎祥战死,余部归属李自成,李自成继称闯王,提出“均田免赋”口号。此时明军改围剿为招抚,刘国能、张天琳、张献忠、罗汝才,先后降明或就抚,义军转入低潮。

李自成的义军也中了敌人埋伏,队伍被打散。李自成、刘宗敏等十几个人被迫隐伏在商洛山中。但他并不灰心,同将士们白天耕田练武,晚上读书思考,吸取历史上各次农民起义成功和失败的经验教训。研究斗争策略,总结自己的斗争经验。十二年(1639),他率众出山,又受挫折,被困于巴西鱼腹山中。后来,李自成只率五十骑人马突围,闯入河南。这时,河南大旱,斛谷万钱,饥民争相参加起义军者数万人,一个更大的革命高潮出现了。起义军获得迅速发展,人数发展到到五十万以上。十四年初,李自成攻占洛阳,杀掉福王后,得知河南省城开封的守御力量非常单薄,于是决定奇袭开封。

二月九日,李自成带领精兵三千、部卒三万从洛阳地区出发,急行军三昼夜,于十二日中午时分到达开封城下,立即大举攻城。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等唯恐重蹈洛阳覆辙,急忙把一切能够动员的力量统统赶上城去固守。当时,封在开封的周王朱恭枵和其他嗜财如命的藩王们有点不同,他奉行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保命哲学,在起义军兵临城下时,一狠心拿出库银五十万,下令民间,“有能出城斩贼一级者赏银五十两,能射杀一贼者赏银十两,射伤一贼或砖石击伤者赏十两。”这一举措果然生了效,开封城内一批亡命之徒纷纷上城同义军为敌。尽管义军攻城非常勇敢,“射终日,箭插城如猬”,但是原来设想的以奇袭方式夺取开封的计划却未能实现。

由于敌情发生了变化,李自成在十七日亲自到城下观察形势,以便决定下一步的攻城方法。不料行踪不密,被城上的官军射中左眼。后来伤口虽经治愈,左眼却从此失明。李自成也明白,一旦明朝援军到达,自己就可能陷入内外夹攻腹背受敌的境地。于是决定停止进攻开封,主功向西转移到登封、密县、嵩县一带。

七月,李自成和罗汝才联营之后,由豫西经唐县进入湖广枣阳、随州地区,准备攻取承天(今湖北钟祥)。一直尾追的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唯恐承天祖陵(明宪宗朱见深传子孝宗朱佑樘,朱祐樘传子武宗朱厚照。朱厚照无子,崩后帝位传给宪宗朱见深之孙、兴献王朱祐杬之子、朱厚照之异母弟世宗朱厚熜。自此,明朝皇帝皆为朱祐杬一脉。朱祐杬死后葬在承天,朱厚熜即位尊其父为恭穆献皇帝,墓为显陵,所以显陵有祖陵之称)有失,带领总兵贺人龙、副总兵李国奇部于八月上旬赶往承天。李自成,罗汝才探得承天的守备相当严密,陕西官军又将赶到,乃改变计划,取道应山(今湖北广水)返回河南,并攻占了项城。

傅宗龙是明朝开国功臣、带兵打下云南的傅友德大将军的后裔,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天启四年巡按贵州。崇祯三年以兵部右侍郎的身份总督蓟、辽、保定军务,不久罢官。十二年复召为兵部尚书,因不能从谀承意,忤旨下狱。直到十四年,李自成声势日渐强大,崇祯又复起为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只给了两万兵马,要他去对付李自成的五十万农民军,而且还没有军饷供应。傅宗龙明知不可为,也只能抱定“死忠”的决心来对付李自成了。

傅宗龙和贺人龙、李国奇追赶到承天,李国奇见李自成不战而走,道:“李自成、罗汝才部众已达十五万,现在他不战而退回河南,只怕其中有诈。”傅宗龙大笑说:“李贼流寇之辈,向来不敢与我大明官军正面作战,见我统大兵前来,立马吓得逃回了河南,诸将继续努力,争取追上去全歼李贼,到时本督在皇上面前给大家请功。”李国奇听了这话,尽管心中不快,但上司这样说了,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和傅宗龙一起带着军队尾追李自成不舍。

九月初,傅宗龙指挥贺人龙、李国奇所部二万人进至河南新蔡,同保定总督杨文岳率领的总兵虎大威部三万人会合,然后渡过洪河,齐赴项城,打算围歼李自成、罗汝才联军。李自成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笑着对部下诸将说道:“诸位,官兵远道而来,必已疲惫,正是我等消灭他们打好时机,消灭这群官兵之后,河南境内,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为避其锋芒,李自成带领大军离开项城,继续西撤,来到射桥(今平舆县射桥镇),准备寻找战机。傅宗龙到达项城,发现李自成已经西撤,就下令急速追赶。

九月初五未时,前锋李国奇、贺人龙率领人马追到项城西三十五里孟家庄(今属上蔡县,离射桥二十多里,当时属项城),与李自成的农民军后卫刘宗敏、田见秀遭遇。李国奇在玛瑙山与张献忠大战,曾斩张献忠手下三千六百二,素以勇武著称,此次见到刘宗敏,提出要和刘宗敏单打独斗。刘宗敏自起义以来,冲锋陷阵身经数百战,从来不怕死战战打头阵。见李国奇和他决战,拍马离开本队就向李国奇冲来。李国奇知道刘宗敏的厉害,急忙令卫队把刘宗敏包围起来,妄图活捉或阵斩刘宗敏。刘宗敏毫不畏惧大显神威,单人独骑和李国奇的卫队大战起来。田见秀唯恐刘宗敏有失,挥动大军前来助战,反而包围了李国奇及其卫队。贺人龙见状,也连忙指挥本部加入战斗。

自古道两军对垒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时李、贺与刘、田两军搅在了一起,长枪大戟已经失去了作用,只能短兵相接了。义军抱着必死的决心,个个奋勇。官兵也不示弱,人人向前。你杀我砍,刀来剑往,人头滚动鲜血四溅。从未时直杀到天黑,双方唯恐对方援兵到来,才鸣金收兵,战场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尸体和伤兵。

第二天,傅宗龙、杨文岳统率大军从项城赶到,李自成也亲率大军从射桥前来。傅宗龙这五万人马,全部是精锐之师,并且装备精良。而李自成此时虽有十二万人马,但精锐却只有三万,装备也不齐全。两军一见面,傅宗龙就令李国奇出战。李国奇昨天刚刚经过一场硬仗,心有余悸,但统帅令出,不得不战。李自成一挥手,李过迎了上去。两军立刻大战起来。这又是一场恶战,直杀得难分难解、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眼见不胜,傅宗龙、杨文岳把自己的直属标营都派了上去。李自成一生戎马,每战必亲自出阵,此时也亲自披挂上阵了。两军一直战到天黑,双方才鸣金收兵。各自回去统计伤亡,李自成部阵亡四千,伤一万五。明兵虽然装备占优势,也阵亡三千,伤一万二。

夜晚,李自成召集众将商量道:“今天明兵重型野战火器还没有运到,我军就伤亡了这么多,如果等两天明兵重型野战火器运到,只怕我们的伤亡会更大。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众将听了,无人答应。李自成的军师牛金星说道:“我今天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发现孟家庄右边二里处有一大片松树林,我们可以把精锐部队都埋伏在里面,然后率领大军西渡洪河(在平舆境内,射桥西南),制造移师汝宁(今河南汝南)的假象。明兵见我们主力部队渡河而去,必然会放松警惕,埋伏在松树林的大军就可以趁机杀出,我们再回渡洪河,夹击明兵,明军必然大败。”

众将听了,都说军师的这个主意出得好。李自成听了,拍板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牛先生这计谋好,那就依计行事!刘宗敏、田见秀,你们率精兵二万连夜前往松树林埋伏,其余人等收拾好东西,随我西渡洪河,制造移师汝宁的假象。”众将领命而去。

当夜,傅宗龙、杨文岳因连日行军作战,人饥马疲,就命令部队在孟家庄附近结营休息。当时傅宗龙虽名为陕西三边总督,又带领几万人马,可朝廷却不给他兵饷,只令他就地筹集。士卒为了得到粮草补充,就纷纷散入村落搜括百姓的粮食草料,如同土匪一般,几无部伍可言,傅、杨也不加以约束,闹得整个村子急飞狗跳,百姓叫苦连天。

第二天,傅宗龙、杨文岳又督促大军,准备和李自成决战,却不见了李自成大军的踪影。连忙派出探骑寻找义军踪迹,才知道义军已于昨夜西渡洪河,朝汝宁方向去了。傅宗龙不知是计,以为义军怯战,主力已经渡河逃走,反而大喜道:“我就知道这群流寇只会搞偷袭,哪敢和我大明官军正面决战啊!”众将也都附和,纷纷称赞总督用兵如神,贼军早晚可破,李自成早晚会被生擒。傅宗龙飘飘燃起来,即令大军在孟家庄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天,明天继续追击贼军。

夜里,隐蔽在树林里的义军乘傅宗龙部酣睡之际发起进攻,李自成也率领大部折了回来,加入战斗。明兵正在酣睡,突然有个营房里有人大叫:“失火了!失火了!”接着便看到无数的火箭从庄外飞来,落到营房上,粮草上,再接着四面八方都有义军杀来,声势浩大,不知有多少人马。

傅宗龙听说有人偷袭,顿时醒悟自己中计了,连忙召集将领,集结军队,组织反击。可是明军见四面八方都有敌军杀来,军心早已混乱,毫无抵抗之心。孟家庄无城无郭无险可守,李自成大军直接冲入孟家庄。

在李自成大军的铁桶合围之中,明军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到兵,很快就被杀散了。混战之中,贺人龙为了保命,竟然不顾总督傅宗龙的死活,带着部下人马,径直一口气逃向沈丘。有了这个先例,虎大威也带着队伍逃命。李国奇见势不妙,也跟着逃跑。剩下傅宗龙、杨文岳两总督,带着直属标营陷入了起义军的重重包围。当晚,杨文岳在副将张正等将领的拥持下,顾不得和傅宗龙打招呼,也逃走了,先逃往项城,后逃往陈州。

傅宗龙部势孤力单,且战且退,被李自成的部队逼到项城南郊火烧店(今平舆县东和店,当时属于项城县)。这已经是十一日的事了。对于贺人龙、虎大威、李国奇、杨文岳等人的逃跑,傅宗龙无可奈何。但是他决心要和李自成决一死战,于是一方面命令直属标营兵丁挖掘濠堑,妄图坚守待援;同时又派人持亲笔信催贺人龙、李国奇火速来救。贺人龙、李国奇两人正私自庆幸逃脱了义军的包围,哪里肯再钻进来,他们以“此书从贼中来,庸知非伪耶”作借口,拒绝回军援救,并且杀了使者。

傅宗龙部在起义军的包围圈中困兽犹斗,和李自成对峙了起来。李自成因为箭枝火器不如傅宗龙,只得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准备困死傅宗龙。又是两天过去了,傅宗龙的粮食、骡马都吃光了,只能靠组织突击队将战场上的马尸拖来充饥。最后,箭枝和弹丸俱已用尽。有人建议应早点突围,傅宗龙明白突围断难成功,说道:“宗龙已经老了,今日不幸陷于贼中,当率诸君与贼决一死战,不能学他人卷甲而逃!”

十七日夜,李自成为防备其他明军来援,终于向傅宗龙发动了总攻。已经箭尽粮绝的傅宗龙如何再经得起李自成的强大攻击,形势很快就成了一边倒,不得已在两千多名亲信将士的保护下进行突围,一连冲破两道壕沟,才冲出了火烧店。义军岂肯放过,紧追不舍。

傅宗龙的士兵或降或散,身边只剩下几名家人和亲兵,一路向项城逃去,急急如丧家之犬。刚脱离火光冲天的战场,一下子进入黑暗的夜色之中,他们迷失了方向,跑来跑去,到天明发现只跑出十几里,身边只剩下一个老家人了。中午时分,离项城只有八里多了,老家人饿得没气力了,傅宗龙也是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二人倒地休息。就在这时,一队官兵前来接应,傅宗龙不禁大喜,上了官兵牵来的战马,继续向项城进发。

官兵嘻嘻哈哈的,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傅宗龙不禁警觉起来,不住的察颜观色,觉得这伙人不是官兵,向头目冒诈了一句:“你是刘体纯(李自成手下大将)?”那头目洋洋得意的回答说:“我就是刘体纯!怎么样,现在你这堂堂的三边总督成为我的俘虏了!”傅宗龙并不吃惊,问:“你要把我怎么样?”刘体纯说:“怎么样?用你赚开项城县城啊!”

傅宗龙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来到项城西城门下,刘体纯对守城的明朝官兵大喊:“我们是三边总督傅大人手下的官兵,总督就在这里,请打开城门让总督进去!”城上的人看到了傅宗龙,相信了,准备开门。不料傅宗龙这时却大喊:“我是三边总督傅宗龙,不幸落到贼寇手里,身旁这些都是贼寇,不要被他们骗了,赶快开炮!”

城上守兵见状,立即点火准备开炮。刘体纯当时所带只有十多个人,不敢强行攻城,又怕被炮火伤了,赶快拉着傅宗龙向后退却。傅宗龙继续大喊:“我是朝廷大臣,要杀就杀,怎肯替贼赚城门,苟延残喘?快开炮!别管我,快开炮!”刘体纯见赚城计谋未能实现,傅宗龙还这样喊叫,恨极了,用刀砍断他的右肋,挖掉双目,并割掉鼻子,炮烙头顶。农民军撤退后,家人将傅宗龙背入城内,此时的他还没有绝气,良久方才死去。

自此,项城战役以李自成大获全胜而告终。李自成得到了大量衣甲器械,又收降了一批傅宗龙部的陕西兵士,声势越来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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